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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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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谢渊找到先帝独子穆玄英时,还看见了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孩子,其名莫雨。
这时的谢渊还不知道,他年的莫雨会是如何的权倾朝野,比之坐在高位上的帝王还要说一不二,天下人便也只知莫雨,而忘了在他莫雨之上的还有一个景玄帝——穆玄英。
现在的谢渊只知道,这个少年外表看起来羸弱,仿佛风吹一阵就能把他吹倒似的,但他的眼神又是那样的狠戾和坚毅,仿佛天下所有的艰难困苦都压不倒他,如此矛盾,又如此契合。少年横臂,死死的护着身后的男孩,看着谢渊,凶光毕现,犹如护幼崽的野兽,凶狠而不顾一切。
想来,那时候,他就将他那潜藏在瘦弱的身体里的本性都暴露了出来,危险又致命。
可惜,谢渊完全没有在意他,他只顾得上去看穆玄英,而忽略了莫雨,造就了以后的孽果,每每想起,谢渊都懊悔不已,若那时候就让莫雨和穆玄英断绝关系,也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情了。
可是……谢渊又开始在心底里否决自己的想法,如果没有莫雨,穆玄英也没有那么容易从摄政王手上夺回皇权,登上皇位吧。
说起穆玄英,就不得不提他的父亲,也就是景朝第六代帝王——穆天磊。
众所周知,景仁帝,一个仁字,就可以概括穆天磊的一生,景仁帝在位期间,施行仁政,无论黎民百姓、朝臣官员亦或王侯将相,景仁帝皆以‘仁’待之,居然就因此让一些人生了不轨之心。
以宁侯为首的一群大臣,逐渐开始瓦解景朝,宁侯一人独揽大权,把持朝政,架空了景仁帝,朝堂之上他说一无人敢说二。思及此,谢渊咬牙切齿,他与穆天磊是小时候一起玩到大的,情谊非比寻常,是君臣也如知己,他有多钦佩景仁帝的仁义,就有多恨宁侯的霸道和无情。
听到此处,穆玄英还没什么表示,另一人却轻嗤一声,谢渊目光如炬,深感不满。
在说明了穆玄英和自己大将军的身份后,谢渊就带着两个孩子乘马车往京城赶,时间紧迫便在马车上讲起了景仁帝的过往和穆玄英的身世,此节正是谢渊最痛恨的地方,莫雨却发出了冷笑,谢渊自然不忿。
“他要做他的仁帝,处处与人为善,不是告诉了有心之人,此时此刻正是他们可以有心的时候?怪得了谁。”莫雨丝毫不惧谢渊,冷漠的回道,“要仁义当什么皇帝?呵。”
谢渊勃然大怒,他平生最恨有人在他面前说景仁帝的不是,莫雨可算是踩了他的雷区,正要发火,穆玄英连忙把莫雨一推,推到角落里,自己直面谢渊。明明怕得不行,还是护着他哥,怯怯的看着谢渊。
莫雨蹙眉,他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谢渊冲他发什么火?何况,他莫雨这辈子没怕过谁。刚想把穆玄英抱进怀里,就感受到毛毛拉着他的手,微微的颤了颤,又捏了捏他,对着毛毛,莫雨心里再有什么都提不起来了,索性移开视线,不再看谢渊。
冲谁发气也不可能冲景仁帝的儿子,景朝唯一的继承人发气,谢渊迅速调整好心态,也不再理会莫雨,继续说起后面的事。
宁侯在彻底架空景仁帝之后,景仁帝便想将太子送走,免得惨遭宁侯毒手,被宁侯当成傀儡使,谢渊也是这个意思,虽然现在他们是输了,但保好穆玄英,不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日,当下计划着如何送走太子。
但局势变化之快,谁也无法料到,宁侯竟如此等不及的要景仁帝将皇位禅让给太子,他好光明正大的染指景朝,最后制造幼帝的死亡上位。这种事情,谢渊决不允许发生,来不及部署安排了,谢渊匆匆送走穆玄英,没成想,半途居然遇上杀手,这一送,就把穆玄英送不见了。
谢渊是愁白了头,宁侯心底却笑开了花。谢渊找穆玄英,是找了一年又一年。好在,老天保佑,十年之后,终是找回了穆玄英。
蛰伏了十年之久,养精蓄锐,今朝,他不信扳不倒这个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狗贼。谢渊暗道。
说完景仁帝,又问回穆玄英这些年的经历,谢渊才知晓,当年穆玄英侥幸逃过一劫没死,而后流落稻香村,谨遵谢渊的嘱咐,不敢打听朝廷的事,也不敢问父亲的情况,老老实实的躲在稻香村里,后来遇到了莫雨。莫雨生来负有血咒,与常人很是不同,动辄血咒发作,神智失常,挥手间就能夺数人性命,因此无人敢与他接触,唯有穆玄英不惧他,与他亲近,两人因而成了兄弟。
这些年来,追杀穆玄英的人不在少数,稻香村更因此被大火焚毁,好在莫雨虽小,武功却不差,穆玄英又机灵,两人几次死里逃生,化险为夷,兄弟间的感情更是一日比一日深。
这才有谢渊带着手下找来时,莫雨几乎差点与谢渊拼死一斗的情景。不是穆玄英隐约还记得谢渊的模样,知道他与父亲的关系,莫雨真的就差点跟他打起来了。
晚间休息时,穆玄英执意还与莫雨一起睡,谢渊无法,任他去了。又在房外安排了人巡逻防守。
穆玄英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儿又圆又亮,他睁着眼睛,看月光投进房间里,银白色的光铺在床前,微风轻拂,还带着桃花的清香,他本该伴着月色和花香入眠,做一个好梦,却迟迟无法安睡。原因无他,身侧的人似乎生气了。
也难怪,自己的身世瞒了他十年,换成是他,也要生气了。穆玄英侧头,莫雨还是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
可是,这种事情,他的身份,他怎么说呢?他也怕连累到莫雨啊,虽然,好像早就连累了吧。穆玄英暗暗叹了口气,手巍巍颤颤的伸出去,在差点碰到莫雨肩膀时,又缩了回来。他该怎么解释呢?怎么解释莫雨哥哥才能消气呢?穆玄英的手又动了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还睡不睡?”忽然间,莫雨开了口。
穆玄英被吓了一跳,本能的,轻轻地喊了一声:“小雨哥哥。”
莫雨:“……”
“小雨哥哥?”穆玄英又喊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
可莫雨还是听到了,有些话说得再大声,不放进心里,听见了也当听不见,可有些声音,刻在脑海里,印在心上,时时记挂,哪怕再微弱,也要费劲一切心力去捕捉。莫雨在心底叹了口气,这都成了习惯了,纵着穆玄英,舍不得他不开心,久而久之,他稍微一撒娇,他心里就忍不住要投降,他若再难过一些,莫雨也不好受。
很奇怪的感觉。
莫雨翻个身,面对着穆玄英:“怎么?”
本想说得严厉一些,瞒了他这么久,他也有理由去生气,可转个身,看见穆玄英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居然什么都忘了,开了口,仍旧是以往稍显冷淡,却不失关心的语气。
——这么大的事说过就过了,气都生不起来。
——穆玄英,你说我这辈子怎么就遇到你这么个克星呢?
莫雨默默道。
“小雨哥哥,你生气了?”穆玄英抬眸,去触莫雨的目光,月色轻柔,洒在莫雨眼里,荡起点点涟漪,穆玄英才发现,他在莫雨的眼里,完完全全找不出一丝生气的迹象,也许是月光,也许是花香,柔和了莫雨的神色,看得穆玄英不知怎的,心脏居然加速跳动了起来。
“小雨哥哥。”确认莫雨没有生他的气,穆玄英脸上也扬起笑来,八爪鱼一样的凑过去,缠在莫雨身上,“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当年我逃亡时,好多的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莫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有很多人因为我而死,我不敢说,小雨哥哥,我怕。”
穆玄英把头埋进莫雨怀里,年幼的事浮现在他脑海里,无数人因他而死,无数人因这身份要他死,他实在是怕了,当年的穆玄英才多大?七岁而已,却要经历这么多事情,他哪还敢随口乱说。
莫雨早就心软了,轻轻拍着穆玄英的背,安抚他的恐惧。“罢了,我知道你的难处,未曾真的生气,只是,毛毛,以后若有事不要再瞒我。”
“好!”穆玄英轻快的答道。
听他答得干脆,莫雨歇了火,反而开始担心起穆玄英来。前有景仁帝的仁政,造就宁侯的谋逆之心,穆玄英作为景仁帝唯一的子嗣,谢渊势必要扶他坐上帝位,朝廷之上波云诡谲,那是天底下最黑暗的地方,父杀子,子弑父,什么样的事都发生过。如谢渊白天所感叹的那样,穆玄英太像景仁帝穆天磊了,穆天磊尚且落得这样的下场,与皇后柳诺叶双双死在宁侯阴谋之中,穆玄英回去了,面对宁侯,他可以吗?
即便谢渊帮他扳倒了宁侯,后面的路呢?后面的路怎么办?莫雨与穆玄英在一起十年了,未曾分开过一时一刻,穆玄英什么样的性情他最了解不过,他未见过穆天磊,就觉得穆天磊不适合当皇帝,而穆玄英的性子,莫雨甚至觉得他比穆天磊还要仁慈心软上十倍,即便打败了宁侯,穆玄英真的不会再放纵出另一个宁侯吗?那时候,穆玄英的下场会不会比穆天磊还惨?
莫雨拉开毛毛,直视着他:“你真的要跟谢渊回到长安?与宁侯争天下?毛毛,你很想为帝吗?”
“为不为帝,其实我没想那么多。”穆玄英道,“可是,我不能违背父亲的遗言,在他把我送走的时候,他就告诉我,绝对不能让奸人一辈子为祸景朝,他们可以通过卑劣的手段操控国家一时,却不能让他们操控一世。我父亲说,我姓穆,就该肩负起这样的责任,就要对得起穆家先祖,别无选择。”
莫雨闭了闭眼,穆玄英慌道:“小雨哥哥,我选了这样一条路,你会离开我吗?”
他们在一起十年,穆玄英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会和莫雨分开。可莫雨似乎没有这个必要,陪他走这条路,一条无比艰辛的路。穆玄英慌忙攥紧了莫雨的手,好像这样莫雨就不会离开了一样。
莫雨拍拍穆玄英手背,吐出口气,道:“你我兄弟,我怎会在这种时候弃你而去?”
“小雨哥哥!”穆玄英眼睛一亮,开心抱紧了莫雨。
莫雨回抱穆玄英,眼神深邃。
为帝之路,艰险不易,才选择了这条道路,莫雨就已然看见了前面的烽烟。无妨,莫雨低头看了眼穆玄英,有他在,再有几个宁侯也不怕,穆玄英仁义,他莫雨刚好补他缺失的狠辣,只要毛毛全心全意信任他。
月儿躲进乌云里,天色越来越暗,莫雨的眼神也越来越沉,变得锋利无比。
无人知晓,就是这样一个夜里,成就了日后权倾朝野,独揽生杀大权,权利、地位凌驾于帝王之上的声名赫赫的一朝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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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玩橙光的《官居几品》,玩完后又听了《谁主沉浮·千秋诉》这首歌
然后居然就特别想写一直在脑海里闪现过无数次的这个梗
于是就有了这个……练笔之作吧?
嗯,短篇文,约3-4W完结。
帝王毛X丞相雨
架空架空,架得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