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不说难过》雪落静年

1、第 1 章

　　这是一栋伫立在市中心繁华地段的新写字楼，建造完毕没多久，入驻率已经超过百分之八十五，进出都是白领商务人士。
　　上班高峰时间，大家都争着打卡，来往都是匆匆的西装革履身影和高跟鞋的匆匆步伐，其中唯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用慢吞吞的的步伐走进了门口。
　　“先生，请问去几楼？”大堂的前台问道。
　　“你好，我要去三楼参加面试，请给我一张临时卡。”回答的声音温和而有礼貌。
　　“好的，请这边先登记一下。”
　　林霁月工整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并填入了身份证号码。
　　前台小姐偷偷看了一眼身份证的生日号段，算出眼前的人23岁，按年龄应该是刚出校园的大学毕业生。
　　来人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黑色的西装，中规中矩，身形修长而挺拔。头发擦了点发胶，稍微向上定了型，露出饱满的额头。他皮肤偏白，高挺的鼻梁，看起来年轻而帅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眉头总是无法舒展，似乎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心事。
　　二十分钟后。
　　林霁月微微叹了口气，扯着领带松开领口透气，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把之前精心梳理的发型给弄乱了。
　　这是第几家了？他自嘲一笑，对于刚才的面试完全不报希望。
　　已经是年底了，跳槽找工作的高峰和好时机，然而，对于一个应届毕业生来说，全然没有机会。正常的求职过程应该是3月份去参加校园招聘，或者找到一家可靠的实习单位，直接签了就业协议，表现好的话，毕业后直接转正。
　　他的同学们都已经忙于职场，然而他浪费了整整半年时间，并且不知道也不愿意对招聘的人事解释这半年在做些什么。面对人事怀疑的目光，他只想快点结束对话离开。
　　也许是全专注在心事上，导致他进了电梯，才发现这是向上的，并不是下楼。
　　“业务部有招到新人么？”身后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男声。
　　林霁月怔了一怔，这个人的声音，好像谢南风。
　　然而，他知道，那只是像，不可能是他。
　　真正的谢南风，现在应该在美国，而本来，他们应该一起去的。
　　“抱歉老板，还没有。我们人事部已经联系了几家中介发布招聘信息了，但是年底正好是跳槽的高峰，所以投简历的人虽然多，符合要求的却很少，甚至有些之前做地产中介和卖保险的也来应聘。所以筛选完，基本上也没有人可面了。”
　　“嗯，知道了，尽快吧。公司业务在扩张，现在需要人手的时候。”
　　男人刚说完，电梯停在了23楼。
　　林霁月往旁边侧身让了让，一男一女走出了电梯，他只看到了那个男人高大的背影。
　　等电梯再合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屏息了。
　　声音，真的好像。
　　鬼使神差地，电梯门关上之前，他看了眼透明玻璃门后的墙上写着的公司名字：睿恒。
　　然后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他打开招聘软件，输入了这家公司的名字，发现有一条业务部的招聘信息。他上下滑动手机看了应聘要求，然后迟疑了一下，点了发送简历的按钮。
　　等他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像回神了一样，他懊悔地捶了下站牌柱子。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明知道只是声音一样，却鬼迷心窍为了想看一下那个陌生人的正面，所以去应聘完全不适合的职位。
　　他觉得自己简直无可救药。
　　然而当收到面试通知电话时，他不仅应承下来，还在网上查了下这家公司的简介，针对性地修改了面试时自我介绍的草稿。这是从开始面试以来，他第一次用心准备。颓废了半年，他应该走出那段感情去面对现实了。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
　　所以并不意外地，面试三天后，林霁月拿到了OFFER。
　　鉴于他待业的情况，公司要求他三天后就开始上班，可见公司有多缺人。
　　然而林霁月心里挂念的却是，新人报道的时候，终于可以见到那个声音的主人了。

　　林霁月去睿恒的第一天，就被同事热情欢迎了一把。
　　业务部一共有七个分部，是按照公司七个大类的产品来划分的。他就属于业务三部，负责销售锂电池原料。由于近年来新能源汽车能拿到国家补贴，所以锂电池行业发展非常迅速，再加上智能电子设备的畅销，这个市场非常大，因此业务三部也是工作量最大的部门。连经理在内的四个人要该原料的全国代理事宜，已经是马不停蹄地往返于各地客户工厂之间。
　　这一天，正好是月度销售会议举行的日子，所有人都回到了S市本部，因而林霁月的欢迎会，到场的同事特别多。除了业务部，还有行政财务的也来了。那两个部门女孩子多，对于新进的小帅哥，可感兴趣了。
　　他忙着和大家碰杯，介绍自己的情况，了解公司的情况，对于几个女性同事殷勤的微信好友添加请求，只能装傻充愣。
　　他是GAY，初中时候发现自己对女孩子没兴趣以后，就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
　　学生时代可以和男生玩在一起打篮球玩游戏，所以不交女朋友，甚至和谢南风在一起，都没人察觉出来。
　　工作了之后呢？可以说自己太忙吧。
　　更何况，他还没有走出上一段感情带来的伤痛。
　　“我想问一下，顾总不在公司么？”林霁月找了个机会，问了下人事经理MANDY。
　　MANDY大概三十五岁上下，一头长发，穿着套装一步裙，显得挺知性。
　　她笑着回答，“嗯，顾总在美国，预计要周五才能回来。他最近比较忙，等他回来我会带你去见一下老板。”
　　林霁月面试的时候一听就知道，那天电梯里，和顾总一起的女声，就是这位MANDY。
　　“是吗”，他有点泄气，难怪今天没有看到他。
　　“MANDY姐，老板人好相处吗？”
　　MANDY摇摇酒杯，偏过头来看着他。
　　“怎么说呢，他应该算是个能体恤员工的好老板吧。不过你也不必紧张，平时你只需要和业务部经理还有副总汇报就好，顾总那边，你不需要直接接触的。”
　　但是她不知道，林霁月的求职之旅，打从一开始，就是由顾云莫而起。
　　周五，也算快了，还有五天就到了。

　　说来也巧，年底正好是各家公司开年会的时候，睿恒的年会就定在周五。
　　新人进公司才一周就参加年会，也算是一种福利了，毕竟有抽奖还有红包拿，据说还有垫底的阳光普照奖。
　　但是年会定在五星级酒店，还是自助餐加酒会的形式，对于没有一身体面衣服的林霁月来说，就尴尬了。
　　女同事们不顾冬天的寒冷，早早地准备好了露肩长裙和小洋装。
　　他看了看自己每天上班穿的三百块黑色朴素西装，如果酒会也这么穿，那显得和穿工作服没什么区别，他只能问土豪朋友借身衣服穿。
　　林霁月和程纪杨，约在小区附近的中学操场。
　　由于政府的鼓励，很多学校晚上都会把操场收费对外开放。
　　林霁月到的早，换好了一身运动服，一个人在篮球架下面运球，转身，上篮，动作潇洒连贯。
　　一开始，小半年没有摸过球了，他是嘴角带笑怀念的表情来跑动着热身的。
　　但是随着练习投射的入球越来越多，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来回奔跑的响动，显得孤单而冷清。
　　渐渐地，他运球的速度慢了下来，手里的球溜走了，远远地滚向远处。
　　球滚到一双运动鞋面前，停了下来，被鞋子的主人捡起来，在手里颠了两下，然后疾射而出，对着林霁月的脑袋飞去，眼看就要砸到脸上。
　　他长臂一伸，稳稳地接住，然后看着来人笑了。
　　“程纪杨，几个月不见，你就这样对待兄弟啊。”
　　说着，一边把球丢了回去。
　　程纪杨伸手一捞，往地上运起球来，一个转身，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掉入篮筐里。
　　他一挑眉，“你也知道你消失了几个月了？无论怎么约你，你都闭门不出躲在家里装宅男。接到你电话说找到工作的时候，我都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对不起，我……”林霁月不知道怎么和他道歉。他知道自己最近几个月的状态确实非常不好，就因为自己的挫折，所以不想和任何人联系，关心他的朋友们发消息打电话，他都统统调成静音，事后也没有回复。
　　一拳打在他肩膀上，接着被搂住了脖子，“算了，都过去了。看到你现在这样，还能活蹦乱跳的，比什么都好。”
　　“谢谢……”内心是说不出的感动。
　　程纪杨是他大学的室友之一，妥妥的富二代，家里有钱有势。外表风流倜傥，为人有时候眼高于顶，当然他也有傲的资本。唯独对林霁月，他是从来不搭架子，有求必应。
　　从毕业典礼之后，林霁月就突然断了联系。程纪杨去送机的那天，只看到谢南风一个人的身影。
　　当时他立马询问是怎么回事，只得到了谢南风一言难尽的眼神，和一句含义不明的“人是会变的。”
　　“去他的人是会变的。”程纪杨狠狠将球砸向地面，认真地看着林霁月。“不管谢南风怎么说，我觉得有问题的人绝对不是你。大学四年，他这个人我就觉得虚伪透顶，我只把你当作朋友。所以千错万错，肯定是他的问题。”
　　程纪杨知道他们俩是一对，甚至帮他们打过掩护。更加知道他们毕业要一起去美国留学的计划。
　　但是那天，机场就少了一个人，谢南风形单影只，林霁月失踪断联。
　　后来他收到了林霁月的消息，“阿杨，我不去美国了，和谢南风，分了。”
　　他打了很多电话无应答之后，派他爸的人去查了林霁月的行踪，确定他在S市，就在家里，只是不出门不见客，饿了就喊外卖。
　　本想冲上门问清楚原因，但是四年的了解告诉他，发生了大事，他需要空间。
　　所以他只是选择回了一条“想跟我说了，就联系我。”
　　林霁月心里很感动，朋友就是这样，知道什么时候给你帮助，什么时候给你空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简洁地说了他和谢南风分手的原因，以及这几个月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