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恶女难驯》六日瞳

1、缘起

　　天色暗沉，墨色的浓云在空中翻滚撕扯，隐隐有雷声在其间蹿动，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

　　孟国后宫一隅，偌大的宫殿门窗紧闭，殿外跌落一地的残花败叶已近枯萎，却无人有心打理。

　　绣工繁复的宽大裙裾逶迤身后，一寸寸拂过落满残花败叶的青石台阶，脚踩在松软枝叶上发出细微声响，如同惊雷般在匍匐一地的宫女太监心尖滚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停住脚步，众人不由地身子一颤，屏息凝神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都退下吧。”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一如以往般平静。阶下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如释重负，按捺住内心的狂喜俯首鱼贯而出，整个宫殿除去那人身旁弓着腰的宦官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娘娘请。”宦官谄媚地笑着推开殿门，半垂着眼偷偷去觑面前这一改往日清雅模样披红挂金身着盛装的贵人。

　　谁都知道面前这位即将取代里面那位成为孟国最尊贵的女人，据说立后诏书早已拟定择吉日待宣，这个时候再叫柳皇贵妃娘娘是有些不太妥帖。

　　柳皇贵妃似笑非笑看了他两眼，宦官瞬间觉得冷汗浸湿亵衣，腰佝偻得更厉害。

　　“外面守着。”

　　宦官折腰看着大红的裙裾拖过消失在殿门后，四下打量无人这才偷偷直起身擦了把汗。

　　柳皇贵妃一进殿门，厚重的汗味和霉气迎面扑来，她不动声色地皱皱鼻子，目光投向贵妃榻上半躺着侧脸看过来的女人。那女人在看到她的刹那眼中燃起一小撮火焰，又很快熄灭重归于空寂。

　　迎着女人空洞无神的目光，柳皇贵妃一步步走到榻前，右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嘴角含着得体的微笑俯视女人，“阿姐，素儿来看你了。”

　　“素儿……”许是久没说话，女人声音有些枯哑，“听说辰帝要封你为后……”

　　柳素素的笑容愈发柔美。她坐上贵妃榻沿，温柔地把女人扶起靠在大迎枕上，“阿姐不为素儿开心吗？”

　　女人苍白的只剩一张皮附着的脸上露出古怪笑容，“素儿，你开心吗？”

　　柳素素右手手背轻轻拂过女人的脸庞，盯着她的眼睛诚恳回道：“阿姐，素儿真的很开心。”说着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缓慢转了个圈，笑靥如花：“阿姐，素儿不知你能不能等到那天，所以礼服一送到素儿就特地穿来给你看看。”

　　女人嚯嚯地笑了两声，随即剧烈咳喘起来。

　　柳素素体贴地替她顺着气，劝慰道：“阿姐，别气了。与其便宜别人，不如送素儿一场富贵，素儿穿上凤袍是不是特别美？”

　　女人干枯的手指死死拽着柳素素的衣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已是热泪盈眶，“素儿……你就从来不曾后悔过”

　　“后悔？”柳素素不解地蹙眉轻笑着反问：“阿姐，你是说阿澈，还是责怪我不该对你下药？”

　　她收回手，左手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阿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从来不曾爱过你哥哥，这戒指我戴着不过是为了安你们的心。至于阿姐你——”

　　柳素素一脸无奈，“谁让你是长孙丞相的嫡长女，阿姐，这都是命。辰泽说了，只要你死了就封我为后，阿姐，做皇后真好，你不是一直都最疼素儿吗……”

　　“平日里你殿里那些奴才一个个趾高气昂，方才一个个趴在地上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她狡黠地笑着靠近长孙皇后，在她耳边低语：“阿姐，你猜我会放过……”

　　没待她把话说完，一滴猩红的鲜血斜斜落到长孙皇后耳边，柳素素疑惑地直起身往梁上望去，却眼前一黑，从榻上滑下去再没醒过来。

　　云层间蹿动的不安终于化作一声炸雷，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将世间一切污秽冲刷得干干净净。

　　不知过了多久，柳素素被太阳穴传来的刺痛惊醒。

　　她不悦地扶着头呼唤女官，半晌没一个人搭话，这才迷迷糊糊想起来昏迷前只身一人前往废后长孙梓晴宫殿。

　　一群废物。柳素素心中暗骂，揉着抽痛的太阳穴环顾四周，还是在废后寝宫，只是长孙梓晴不知道跑去哪里，殿内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柳素素起身往外走，方才还萧索落败的花园已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到处张灯结彩，往来的宫女太监个个喜气洋洋。

　　她疑惑地想唤住一个宫女，可那宫女跟没看到她似的端着一碟点心就往外跑。

　　“放肆！”柳素素叱骂着伸手就要去扇那宫女耳光，手却直直穿过宫女的脸。

　　柳素素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去捉另外几个宫女，依旧落了空。

　　柳素素顿时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之际正好看到花丛边有两个小宫女嘀嘀咕咕说着闲话，她凑近听到小宫女说着什么今天是秦贵人的好日子，正在举行封后大典。

　　柳素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辰泽许诺她，只要连根拔起长孙家族就立她为后。

　　长孙梓晴因自己不慎落胎生妒残杀有孕宫妃被废，长孙澈早已遁入空门，长孙家族后继无人已呈颓势。封后诏书已落印送去礼部，连凤袍都制好送来穿在她身上，怎么突然冒出个秦贵人？

　　秦香玉那个贱人，不过是辰泽身边通房丫头出身，辰泽称帝后念及情分随意封了个贵人就扔到一旁不闻不问，怎么会悄无声息地被立为皇后？

　　柳素素跌跌撞撞跑到大殿，正好看到秦香玉身着大红色的华丽凤服和辰泽站在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只急急的一眼就明显看出那凤袍比她身上的做工更精细更绚丽夺目。

　　柳素素发狂地冲上前要撕烂那贱人的嘴脸，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徒劳地从并肩而立的两人中穿过。

　　素日里温婉柔顺含蓄端庄兰心蕙性的柳素素此刻状若疯妇又哭又闹，癫狂到极致，却无人能够看到听到感觉得到。

　　柳素素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事实：她死了。

　　意识到这点，柳素素浑身瘫软在一旁，看着面前含笑而立的一对男女。看他们并肩而坐，看他们手指在宽大的衣袖里交缠，看他们眼神缠绵，直到曲尽人散一室空寂。

　　柳素素失魂地在宫中游走，和两个小宫女擦身而过。

　　“……其实柳皇贵妃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坏，我刚进宫被罚打板子柳皇贵妃还赐药救了我一命……”

　　“她那是笼络人心……”

　　“她后来也没找过我呀……”

　　“她不坏还下药落了长孙皇后的胎，害得长孙皇后落井淹死，长孙皇后那么和善……那可是她口口声声叫着的姐姐……只可惜了澈公子……”

　　“澈公子那么美好的人为了柳皇贵妃出家，因为柳皇贵妃圆寂，柳皇贵妃一定不是坏人……我不相信是原皇后毒……”小宫女的嘴猛地被捂住。

　　“你想死啊……”另外一个小宫女警惕地打量四周无人，这才轻轻靠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只对你说一次，这都是……”她用手指了指天。

　　“啊，是皇……”小宫女的嘴再次被人捂住。

　　柳素素僵直在原地，下意识去摸肚子，那里平坦得没有一丝弧度。她想起前往梓晴宫前，辰帝派贴身总管端来的那碗安胎药。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柳素素低低地笑起来，旋即大笑到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赵辰泽从没想过要立她为后！竟然用一碗安胎药要了她的命！终日打雁竟被雁啄瞎眼！是她昏了头瞎了眼乱了心智，相信赵辰泽的鬼话！这二十多年来只有她柳素素算计别人，却不防被赵辰泽和秦香玉这两个贱人算计个彻底！

　　她好恨，恨得不得立时化为厉鬼，拆其骨，抽其筋，饮其血，生啖其肉。

　　“赵辰泽……”柳素素缓慢地念着辰帝的名字，心中的恨愈发绵密。

　　“想报仇吗？”

　　“谁？”柳素素瞬间收起所有情绪，防备地打量四周。

　　“是我。”不知从哪儿滚出一个肉球，停在她面前嫩声嫩气回答道。

　　“你是谁？”柳素素警惕地打量着圆乎乎的肉球。

　　“我是反派拯救计划第三千七百一十八号载体，你可以叫我美人。”

　　“哦……”柳素素看了半晌也没发现这圆球有任何攻击性，又思及自己已经死了没什么可再失去，这才放下心来。

　　“你想报仇吗？”

　　“报仇？”柳素素挑高眉不易觉察地笑了笑，问道：“就凭你？”

　　“只要你参加拯救反派计划，我就可以帮助你重新回到过去。”

　　“拯救反派计划？”柳素素不解道：“什么意思？”

　　“你看过折子戏吧？简单来说就是我派你去不同话本扮演角色，只要你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就能获得奖励，奖励累积到一定数量就可以回到过去改变你的命运。”

　　“哦……”柳素素语气平淡，左手不自觉地要去摩挲右手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指尖一顿，并没有在熟悉的地方触及到熟悉的物体。

　　她微微一怔，很快收敛好心绪，咽了一口口水，目光平静地看向肉球，问：“我需要完成几个任务？”

　　“六个，你需要去六个话本扮演六个不同角色拯救六个指定的人。”

　　“完成这六个任务后我就能死而复生？”

　　“比死而复生更好，你可以回到十二岁那年生辰，改变命运。”

　　柳素素左手手指紧紧掐着右手无名指指根，面色如常，“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别无他选，对吧。”

　　“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柳素素腰间被人猛地一撞，身不由己向前踉跄几步，却好似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的景色突然变得昏暗，一股冰冷黏腻的危险气息迎面袭来，激得柳素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等她回过神来，唇上传来一阵刺痛，两根硬邦邦的柱体冷硬地压上她的嘴唇。

　　柳素素瞪眼望去，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与她四目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