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无主自开花》午夜兰花

10、Chapter9

　　9．似是故人来

　　曲靖给周小桃的回复，快捷的无与伦比。
　　课间操是在早上，上午两节课与两节课的中间。
　　而周小桃收到曲靖回送的贺卡，是在这天中午的午间休息。她不过回趟家悠然吃了午饭再回来，一弯腰开抽屉，一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躺在那里的卡片就此掉落在她的膝头。
　　她捏住装卡片的信封，没打开来看，心里居然觉得有些害怕，还有些迷茫有些惘然。
　　周小桃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胸口狂跳。
　　她抬头四下张望，但是或许是因为她回来的早，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而且都脸冲下伏在桌子上睡觉，或者，就是愿意让别人以为他是在睡觉，看不出到底会是谁帮了曲靖把这张卡片放在她抽屉里。

　　周小桃打开笔盒，拿出铅笔刀，用小刀的刀刃，仔细而又轻巧的挑开了信封。
　　她呆住了。
　　她瞪视着这张贺卡，一时间心中竟是无端的狐疑乱拟，她努力克制着不肯让自己表露出来，还是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
　　一张连我们也会觉得仿佛似曾相识的银色的卡片，此刻正静静的放在她手掌心里。卡片的封面上印着圣诞节用的灯球彩烛，五光十色，绚烂异常。
　　似是故人来。
　　那是圣诞节前周小桃曾经弃而不取的选择。
　　这个巧合叫她觉得吃惊以及不安。

　　当然。或许这只不过是一个偶然一个巧合。
　　然而所有的少女都是一样的愿意取巧一样的赞同迷信。

　　对于周小桃来说，相较与贺卡封面带来的冲击而言，曲靖在卡片上到底写了点什么，好像已经不是那么要紧了。
　　她想，估计也是简单的节日祝福吧，应该也是一目了然，让人找不出什么可以引申可以发挥的额外涵义。
　　就像她给他的。
　　她打开贺卡，然后又一次呆住了。
　　手指微微失措的颤抖着。
　　曲靖那可被称为是豪放的字体肆意的在贺卡上一勾一画的写着：“等待你的，注定是一场失败。”

　　这句话叫周小桃浑身一抖。
　　第一反应是，“这是在叫我不要对他痴心妄想吗？”立时胸口像莫名中箭一样惊骇疼痛。
　　然而应该不是。自己的心事一直视若如练门那般收藏的周密。而且曲靖不是那种在没获得肯定以前就敢开口嘲笑的人。
　　那么……
　　这就还是曲靖的乖僻之处了。
　　周小桃一叹。
　　她拿他没办法。她真希望能回到童年。那时候的曲靖像个天使少年，纯美阳光。她对他所有的示好和亲密，都是理所当然的被他接受。
　　不像现在。
　　她知道曲靖不是买了卡片满世界送人的那种男生，可能今年的节日他只向她一个人送出卡片，但他还是不忘写上句败兴的话，来表明他的立场，——他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楚河汉界自有分明：在一般的老师同学和家长口中，他也就是所谓的“差生”了，因为成绩实在说不上好；而她则是个标准的优等生，人群里一种他平生最不认同也最不喜欢的人。
　　所以，即使他挑了贺卡回送她，也还是要打击她一下。仿佛他不赞同她的行为，那也是完成了自己的一种精神胜利法。

　　其实。从来最在乎成绩，最看重是否被人重视的人，也一直是他不是她。

　　非主流永远都是一边挑剔讽刺又同时不忘在另一边对主流隐隐仰望和表达渴慕。
　　一个不能被主流所接纳的人永远是痛苦的。
　　就像周小桃那时看的王朔。
　　《收获》上的《浮出海面》。
　　骨子里在蚀咬疼痛和挣扎的，不过是这个意思。

　　要若干年后，周小桃才能体察和明白当年的曲靖何以如此。
　　又为何她一直并非这般。
　　原来一切不过取决于你最初周遭的所在。
　　还有人心。

　　但是当年十四岁的周小桃只好苦笑。
　　她决定无限期的押后对曲靖表白心事的想法。至少，不是现在，也不是从现在可以预期的将来，或许，会是曲靖被大家所认可的那一天。——他是那么的需要能被他认同的人对他的认可——
　　她愿望的完成，需要来自他对自我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