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相思莫相负》九曲寒波

7、海市蜃楼

　　这几天，袁冶和陆鸿渐几乎天天见面。

　　当然都是下班后。通常袁冶下班后坐19路公交回来，七点钟到小区门口就能看见陆鸿渐。袁冶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仿佛下班后见到他是理所应当的。当如此的，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分开，如果他们像当初约定的那样，一毕业就结婚。

　　那么多如果，可惜没如果，林俊杰这样唱着。

　　“晚饭你想吃什么？”袁冶问道。

　　“袁袁，你想吃的，我都喜欢。”陆鸿渐笑道。

　　“那就去吃阿香米线，上次去店家送了好多抵用券，没来得及用，你看看。”袁冶从包里掏出抵用券，递给陆鸿渐。

　　“还有五天就过期，还好袁袁你想起来了。”

　　袁冶当然知道他不会在乎这抵用券，他是在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

　　“你喊我袁袁，真好听。从你第一次这样唤我，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一直没告你。”袁冶脸微微发红，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些话她从前有那么多的机会说出，却都没有，此刻的她只想真实的表达。

　　不期然鼻子被陆鸿渐刮了一下，眼前人近在咫尺，眼睛里似有星辰闪耀，只听他问道：“袁袁，那你唤我什么？”

　　“你呀，我就喊你为你呀。”

　　他眼里的星辰变得黯淡无华，袁冶知道他肯定是误会自己，以为自己还在生气。

　　“你看过《恋情的终结》这本书吗？”

　　陆鸿渐微微摇头，一双眼睛直直望着袁冶，期望得到解释。

　　“书中男主人公莫里斯心爱的女人，就一直用‘你’来称呼他，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你’，就是他自己。”

　　“那这样说，袁袁你是想表达在你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你’，那就是我。”陆鸿渐笑道，他眼里的星辰又回来，此刻显得神采飞扬。

　　“你这样理解也可以。”本来不是想表达这个的，鬼使神差的就演变成这样，袁冶有些无奈。

　　“我们的恋情不会终结，袁袁。”

　　“你不要见字生义，这本书可不是讲爱情的消亡，看这本书能感受许多狂热的感情，关于爱，嫉妒，恨。”

　　“那就好，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在暗示什么，我才没有呢。我给你念一段书里的话语吧，我特别喜欢。”

　　“你说，我听着呢。”

　　“生命中总有些来势不可挡，比如要亮起来的黎明，比如暗下去的黄昏，比如生与死与离别，比如摧枯拉朽的爱情。”

　　“说得真好。”

　　这样的傍晚可谓甜蜜。

　　“大檬檬，帮我看看金牛座这个月的运势。”中午吃饭时，袁冶兴致勃勃的说道。

　　“哟，是谁从前说相信星座的女人都是傻逼的。”张檬此刻的模样如同看热闹似的。

　　“偶尔还是可以看看的嘛，不能全信，参考一下嘛。”袁冶佯装平静的答道，都说开始相信星座是女人变傻的第一步，袁冶是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变傻。

　　“四月，金牛座运势：爱情指数四颗星，事业指数五颗星。桃花一朵接一朵，但是需谨慎选择。工作需把握方向和坚定立场，万不可迷失，从而失去晋升机会。”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大多数情况都是适用的，没什么指向性啊。”袁冶叹道。

　　“这可是星座大师说的喔，可不是我瞎掰的。”

　　“喔，我知道不是你瞎掰的。”

　　“你在困惑什么？你在不安什么？或是希望得到什么？星座运势这些，本就不能当真，不过是让无趣的生活因为有所期待而有趣一些。”说着这话的张檬一脸高深莫测。

　　“我害怕，檬檬。陆鸿渐来杭州找我，我心中盼望终于达成。云天一色项目的大区景观也交给二总做，之前样板区结算的风波算是顺利度过。可是我心里不踏实，我惶恐不安，害怕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我的恋人、朋友、工作，好像漂浮在空中的五彩斑斓的肥皂泡，轻轻一碰就破碎一地。”袁冶忧心忡忡的说道。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你真是个想太多的傻丫头。你和陆鸿渐是和好如初了吧，这才几天，起码要多晾他几天。当初，哎，不提当初。”

　　“和好如初，也不是。”袁冶微微摇头，沉思了一会接着说道：“我们更像是重新认识，再谈一次恋爱。当初白芷说她即将和陆师兄订婚，让我不要再打扰他们两人，所以我逃跑了。后来陆鸿渐给我发邮件，说她不会和白芷订婚，我相信了。他说一定会来找我，让我等他，所以我等了他三年。说来也就这些事，并没有多么波涛壮阔。只不过我逃跑的路上发生点意外，被车撞，有些凄惨，画画的左手废了，做不了设计。这事说来谁也不能怪罪，只是意外。撞人的司机也赔偿医药费和道歉了，我也释然了。”

　　明明是发生自己身上的，一件件一桩桩，张檬此刻听袁冶讲来，只觉得她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平静淡然。如果那不是个意外呢？如果害你左手不能画画的事故不是意外呢？张檬觉得自己会揣着这个秘密，一辈子也不说出来，只要袁冶活得幸福。她应当获得幸福，而非知晓所谓的残酷真相。

　　“你居然收到陆鸿渐发给你的邮件？”张檬表示困惑。当初袁冶发生意外左手受伤以及左脚骨折，正是临近毕业的时候，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连拍毕业照都因此错过，只在答辩当天去了院里。

　　后来出院后，袁冶就和张檬、郑石楠一起离开广州，来了杭州。当时袁冶心灰意冷，不知何去何从，张檬已经和紫薇园林签了合同，决定去杭州工作，可是放心不下袁冶，干脆鼓动她一起来杭州。

　　袁冶住院的那段时间，陆鸿渐也会时不时来医院，但都是在病房外偷偷看袁冶，一次也没让袁冶知道。这些张檬是看在眼里的，她甚至在病房外骂过陆鸿渐。

　　张檬想起，那时候陆鸿渐说了一句话：现在离开袁冶，非我所愿，但我会等自己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再回到她的身边。

　　“当初我换了新的手机号码，把他的微信、微博、□□都删掉，把所有与陆鸿渐有关的联系都斩断。却忘了一个邮箱，那时填写简历，总觉得写□□邮箱太不正式，就又去申请了一个163邮箱。来杭州后，某一天突然就登上了那个邮箱，看到那封陆鸿渐发来的邮件。发件日期是2013年5月16日，我们毕业答辩的那一天。我看到邮件时，已经过去大半年。”

　　“看邮件后，那你有回复吗？”

　　“当然，不回复那多不礼貌，既然已经看到。不过就回了‘已阅’二字。”

　　“哪有什么礼貌问题，你呀，就是不够狠心，还对你的陆师兄抱有希望，才会回他邮件。”张檬一语道破，又说道；“怎样都好，你现在开心就好。明天就是周六，我要和石楠、他爸妈一起去看房子，你就去开心的谈恋爱吧。”

　　“谈恋爱这事，最怕忙着谈恋爱，却忘了恋爱是怎么回事。你决定好啦？在杭州买房子，以后在这定居，终此一生。”

　　“早就决定啦，石楠是浙江台州人，想离家近一些，自然就选择待在杭州。”

　　“你还想离家近一些呢，他怎么不待在广州。”袁冶打趣道，话一出口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讪讪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的。”

　　“没事啦，他嫌广州热，我觉得杭州也挺好的。”

　　童话故事里写着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然后就没有然后。这是童话，从来都不是生活。生活里有衣食住行，有柴米油盐，也有妥协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