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有话好说，别一言不合就亲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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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知道丞相喜欢大惊小怪，但此时，被他这样“严肃且绝望”地看着自己，效果还是挺惊悚的。
当然，顾皎怀疑他是不是装的。毕竟，见他落难，丞相应该属于在旁边嗑瓜子儿，笑够了才会来救他的那种人。
“嗯？”顾皎等着他的下文。
原来数百年前，在丞相还不是丞相，还只是鲛人族的一枚小纨绔，整日赏花逗鸟的时候，他曾和天帝的二儿子凌赟殿下打过交道。
怎么评价凌赟殿下这个人呢？
多亏天帝威严、天后慈爱的合理搭配，凌赟殿下难能可贵地没有变成温室娇花，不过，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变成了……温室里的仙人掌。
且这温室够大，让这仙人掌在其中长得潇洒恣意，是株很迷人的仙人掌。丞相如是回忆道。
想至此，他忍不住啧啧叹了两声：“这位殿下啊，性子着实刚直，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您也知道，他们天族等级森严，土地把人间的祈求传达上来，文神审核祈福内容，把祈福任务按地区归类，除了难度特别高的重大任务由天帝等统治者分派，大多都是一个管一个片区的武神、武神座下武将自己认领。”
“可‘自己认领’这几个字说得轻巧，那些并非天生神仙、靠着自己辛辛苦苦修炼上天来，没有后台、亦天赋平平的神仙拿什么去和人家争？他们的地位与工作数量、质量紧密相关，稍有差池，则数百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顶着这样大的压力，自然怨气不小。”丞相叹道。
虽然顾皎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若是能“不争”、“不求”，自然就不会有着许多烦恼。
但他没有开口，作为海皇的唯一直系继承人，出生时四海海面都闪了几天金光的他，不曾经历过个中滋味，实在没有立场去揣度别人的人生。哦不，仙生。
但在这样环境里出生的顾皎，还是愿意坚持自己的价值观，做一只“亭亭净植、不蔓不枝”可爱海皇，不过自我要求和对别人的要求并不一样。
他只能尽量去理解和体谅别人的不一样或者不善良。
“于是有些天神便选择走捷径，到竞争对手凡间的神庙里，悄悄把神像毁了，或是在凡间传谣，毁别人声誉。影响了竞争对手的香火，对手法力衰退、再加上分身乏术，自然很多时候点名他的祈愿就难以完成，久而久之信徒就大大减少了。相应的，毁神像的人也能得到更多任务，抢到更多香火。”
顾皎忍不住插嘴：“恶性竞争，天帝不管么？”
丞相瞥了他一眼，上位者果然难以估量上达信息的滞后程度。
“管，自然是管的，”丞相缓慢道，“只是……天帝嘛，事务繁多，等发现这个现象时，已经很晚了。
但这位凌赟殿下却阴差阳错地撞上了这么一回事。”
“唔……”感觉衣裳下摆被拉了一下，顾皎低头一看，那少年竟爬到床边，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裳。
丞相闻声看过去，噗嗤一笑：“这位小殿下在找存在感么？”
丫鬟早已整理好少年的衣物，乖巧地站在一边，顾皎同她对视，扬手示意之后，她便低头行礼，退了下去。
“无妨，丞相请继续。”非常好奇后文的顾皎表示并不在意扯自己衣服的这只手，那少年砸吧砸吧嘴，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他。
鬼使神差地，顾皎伸手放在了他的头上。银白的发格外顺滑，让他想起了锦丝枕头光滑的触感。
少年似乎还是小兔子的心性，得到顾皎的抚摸之后开心笑了起来，轻轻扭动腰肢，像是要把身后的莫须有的短尾巴摇动起来。
可爱得紧。
丞相想了想，没有提醒顾皎，他当作宠物对待的这位可是飞扬跋扈的小天孙。等来日这位想起来了，若是把这当成羞辱，少不得来找我东海的麻烦。
嘿嘿，不过，想想还挺好玩的。
“凌赟殿下在凡间完成祈愿时，在茶楼里听了一出戏。讲的是双子大战擒风，这双子便是天上闻名的兄弟情深、实力不分伯仲的樵追、樵魄两武神。”
“可这出戏里却唱的是哥哥如何勇猛和擒风相斗，弟弟瑟缩不前，擒风将弟弟捉住要哥哥跪地求饶，否则便取他弟弟性命，弟弟大声求饶，而哥哥忍辱负重，找准时机打败了擒风，救下了弟弟。”
顾皎道：“莫非是哥哥在凡间故意抹黑弟弟。”
丞相不答，只继续讲故事：“凌赟殿下只当凡人瞎写剧本，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见台下有一人振振有词地道：‘这弟弟樵魄真是可耻，不瞒大家说，我正是樵家后人。听家里长辈道，这弟弟飞升其实也沾的是哥哥的光，他哥升仙之后，把天帝赠的灵丹给了他弟弟，这才飞升了。’，凌赟心中大火，两兄弟明明是同时飞升，这凡人怎么信口胡诌。”
“他再定睛一看，说话那人虽易了容，但可能是没想到能遇上天神，易得马马虎虎，他一眼便识得这人是哥哥樵追座下的武将，常跟着樵追办事，算是亲信。”
凌赟殿下嫉恶如仇，气的不行，冲上去就打。一个小小的武将同法力强大的天帝后裔，自然是实力悬殊，没几下这武将便被凌赟殿下给打死了。
顾皎心中摇头，这凌赟殿下做事也太偏激，这武将虽然可恨，但不过是樵追的一枚棋子，或者其中还有什么误会。他还没摸清来龙去脉就贸然上去打，太容易吃亏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就这暴脾气。
“天帝儿子凌赟随意打死武将的消息顷刻就传了出去，凌赟殿下在天上同众仙解释，弟弟樵魄却没领他的情，根本不相信这个说法。众仙心里也都以为这不过是他视武将性命为草芥的一个表现，平日里因着凌赟殿下地位高，心有不满却不敢表现的许多神仙咬着不放，非要讨个说法。”
“天帝也不好收场，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即将激化的固有矛盾。于是凌赟殿下就被贬下凡历练一世。”
顾皎奇道：“竟和处罚他孙子如出一辙，天帝陛下的处罚方式也还真是……”
他这才又想到那少年。
刚刚还扯着他衣裳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了下去，顾皎瞥了一眼，见他已睡得香甜。失笑，这小动物不是到新环境都该紧张紧张的吗？
这位怎么如此心大？
“于是凌赟殿下被扔到了雪域。”见顾皎已有几分走神，丞相快速补充道。
顾皎：“哦。”
“于是凌赟殿下和雪兔一族出名的美人相爱了。”
顾皎：“哦。”
“于是凌赟殿下有了这个长得神似他，带着神族的刚强、又染上几分雪兔族的温柔的孩子。”
顾皎：“哦。”倒是没看出来刚强。
“他现在就在您床上。”
顾皎：“哦。”……好了，我知道了，别说得这么奇怪好么。
“估计天帝陛下是察觉了您把小天孙带走了 ，想让您放回去。却不知道您把它变成了人。”
“……”
听说天帝对这早早失去双亲的小天孙疼爱非常，小天孙顽皮，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便都会被天帝掩去。
这次只听说是跟天后母族的一个孩子闹矛盾，不知怎么被扔下来历练，天帝也没忍心让他变成人在凡间呆多久，就把它化成普通兔子扔到了雪域。
荒无人烟之地，又没有什么食物，还寒风刺骨。
一只普通的兔子，没多久就冻死了，冻死了怎么办呢？历练自然就结束了，小天孙就可以回天庭了。
除了当兔子受了一点皮肉苦，别的也没什么损失了，哪比得上做凡人历练一世，体会人生八苦。天帝真真对这孩子宠爱得紧。
“所以这件事，你要想想怎么同天帝讲，毕竟是他的家事，不必着急上去。”说完，丞相便请退了。
走之前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小殿下，心想，海皇陛下怕是得带着他等他撒手人寰了，噗。
太搞笑了，原本嚣张得像摔炮，谁惹炸谁的小殿下，变成了小兔子一样的小孩儿，真的太有趣了。
不过……赶紧溜了溜了，别让殿下想起来甩给再他。
丞相走后，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顾皎本就不是多话的性子，倒觉得还好。只是刚刚听了天族错综复杂的一出故事，还有几分唏嘘，想起这位小殿下的身世，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怜爱。
于是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没想到“小兔子”睡得浅，一摸便眨巴眨巴眼睛醒了。顾皎向自己怀里摸了摸，前日小表妹娇娇给的糖还有一颗。
“锅锅。”软软糯糯一声。
顾皎还没反映过来这是在叫他哥哥，“小兔子”见他没反应，兴奋地道：“巴巴！”
他捏着一颗糖，无言：“……”巴巴？爸爸？见人就叫爸爸是什么毛病？
他、他也不过一千岁，在仙界正是风华正茂好儿郎，看起来哪里像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认真思索片刻。“哎，儿子乖。”事已至此，顾皎坦然接受。
不对啊，这下我不成了天帝的儿子了吗？不妥、不妥。
“不对，叫我哥哥。”顾皎小同学亡羊补牢。
“小兔子”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又变成了哥哥，迟疑道：“巴巴？”
顾皎用力地勾起一道微笑：“叫哥哥。”
“蝈蝈。”他乖乖的。
“……”顾皎，“哥哥。”
糖果在少年的眼前晃来晃去。
“巴巴……”
顾皎冲他眨了两下眼，把手放到他头上用力揉了揉：“真乖啊。”然后迅速把糖果拆开，在“小兔子”面前吃掉了。
“啪嗒——”侍卫看着门口忽然下起的雨，有点疑惑，但雨顷刻便停了，他才恍然大悟。
床上的少年蓦地缩成了一只兔子，小兔子察觉了自己的变化，惊慌地往顾皎身上窜去，发出“叽叽叽”的焦急的叫声。
“爸爸、爸爸、儿子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刚刚修得的人形又不见了，哭哭。”顾皎忍不住在心中为它配音。
啧，可不得了了，隐藏在海皇心中的强大的吐槽魂似乎有觉醒的势头。
这一场邪恶与正义较量谁会获胜？这究竟是一千多岁的海皇陛下为老不尊还是大龄海皇玩心大发、返老还童（？）、不知廉耻……咳。
一个时辰过去了，坐在书桌前的顾皎实在很无奈。
毛茸茸的小兔子坚强地扒住了他的衣裳，在他的肩膀和脖子处耸来耸去，可爱是可爱的，绒毛在他的脖颈上蹭着还有点痒。
只是……你能不能别一直嘤嘤嘤的？顾皎把它拎起来，对着它的长耳朵认真谈谈心，一个大老爷们儿，就算你才那么几百岁，这么哭唧唧的真的好吗？
受不住萌物的持续进攻，顾皎做了一件挺没脑子的事儿。他一打响指，直接又把被他易形的小兔子直接变回了人。
门口的侍卫看着外面又忽然噼里啪啦下起的雨，心中叹道：海皇陛下在外面担心淹着别人，控制使用法术。回了海底总算能用了，肯定憋坏了吧，这一场又一场的雨，愿您……玩得开心啊。
屋里的状况就没有外面那么轻松了。寝殿里燃着一种叫做“寻安”的熏香，本是安定心神最为有效，可不知为何，顾皎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顾皎看着自己怀里突然出现的少年，少年双臂还挽在他的脖子上，银白色底子鎏金云纹的衣衫只到了小腿，少年侧坐在他的大腿上，认真地盯着他看。
心神一阵恍惚，顾皎想到了好多幼时偷看的话本。
又对少年欲言又止的表情感到不安，别说……别说……顾皎心里焦躁，担心那一句从对方嘴里钻出来。
等来的却不是那个称呼。
“吧唧。”
这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少年亲在他的侧脸上，湿润的唇留下的印记提醒他这不是幻觉。顾皎觉得眼前的一切无比玄幻，正在他愣怔之时，少年开口了。
“爸爸。”
这一声，字正腔圆，这一声，回荡耳边，这一声，永流传。
顾皎：“……”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有话好说，别一言不合就亲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