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说，他说》大尾巴龙猫

2、姜大爷

　　“今早想吃什么，大爷今天心情好，给你们带早点。”苍白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活力的笑容，姜晏不正经地朝林淼勾了勾嘴角，“女士优先。”时光荏苒，一丝同病相怜的默契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疯狂生长，燃烧着年轻的希望。
　　林淼撇了撇嘴，思索了一下：“帮我带碗不加葱的小混饨。”“好勒，陆泽，你要吃……”话音未落，姜晏看见小泽幽怨的眼神，不自觉扬起了眉毛。“老师，你重色轻友。”小泽嘟囔着，嘴角高高撅起，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好了，好了，别闹。得，老师亲自带你去，想吃什么我请客，不过你小子下次奥数竞赛还得给我捧个一等奖回来。”姜晏看穿了小泽的小小心思，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那我带小泽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按床铃叫护士。”姜晏叮嘱着，仿佛忘了自己也是身患重症，需要静养的人。林淼笑着点点头，目送一大一小笑闹着远去的身影。轻轻带上的门宣告了一个温馨喧闹早晨的结束。病房又重归寂静，林淼觉得这白色的墙壁像一个封闭狭窄的铁盒子，朝她涌过来，挤压着她的身心，就连白色的炽光灯也明晃晃地刺着她的眼，总让她想起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参加爷爷的葬礼上惨白的纸花。空气凝固似的沉闷，一时间压得林淼胸口喘不过气来。林淼挣扎着起身，想要开开窗，透个气。
　　“唉，别，开那么大窗，等会又该着凉了。”提着保温桶的母亲焦急地喊到，“放着，我来，你尝尝，这是我一大早起来煲好的粥，放了你喜欢的核桃，银耳，还有莲子，对了，你也吃点红枣，这东西我听医生说对你现在的病情有疗效，你这病，咱不急，慢慢来，你爸爸现在到处托人……你看我这嘴，说好了不提不提，来来来，快尝尝。”听着母亲的絮叨，拧开保温桶盖，升腾的热气熏出了林淼眼中薄薄的水珠，熏化了压在心上的磐石。
　　粥里放了点冰糖，粘稠的涨满的米粒旁是晶莹剔透的莲子，林淼轻轻咬开，鲜甜的汁水溅进喉咙里，刺激着被药物反复折磨的味蕾，不禁让人萌发求生的欲望。林淼一小口一小口尝着，像是品茗在病魔还没来临前未被偷走的青春靓丽光彩照人的时光。
　　“呀，你吃上了，也不早说。”姜晏无奈地笑了笑，手上拎着刚买回来的馄饨。“姨母好！”小泽甜甜地笑着，露出两颗乖巧的虎牙。“哎，你也好，小泽放暑假了，作业都做完了吗？这位是？”“阿姨好，我是姜晏。四楼床位不够。”姜晏抿了抿嘴，答道。“这样啊，我说怎么才隔一天，怎么瞅着眼生。我家林淼不太爱说话，你俩互相照顾，互相帮看。”林淼的母亲笑着，绽开了眼角的细纹，转头看向闷着头一声不吭吃着粥的女儿，叹了口气，赔笑着给姜晏也盛了碗粥。“你们年轻人聊聊，我去打壶热水。”林母提着水瓶离开了，却朝着医生科室的方向。
　　“还要吃馄饨吗？没加葱哦。”姜晏又变成了不正经的姜晏，向林淼扬了扬他好看的眉毛。林淼不肯应声，手却向保温桶伸去，舀了点馄饨放进粥碗里。嗯，没加葱，淋了点麻油，馅很小，远没有之前校门口的味道好。但是在这里，林淼却觉得一点满足，一点骄傲。饱餐后的林淼惨白的脸庞终于泛起点正常人的红晕，懒洋洋地靠在枕头上，像午后靥足的猫。“还是有人在的好。”林淼默想着，偏头望向姜晏。只见他神情专注地在写些什么，备课吗？都这样了，还真是一刻也不肯放松呢。林淼感觉有些嘲讽，却又想起自己无所作为的悲哀来。
　　“哎，我说你以前干什么的？”仿佛能窥见她心底的想法的姜大爷又朝她扬了下眉头。林淼顿了一下，“我，我大学毕业以后，准备参加工作，没想到体检时查出心脏病。”姜晏垂下眼睑，“那还真是不巧呢，病好之后，想干什么？”林淼沉默了，干什么，自己最珍贵最爱不释手的相机的镜头上已经蒙满了灰尘，仿佛沉寂多年的死物。“还没规划好？没事，慢慢筹划。”姜晏笑着，喉结像一个饱满的橄榄上下滚动。他总在笑，林淼闷闷地想着，有一丝嫉妒，却又忍不住说自己的事。“父亲找人托关系把我送进了一家旅游杂志社做摄影，我不想去，自己去一家报刊应聘，本来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竟录取了，谁知道……”“不要紧的，总还会有机会的，我们都有的。”这时男人却不再笑了，往常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也没有了，眼睛里墨一般的沉稳和镇静。林淼张口欲辩，却不知从何说起，便扭开了头。小泽仿佛没听到这一切般，静静地伏在小桌子上写着看似没有尽头的暑假作业。
　　医生科室内，林母赔着小心的笑看向那个一袭白大褂，神情肃穆的医生。“妹夫，我说淼淼的病情现在很严重吗？非要心脏移植不可吗？淼淼自小身子骨就弱，又娇气，脾气还像她父亲拧的很，我怕，我怕她熬不住啊。”
　　医生又扫了一眼黯淡的心脏胶片，第一次感觉那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林淼的病情如果不继续恶化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做那个手术或者弄起搏器，毕竟手术风险很大，还有排斥反应。手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如果淼淼自己能够健康起来，等再过段时间病情稳定了就可以回家了，毕竟淼淼也是我的亲侄女，这段时间，嫂子你多陪陪淼淼，毕竟保持好心情对病情稳定很重要。”
　　“那就多靠你帮忙了。”“自家人，大嫂慢走。”林母长叹一口气，悠悠地向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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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更新中，^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