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修仙记》明似非恋

49、潜入

　　次日，萧悦路过花园，又被叫住了。

　　“嘿！”

　　这次她没有挡着双目，萧悦看清了她的面容——那是一张清新秀丽的脸，算不上惊艳，可是看一眼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那浅浅的笑容清澈如水，诏示着她的时光是多么悠然恬淡。

　　萧悦停下，她便迅速靠拢了过来。

　　“我叫刘雨莹，你叫什么名字啊？”刘雨莹的声音甜甜的，脆脆的。

　　刘雨莹，这个名字萧悦略有耳闻，她是刘家的嫡女，天资聪颖，极受刘家男主人的宠爱。

　　“毛刺。”萧悦冷冷地道，她并不想与刘雨莹多言。

　　“你的手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不休息休息呀！伤口会恶化的！”刘雨莹看着萧悦的双手。

　　那双手上随意地缠着几条粗布，还洇着一道一道的血印。

　　萧悦莫名反感刘雨莹的大惊小怪，几乎带着斥责的语气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蚊子叮咬一下就有资格休息吗？”

　　刘雨莹被这毫无章法的恶意惊得一愣。

　　萧悦不再理会她，径自离去了。

　　这日下午，萧悦成为了刘雨莹的贴身侍女。

　　刘雨莹的笑容还是浅浅的明媚。

　　“这样可以了吧，你做了我的贴身侍女，我准你休息你就能休息啦！现在你就好好地养你手上的伤吧！”

　　萧悦脸上阴沉沉的，心里也阴沉沉的。

　　萧悦讨厌刘雨莹那种被幸福善良浇灌得同样幸福善良的人。

　　萧悦躲进自己的新屋子里练习功法，一想到刘雨莹的样子，莫名其妙就多了许多戾气。

　　“哒，哒，哒。”没多久就有人敲门，“毛刺，你在吗？”

　　“何事？”萧悦没有立刻起身开门，而是极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我哥哥外出打猎了，我一个人好无聊，你出来陪我玩吧好不好？”刘雨莹估计拿出对付她老爹那一套出来对付萧悦了，声音软软绵绵可怜巴巴的。

　　萧悦很反感，可是毕竟刘雨莹是她的主子，于是，她只能阴着脸打开门。

　　刘雨莹看萧悦开了门，立刻欢欣雀跃起来，她看不出来萧悦对她的反感，因为萧悦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阴着脸的，阴着脸也不能代表她反感自己。

　　“你长得好美好美啊～”萧雨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你也美。”萧悦看都没看刘雨莹一眼，语气不像是赞扬，倒像是不耐烦地敷衍。

　　“我呀？”刘雨莹有点害羞，“没有啦，我只是清秀，不像你那么惊艳，看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常言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可是你就算穿粗布衣衫也还是艳光四射，我就算穿着这锦衣华服也还是给你比下去啦～”

　　萧悦没答话，丝毫没有一般人被称赞之后的喜形于色，甚至连言辞上的客气谦虚都吝于给予，还是一如既往地摆着一张寒铁一样的脸庞。

　　那天，刘雨莹兴高采烈地和萧悦说了好多话，把很多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有时甚至站起来手足并用表演当时的场景，萧悦却是从始至终僵坐着，不动如钟，好似一张钢板一样油盐不进。

　　也不知道刘雨莹是哪根筋不对了，就偏偏喜欢萧悦这种油盐不进的样子。

　　动不动就感叹：“毛刺，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毛刺，很好笑对不对～”

　　“毛刺，下次带你一起去吧～”

　　……

　　玉暖严重怀疑这刘雨莹是不是有凤阴之癖……怎么就爱黏着冷冰冰的萧悦。

　　天生乐天派的刘雨莹也有愁眉不展的时候。

　　就在刘雨莹十六岁那年。

　　萧悦有些疑惑地看着刘雨莹，她站在窗前深沉地看着远方。

　　“毛刺，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安静吗？”刘雨莹忍不住主动问了和她并肩而立的萧悦。

　　萧悦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地开口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安静。”

　　刘雨莹不安地咬了咬嘴唇，蹙紧了眉头，“我很紧张，萧家又下凡来选侍从了。我怕我选不上，又怕我选得上。如果我选不上，我的父母亲会失了颜面，他们一直很重视我，花了多年心血栽培我，希望我有朝一日能进入萧家，获得仙籍，留在仙境，不再受生老病死轮回之苦，我不想让他们失望……如果我选得上，就要从此和父母永世相隔了，我……我舍不得他们……”说到这里刘雨莹已是双目通红，开始哽咽哭泣，她哭得那么楚楚可怜。

　　萧悦则没有刘雨莹那么多纠结心思，她一定得选上，因为主人要她选上，要她潜进萧家做一个细作。

　　萧悦内心毫无波澜——她没有背负家人的重视期待，没有温情需要留恋。

　　她只是一把武器，只需要按部就班执行命令。

　　“别哭了！”萧悦像是下令一样对刘雨莹吼道，吓得刘雨莹一怔，水汪汪的眼睛还抖动着波光。

　　“你会选上的。”萧悦道。

　　平静的声音像是在陈述已定事实。

　　刘雨莹闻言，忧郁的心绪竟然瞬间转为平静，眼中渐渐盈满自信和笃定。

　　临入场时刘雨莹小声对萧悦道：“毛刺，你一定要在我身边啊，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害怕了。”

　　萧悦虽然没有说出答应的话语，不过心里却觉得带着点这小丫头也无妨。

　　刘雨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祷：“老天爷呀，拜托让我和毛刺一起被选上吧！”

　　幼稚。

　　萧悦冷眼旁观着刘雨莹的小动作。

　　老天爷从来不会听你的祈祷，从来不会理会所谓的众生疾苦。

　　第一个关卡入场时，萧悦被拦住去路，带离了入场口。

　　临走前，萧悦听见刘雨莹在身后用她那细细甜甜的声音焦急地叫喊：“你们要带毛刺去哪里呀！她要参加选拔的！毛刺～毛刺～”

　　萧悦被带入一间内室，有位约莫十八九岁的公子背对着她站着。

　　带萧悦来的人对着那公子鞠了一躬，毕恭毕敬道：“公子，人带到了。”

　　那公子扬了扬手，他便退着离开了房间。

　　这公子身量修长，乌发如瀑，雪白的衾荣锦衫上遍布晓华金线绣纹。

　　典型的萧家装束。

　　那公子转过身来，精致的面容上是一片有如冬日暖阳般的和煦。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总是这样？明明是明艳如火的面容却总是一副阴沉如夜的神色，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携着你的钱财潜逃了？”这公子笑眯眯地调侃萧悦。

　　“并无此事。”萧悦并没有被这翩翩佳公子逗得满面绯红巧笑嫣然，依然是那副了无生趣苦大仇深的样子。

　　那公子略微尴尬了一下，转而放声笑了出来。

　　“你不用参加选拔了，直接随我一同前往萧家即可。”

　　“嗯。”萧悦不喜不悲地答道。

　　能这样一锤定音，这个人应该就是萧家的四公子萧然了，这次选拔是由他主办，最终决定权也都在于他。

　　萧悦没有和选拔上来的人一同前往，而是近身跟随着萧然单独飞升至皑行止天宫。

　　在萧家的家仆入家仪式上，萧悦又一次看到了刘雨莹。

　　刘雨莹站在众多从凡间选拔来的家仆之中，隔着人群笑意盈盈地看着萧悦。

　　总在笑，刘雨莹总在笑。

　　入了萧家就得改姓萧。

　　众人按顺序领了代表自己新身份的铭心铃木牌。

　　最后的最后，萧然亲自拿起还没有铭字的一块孔牌，看着萧悦问道：“你本名什么？”

　　“毛刺。”萧悦坦然道，带着一种麻木，没有人在乎她叫什么，她也懒得去在乎，“新名就叫萧毛刺。”

　　“为何叫这个名字？有什么渊源吗？”萧然无视其他人的哄笑，认真地问道。

　　“我性格不好，别人随便叫的。”

　　“名字可不是随便叫的，名字代表家人对你的美好祝愿和期盼。”萧然的声音低沉温和，缓缓如流水一般。

　　“我没有家人，没有人对我有美好的祝愿和期盼。”萧悦感觉不到丝毫悲伤和痛楚，她的心已经和木石一样毫无知觉。

　　萧然怔了怔道：“以后进了我萧家就是我萧家人了。你总是阴郁不喜的样子，我倒是希望你能多笑一笑，开心一些，‘悦’字正有此意，以后你就唤作萧悦吧，希望你日日心悦。”

　　说完萧然还静静地看着萧悦，等待她的回应，直到萧悦僵硬地点了点头才侧身伸出食指，指尖燃起一点金光，在铭心铃木牌上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萧悦。

　　萧悦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晚上，萧悦坐在灯下，反复摩挲着铭心铃木牌上的两个字。

　　萧——悦——

　　*

　　“毛刺，你好棒啊！没有经过选拔就直接被萧四公子相中，带到萧家了。我选了五六次才选上！”在这里萧雨莹唯一认识的人就是萧悦，不习惯孤独的她一有时间就来找萧悦说话。

　　“嗯。”萧悦一边擦拭她的佩剑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萧四公子看起来人很好的样子，笑起来好温柔啊，眼睛里都是和暖的光。”萧雨莹神往地道，不经世事的少女心里满是甜蜜的心意。

　　萧悦的内心则波澜不惊，她心里的老鹿早就撞死葬在某个心房角落的乱葬岗了。

　　萧然将萧悦安排做他的近身侍从，去哪里都带着她。

　　“悦儿，”稍微熟络一些之后，萧然就这么叫萧悦了，“你的生辰是何时啊？”

　　“不记得了。”萧悦坦然道，她并不是母亲十月怀胎，在家人的期待之中来到这个世上的，只是一缕残魂被别人拼凑一下塞到一具陌生的□□里的，哪里有什么生辰。

　　萧然想萧悦来萧家之前是被刘家收养的孤儿，那时不记事，所以不记得自己的生辰，禁不住有些心疼她，道：“那就让三月初五作为你的生辰如何？是我赠予你姓名之日。”

　　“不必。”萧悦并不领情，“没有生辰就很好，有了生辰没什么好处不说，还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