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君浮生》陌上谨鹿

5、第五章

　　画面再次转换。
　　这次云念生他们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一间古朴的禅房内，书生裹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着。
　　门被轻声推开，只见云鸾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了进来。
　　走到床边坐下，万千训人的话话终化作一声叹息，“唉~傻了吧唧的，不会游泳，还去救我，你说你是不是在那天大雨里被淋坏了脑袋，把所有事都给忘了。”不知道说的这个忘了的事到底是指什么事。
　　虽说嘴上训着他，身体却很诚实的给他喂着粥。
　　书生红着鼻尖嘻嘻笑着，亮着一双眼眸将她痴痴望着。
　　云鸾顿时羞红了脸，嘟起嘴，一拍书生的脑袋，把白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你自己喝吧！我不管你了。”转身就要走时。
　　又再次听见床上的书生传来一声咳嗽，心又再次揪了起来。
　　怎么说这个书生也是救了她的命的，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好像不好吧。
　　她回过身去瞪了他一眼，然后再次拿起木桌上的碗，一口一口将白粥吹凉了喂他。
　　凉风缓缓吹入，扰乱了二人的心。
　　日后，云鸾一有时间就往这青莲寺上来，二人一见如故，饮茶作诗，好生惬意。
　　这日子久了便生了情谊，书生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待他功成名就之时，就是她十里红妆之日。
　　百年桃树下，他为她在素骨伞白伞面上描下灼灼桃花，将这把伞作为定情信物赠与她。
　　书生：“姑娘只管安心将这伞收着，小生认定一个人，那便是一生！”面带羞涩地说着坚定的话语。
　　云鸾怔了怔，俏皮一笑，“那，小书生我等你啊！”
　　二人皆是幸福的一笑，绯红的桃花瓣落在二人执手相依的素手上。
　　书生赶考的这些日子里，云鸾闲时便独自一人坐在这青莲寺百年桃树下，读着书生寄回的书信，旁边放着他们的定情信物素骨伞，嘴角一直攒着笑意。
　　好似这便过了一生。
　　可时间赶不上变化，云鸾被父母安排入宫选妃，任由她怎样闹都无法收回诏令，最后父母干脆将她在闺房内关上了半个月。
　　日日都想着怎样逃出去。
　　她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去长安，希望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能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她不想嫁给一个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人。
　　他们这边有一个习俗，如果有哪大户人家的女儿如果要入宫选妃，或者去做哪个王爷的正室，总是要在整个湘城先红妆打扮一下，绕着整个湘城走上一圈，最后再送往长安。
　　意为吉利。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云鸾坐在梳妆桌前，丫鬟为其粉状上色，穿银戴饰。明明是娇好的妆容，她如何也笑不起来。
　　苦笑一声。
　　然后突然像疯了一样，把桌上所有的首饰头饰都挥洒在地，指着门口对丫鬟们吼道：“你们都出去！都给我出去！”
　　丫鬟们被吓得皆逃似的出了房门。
　　整个房间终于再次死一般的安静了下来，无边的悲伤漫上了她的心头。
　　云鸾簌簌眼泪掉了下来，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蓦地窗外一声闷雷，惊的她抬起面带泪水的面庞，迷糊的望着窗外，那即将下雨的天。
　　像是预知了什么，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抓起藏在梳妆桌最底下的那一把书生送于她的素骨伞，轻手轻脚地翻窗，一路绕过小厮和丫鬟，逃出了云府。
　　出了湘城，她打起伞，清脆的雨珠砸碎在伞面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
　　脚上的绣头鞋坏了，她干脆踢了鞋子光着脚跑，头上的发饰太碍事了，她干脆摘了头饰，换回最朴素的样子来跑。
　　总之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去青莲寺。
　　那里一定有人等着她……
　　尖锐的石边青草刺脚，凉意裹身，云鸾一口气跑到了百年大树的不远处。
　　漫天雨幕下，桃树下隐约约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撑着伞站在桃花树下。
　　那人回了回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先是笑了笑，然后低头看着云鸾的脚，狠狠地一皱眉，快速的走了过来。
　　把自己的外套裹在了云鸾的身上，“姑娘怎能冻着自己，来先换上小生的衣服和鞋子吧，免得沾染去了风寒。”脱下鞋子，让其穿上。
　　云鸾真的快激动的落泪了：“小书生，你没骗我！你真的回来找我了！”像是连自己也不相信似的。
　　书生无奈地叹了叹气，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尖，“嗯，小生定是要回来聘娶姑娘的，小生认定一个人，那便是一生。”这一刻他所说的话跟前时所说的话无缝粘合。
　　纵使有情有意，也不能十全十美，不一会儿，云府的人便找了上来。
　　即便书生如何挽留，如何诉说自己定能上榜高中，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他们的女儿，也依然不行。
　　雨越下越大，天空像是情人的眼，哭红了，哭肿了。
　　云鸾被抓回时，书生送于她的素骨伞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散了！
　　这时，书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头上的束发玉簪掉落，青丝垂下，雨水顺着发尖滑落，此刻的他变成了犹如一个地狱修罗，狰狞恐怖。
　　雨还在下，所有人都站在百年桃树旁，看着书生，惊的不能自己，想要逃却如同被定住了手脚。
　　书生眼里泛着红光，像是想要杀光眼前这群人，但一看见云鸾那略带惊恐的神情，那红光便暗下去了几分，复杂的神情在他眼中游走。
　　最终还是嘶吼一声，把所有人震晕了过去。
　　那声嘶吼中藏着不甘的柔情。
　　模糊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间已经流失。
　　云鸾是第一个醒来的人，四周望了望。见自己的父母只是被震晕了过去。
　　也许是那书生不愿意伤害她，所以对她用的力少了些。
　　脑袋有点缺氧的发白，天地都在旋转的感觉。
　　她已经忘记了哭，眼睛干涩无比，头发混合着雨水贴着脸颊划过。
　　她……要干什么来着？
　　哦，对，小书生了？她要去找小书生！小书生！
　　双目无神，步履蹒跚的走着。
　　跌倒在泥水里，便再次爬起来，第三次她跌倒在了那把散了的素骨伞旁边，神经紧张的用力抱紧。
　　“施主，雨大。久穿湿衣容易引起风寒，不如移步后禅院，换身干净衣衫吧。”是那个初见的小和尚，此时正站在她的面前。
　　云鸾连忙拉住他的袍角，“小和尚！小和尚！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书生啊！我，我找不到他了！呜……怎么办？我把他给弄丢了！”带着哭腔。
　　小和尚一笑：“施主莫要说笑了，我们这寺院几十年来都不招待香客入住了，又何来什么书生呢？雨大，还是请施主移步屋檐下吧。”
　　像是一颗惊雷打在了她的心上，云鸾终于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
　　雨中似乎还遗留着那小书生的约定：小生认定一个人，那便是一生……
　　百年桃树的花瓣急速凋落……铺满了整个禅院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