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爱吃柿子的小蜜蜂

1、第一章

　　“嘭”地一声，教师宿舍区六楼的一个房间传出重物摔砸在地的声音。正准备关灯睡觉的老季媳妇儿推了推丈夫：“老季呀，你听听，隔壁那两口子肯定又在吵架呢！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可别真打起来了。”老季不耐烦地回说：“算了吧，我看咱还是别管人家的闲事儿了。随它去吧，又不是第一次吵。”老季媳妇儿悻悻然钻进了被窝，没说话了。隔壁的吵嚷声还在继续着。没过多久，一阵尖锐刺耳的哭声响起，很清晰，很近，似乎就在老季家的门口。老季媳妇儿实在睡不着，一骨碌爬起来便去开门，门一开，只见孟丽头发散乱不堪，也顾不得地上脏正坐在门口大哭。孟丽是隔壁程臻老师的妻子，两家是同一单元同住6楼的邻居。老季媳妇儿见此情景赶忙上前搀扶孟丽，“哎哟，造孽啊，这大冷天的坐地上会冻坏的呀，有什么事坐下来跟程老师好好谈啊！”程臻家的门半开着，里面没有动静。孟丽瞥了一眼门里面，抱着老季媳妇儿的腿又是一声拉长的哭腔说：“大姐呀，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窝囊废呀！我孟丽当年哪怕嫁给一个搬砖的工人也比现在嫁给他程臻好，人家工人要力气有力气，还能给我帮点忙。他一个当老师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个家全是我一个人在干苦力呀！”老季媳妇儿赶紧劝道：“话不能这么说呀，家里有个男的总比你一个女的强。程老师教书，也没人说他交得不好呀！两口子过日子吵吵也没事儿，吵完就过去了，回屋吧啊！”孟丽见屋里程臻没有一点反应，更加撒开了性子，拉着老季媳妇儿的手臂扯着嗓子说：“大姐，您也别劝我，他今天能把咱家电视砸了，赶明儿就该打我脸上来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没法儿过了呀！”这下程臻按捺不住了，出来用手指着孟丽忿忿地说：“那你就走，这日子你别过！”“大姐呀，你听听，这是要赶我出门啊！我呸，你想让我走我还就偏不走。”“行，你不走，我走！”老季媳妇儿还想追过去劝劝，奈何程臻已经踏着斩钉截铁的步子飞快地下楼了。
　　走出教师宿舍区，外面是漆黑的夜晚，楼下的路灯亮着暗暗淡淡的黄色灯光，路上稀稀落落地走着几个学生。程臻顺着路走着，想去操场上散散心，又担心操场上来往的学生太多，在这样的心境下碰见自己的学生，他肯定没有心情应付，于是只好沿着路灯信步走着。程臻摸摸口袋，幸好刚才出门兜里还装着烟。打火机轻按一下，程臻点了一支红双喜香烟吧嗒地抽着，带着一些凉意的夜风吹过程臻裸露的秃头顶。程臻在想，孟丽何时变得如此泼辣难缠了呢？
　　记得他第一次见孟丽的时候，孟丽一头当年流行的波浪卷发，一件短小俏皮的红色马甲，下面一条时髦的喇叭裤，一张薄薄的小嘴口齿伶俐，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事实也却是如此，程臻喜欢孟丽叽叽喳喳的说着笑着，好像生活里有说不尽的美好。外人面前，孟丽总是规规矩矩，别人开她的玩笑，她总是笑笑；饭桌上，孟丽话不多，总是忙着给程臻夹菜，满心满眼盯着程臻，看他与同桌的朋友侃侃而谈。两人总是出双入对，惹得同事朋友都羡慕不已。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人儿孟丽变了呢？
　　想来应该是从存钱这件事上生出的变化。结婚以后，孟丽开始忙着打理家，也就是跟程臻一起住的教师宿舍区的这套房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不错的阳台。孟丽喜欢在阳台上摆上好几盆绿植。这也是当初孟丽对程臻好感倍增的一个原因。介绍二人认识的媒人说程臻是知识青年，有修养，还是汴阳大学的老师呢，周围的人总是程老师程老师地叫，别提多体面了。而且程臻还在学校分了套房。虽说不是买的，但只要他还在学校当老师，这房子也差不多就是程臻自己的。孟丽自打住进来，每天都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有一天，孟丽在程臻的枕边耳语道：“老公，你看咱俩都结婚了，那咱们这钱是不是应该放一起用比较好呢？就相当于建一个小金库，然后咱俩都往里头存钱。”程臻笑回到：“你喜欢怎么过，咱们就怎么过吧，建小金库就建小金库。”
　　第二天，程臻下班回来，孟丽摇晃着手里的一张银行卡笑吟吟地在程臻的怀里柔声说：“老公，我今天去银行开了个账户，以后咱就得往这张卡里存钱啦！”
　　月底的时候，孟丽打算去银行把自己这个月赚的钱存到小金库里，顺便查看一下程臻这个月往账户里存了多少钱。一查发现，两千五百块钱。从银行回来的路上，孟丽有些不悦。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孟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一首让人迷醉的歌《香水有毒》，原来是可心儿打来的电话。
　　“喂，阿丽，明天下午有事儿没？没事儿咱约着一块儿去喝咖啡啊怎么样？”
　　“明天下午啊，行啊，几点呀？”
　　“两点半，还是老地方。”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