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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朝不惑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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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继袭皇姓的人,则为“东方”。
东方明,他将楚子致的国改为“明祁国”。
能坐得稳龙座的人,无外乎这么几种原因:位置是自己的爹爹打下来的,手底下忠臣良将无数,即使二世祖再怎么胡闹,也不忍心废黜。被权倾朝野的大臣拿捏住,不得已干些混账的事做他的棋子。谋略在身服臣心,赏罚有度安军民。有勇有谋,谋朝纂位。传位,有一身好功夫,无人敢反抗。
明祁国新任皇帝东方穆辰属于最后一种。
此刻,一青衣人正跪在下方,语气恭敬,“启禀皇上,若小姐已有归所,属下特来复命。”
“信中所言属真?”东方穆辰仍旧质疑。毕竟,太突然了,她怎么不对自己说一声,就无缘无故的嫁人呢?
“千真万确,属下亲眼看见若小姐上了花轿,罗世子亲自迎娶。”青衣人回答。
“她可有不愿?”东方穆辰向前倾了倾身子。他的眉毛浓厚又尖利,比常人的眉毛还要长一些,给人一种利锐、惊色的感觉。双眸漆黑发亮,一抹愁色荡漾其中,令人揉碎了心肠。仔细一看,居然是双眼皮,以额为正中线,肤净无瑕的脸蛋风神俊朗,如清晨春光,慵懒无邪。
“回皇上,若小姐并无不愿。”青衣人递了一张画卷,“这是若小姐的画像。”
展开画像,看了一眼,东方穆辰说道:“呵,这丫头,终于长高了些。”似乎想通了什么,他摸摸下颌那并不存在的胡须,说道:“嫁了也好,免得我这个做哥哥的为她操心。”
一年了,朕也该去看看她了。
夜渊国,四皇子躺在软榻上。
“太医,本宫得的是什么病?”四皇子看着太医那颤颤抖抖的神情,乏力一挥,“如实说来。”
“回殿下,臣不敢隐瞒。”太医左右看了看。
“都退下去吧。”宁殷有点不安。“说,到底是什么病?”要遣退婢女。
“以殿下的症状来看,是杨梅疮。”太医说得很隐晦,“古典记载,隋巢元方《病源候论二十四花瘘候》云:风湿容干皮肤,与血气相搏,其肉突出,如花开状。又云:初生如饭粒,破则血出,生恶……”
“停停,啰啰嗦嗦的,到底是什么?”他听不懂。
“殿下,容臣说完。”太医俯首,他这把年年纪,早已不忌讳什么了,“第六之忌,洗身沐浴,发湿体凉,举重做事,流汗如雨。其腹痛痛,四肢酸疼,上攻头面,下夺……”
“停,本宫想想。”良久,宁殷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太医,这怎么会?”
“殿下,杨梅疮是由与生疳疮之妇……”
“住口,一定是诊错了,诊错了。”玉佩被扫落在地,哗啦破裂。宁殷怔忪,他知道这种病只要得了,就很难治好。他的身体不舒服,前几日就感觉到了,只是这种不舒服断断续续的,他没放在心上。
“能治好么?”
“殿下,请恕臣……无能。”
小时候的他,很不理解,作为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母妃为什么在面对父皇时,脸上一直荡漾着妩媚的笑容,那声音很迷人,也很魅人。而见了他,她的儿子,她就变得狰狞了起来,满心里的算计毫不掩藏。
她说:殷儿,若有人负你,你就报复她心爱的男人。
她说:殷儿,我们一定要得到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
她说:殷儿,在对手面前你笑得越真,就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得了你。
她说:殷儿,你要听母妃的话。
天知道,他从内心里不喜欢母妃这个样子。
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个温婉姣美的女子,她有及到腰的黑发,扑闪扑闪的大眼,伶俐的小嘴,不施粉黛,依旧动人。
他喜欢柔弱、媚人的美人。他也喜欢去青楼,那里的每一张脸都令他欢悦。青楼?那里的女人最不干净了,啊,一定是那些女人给传上来的,宁殷抱头痛挠。
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想到这里,宁殷拔掉剑鞘,猛的朝太医胸口刺去。
那太医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被他一戳即中,死不瞑目。
宁殷坐在凳子上,有些失神。他想到了枯井下爬满老鼠的冰冷尸体,想到了那些被他□□的女子,想到了母妃渴望的权利,想到了那个聋子新娶的妃,想到了父皇日益消瘦的身体,想到了死。
不可能,他才二十七岁,还有一百年的活头,不会这么倒霉的。就连钦天监里的一位属官,都私下里说他面相有福呢。过了会儿,一个婢女进来,欲为他添茶。刻意打扮过的容貌与身上的幽香令宁殷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拉住她的腰肢亲吻下去。
待将胸衣扯开,他才想起自己得了病,不能胡来。而在此时,那婢女看见了角落里太医的尸体,不由吓得簌簌发抖,口吐白沫。
“贱人。”宁殷一巴掌扇过去,婢女昏迷。
“速速去民间寻访神医。切记,不可大张旗鼓。”屋子里没人,但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得令出去。
回到世子府,若夜蓝又过了几天米虫日子,吃了睡,睡醒后胡乱逛,连后墙哪里有个狗洞都摸得清清楚楚了。整天闲的头昏脑涨,体态丰盈。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人嘛,不管在哪里,干活才是正经事。
就和罗铉商量着要干点什么成果出来。
“你会什么?”罗铉认真的问道:“打扫院子,端茶倒水,有婢女。做饭烧菜有厨娘,刺绣你好像只会绣个圈。若你觉得无聊,不如帮我捏捏肩。”
“我会说故事。”若夜蓝志得意满。
“说个听听。”
莫林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但他的师父说他十五岁。从有记忆开始,师父就带着他走过荒无人烟的茫茫草原,游过百米宽的清清湖泊,在一座座坟冢面前漠然肃立。
莫林问过无数次,师父,我们去哪里。
去你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您总是这个模样呢?
因为,这是我们的使命。
每当这个时候,莫林就不再问了。因为,师父的脚步从未停过,他不会将多余的注意力分给旁人。于是,莫林错过了顽童时代与同伴掏弹弓打苍蝇的纯真时光,没有看街头一群混混们追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的热闹情形,漠视了房屋下的缺角空碗。
当两眼合闭,莫林总能梦见这样一个场景:师父将他带到一个山洞,洞里冠华璀璨,琵音处处,弹不尽的悲欢离歌。仔细一瞧,又如朦胧幻象,飘忽不见。无数个鬼魂张牙利爪的向他扑来,它们穿过他的身体,留下淡淡刺痛,缕缕青烟。
他惊慌的向外跑去,却没找到师父的身影。他想逃离,脚下却是万丈深渊,幽幽劝诫迷途的人千万不要跳下来,以免血溅长空,脏了眼。
每当这个时候,莫林便会从睡梦中惊醒。他下了床,盯着师父那从小到大不变的容颜发呆。
师父会抛弃他吗,梦里的事情会变成真的吗?
他紧紧的捂住嘴巴,不让它发出颤抖的音……
“停停。”罗铉打断,“你说的这是故事么?我怎么没听过。”
“啊啊,我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感情。”若夜蓝委屈的同时,自省不已,不好听么,她还以为这个故事会将罗铉迷住。
“你说的这个故事,听起来有些阴柔。”罗世子发表着不专业的评价,“人们喜欢听壮士的英勇事迹,比如护国将军李忠年,在西番边境如何用计诱敌深入,火烧营帐,让西番人以为军心动荡,趁乱突袭,结果掉入陷阱的故事。喜欢听季大学士编撰的《行则天下》,喜欢听落魄才子与俏丽佳人在重重压力下,挣脱世俗的枷链,在生死边缘破镜重圆的故事。你说的这个故事,倒不是没人喜欢,只是能听懂的人会很少。”
“为什么呀?”若夜蓝纳闷,“我说的不清楚么,我说话的速度也不快呀。”
“太啰嗦了。”罗铉言简意赅的批评,“不简便。”
“……”呃,居然说俺讲的啰嗦,马上就到高潮部分了,被你硬生生的打断,小莫林连爹娘都还不知道呢。
你个没耐心的家伙。
“来,再说一个听听。”罗铉鼓励。
“从前,有一只鸟,眼睛瞎了。有一天,它被一只老鹰追赶,飞得太快,撞到树身上,啪的撞晕了。老鹰觉得此鸟太笨,还能撞树上,吃了会被传染会变笨,就没管。结果两个时辰过后,那鸟顶着晕乎乎的脑袋醒来了,暗自庆幸,再也不为自己的眼瞎妄自菲薄。并张着翅膀飞来飞去的炫耀,炫耀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炫耀着炫耀着,啪的从空中掉下来了。你猜,怎么着?”
“被猎人射下来的。”罗铉看着她嘟起的嘴角,继续打击,“这个本来是故事,被你最后一句,生生的弄成了猜谜。而且,短。”他慢悠悠的喝了口温水,两道眉毛一翘一翘的,“要不,再说个?”
“不。”若夜蓝大脑飞速旋转,想自己还会个啥。想了十秒,她一拍双手,兴奋道,“我会做咱府里厨娘不会做的菜。在外面开个食肆,准能财源不断。”
“哦,是吗?”罗铉瞧着她一脸的意□□,不禁对她的厨艺产生了浓浓兴趣,“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是因为……”,若夜蓝扶正摇摇欲坠的簪子,想找个合理的理由的来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我当时还不熟,不想过早的显露。现在,我去准备,你待会儿就可以吃到了。”
“好,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