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症少年回忆录》九五八一

2、亲还是不亲

　　在曲言上小学的时候，老爸老妈为了工作一起去了市里，把曲言交给舅舅舅妈一家带着，就像更小的时候把曲言交给外婆带一样。
　　有时候曲言自己都会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捡来的，总是把自己丢给亲戚带着，而且居然才上幼儿园中班就敢让曲言自己一个人东歪西倒的走路上学，每每和老爸老妈说起这件事，他们都会露出一副在曲言看来阴森森的笑脸，在曲言很不情愿的情况下，捏着曲言尚还软糯糯的小脸告诉曲言，
　　“你别说，你小时候还真的走丢过，被别人一块糖就骗去了，还一路不喊不闹，好在就这个镇子这么屁大点儿地方，邻里街坊都认识才把你找回来，不过谁知道是不是找错了呢。”
　　“.......”
　　2002年，韩剧《人鱼小姐》席卷祖国大陆，舅妈也不例外。一般来说，曲言在舅妈家拥有绝对高的地位，哪怕是舅妈正在上初中的女儿，曲言的暴力老姐也抢不过曲言的地位，直到舅妈迷上了韩剧。
　　“舅妈我要看动画片！”“乖，等舅妈看完这集。”
　　“舅妈我饿了！”“行，等舅妈把这看完就给你做饭。”
　　“舅妈我被鱼刺卡住了！”“去到点醋自己喝下去就好了。”
　　.....
　　于是曲言在舅妈耳濡目染之下，看完了一整部《人鱼小姐》，曲言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大人们老是喜欢抱在一起亲亲呢，老师不是说男生女生不能随便亲亲么？
　　就是说亲亲要正式一点罗？好像电视剧里确实很正式的样子。
　　开学第一天，曲言就偷偷叫住和他上一所小学的隔壁班的虎牙妹，“虎牙妹，放学等等我，我有事找你！”
　　“干嘛？行！那你在校门口等我。”
　　......
　　“这边这边，虎牙妹！”曲言在人群中看到了虎牙妹疯狂朝她招手，等虎牙妹靠近了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就跑。
　　“诶诶诶，曲言哥哥你慢点儿，我书包都要掉了。”虎牙妹一边埋怨一边加快自己的脚步好跟上曲言，眼睛却是弯成了一弯新月。
　　好不容易终于跑到了一个隐蔽的草地，曲言家小楼背后的一片荒草地，那是平日里曲言最喜欢的游戏场所，虎牙妹和曲言扔下书包头对头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来散发刚才跑了好一会儿的热量，喘着喘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曲言坐起身仔仔细细的盯着虎牙妹，看她在那儿傻笑，看着看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捏紧拳头，一脸严肃，
　　“虎牙妹你先别笑了听我说!”
　　“啊？”
　　曲言一把握住虎牙妹的手，抓得紧紧的，“我很正式的告诉你，我要亲你！”
　　曲言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虎牙妹笑容一下子凝滞了，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带着一丝紧张，确是没有说一句话。
　　看着气氛逐渐尴尬，曲言只好继续给虎牙妹解释，
　　“我看电视了，电视上说喜欢就要亲亲，我们俩玩这么久了，我很喜欢你，为了以后也能继续喜欢你，我要亲你盖章！”曲言反复品了品自己这段话，觉得自己逻辑没有丝毫漏洞，不觉扬起了嘴角。虎牙妹一定会觉得这个提议超级棒，友谊天长地久！
　　可曲言却发现虎牙妹一点都没有觉得惊喜的样子，眼睛里倒是像是要掉下什么的样子，脸色苍白，手在一点一点微弱却坚定的从自己手中挣脱。曲言一下子慌了，“你，你不会不喜欢我吧，我可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的，我以为，以为你应该会很高兴的。是我不够正式么？还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真是急死我了。”一边说一边紧了紧握住虎牙妹的手。
　　“要么你就是不喜欢我，要么你就让我亲一下证明，不然就不喜欢你了！”曲言一时上头，生气的冲虎牙妹喊，却见虎牙妹一直忍住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曲言一下子慌了，连忙松手去给虎牙妹擦眼泪，
　　“别哭别哭，我最见不得别人哭了，我刚才说的都不算，都不算啊。”
　　“不亲了不亲了，你先别哭了好么，别这么小气嘛。”
　　话音刚落，虎牙妹却一把挣开曲言想给她抹眼泪的手，抓起书包就跑回家了。
　　真小气，那时的曲言给虎牙妹下了这么一个定义。
　　打那以后，曲言很少看到虎牙妹，偶尔在人群中看到，想要上去打个招呼，虎牙妹都是直接转头走人。
　　曲言觉得自己应该去道个歉，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弄得自己也是心情烦躁，连同学叫他放学后去他家玩儿游戏机都没了兴趣。
　　就在曲言还在想着怎么和虎牙妹道歉的时候，非典全面爆发了。
　　2003年，整整半个学期，每天上学都要量体温，老师医生在校门口一个一个检查，排队进入，死死盯着每个学生的温度计，如临大敌，下课期间学生不准到处乱跑，上个厕所还得打报告，曲言总觉得非典这种事离自己还太远，整个小镇上就没见一个非典患者，学校还弄得这么大阵仗，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
　　不只是学校，回到舅妈家，舅妈也会立马拿出一个温度计叫曲言赶紧量量体温，然后倒一杯板蓝根冲剂监督曲言一滴不剩的喝下，还严禁曲言出门说是外边现在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病毒的，家里安全就别出去了。
　　于是曲言的道歉计划就一拖再拖，曲言其实心里这对于道歉这件事有些拉不下面子，想要找一个好的机会却始终找不到。
　　一晃就是一个学期过去了，放假这天，本来曲言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去找虎牙妹道歉和好的，结果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了来接自己的舅妈，心想着反正就在一个镇子上，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就蹦蹦跳跳跟舅妈回了家。
　　刚进屋，曲言却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老爸老妈。
　　老爸老妈在市里打拼了一年，觉得可以安定下来了，就想把曲言接到市里去上学，正好趁着放假还能带曲言玩一玩。
　　曲言感觉有点懵，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他小小的圈子里就只有好吃的好玩的，哥哥姐姐老爸老妈，舅舅舅妈，虎牙妹也算一个，就算这么久没理自己，也算她一个，再加上奥特曼吧...数码宝贝也算上......
　　曲言一个人无声的抗争着这次的搬家行动，就算要搬，能不能至少等自己好好的告别，可是大人们永远是按照着自己的计划安排着一切，曲言改变不了什么，只好跟着收拾收拾东西，一点一点把自己积累好久好久的宝贝从书桌抽屉，床头，衣柜角落慢慢收集起来装进包里。
　　第二天一早，曲言就被拉起来坐上了去市里的长途汽车，告别自己生活了近十年的小镇。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林立楼房，想着自己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曲言心中仿佛被什么揪住了，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曲言觉得简直是放屁，可是自己又不能改变什么，爸妈都说是为了自己好，曲言自己都觉得说的在理，头天晚上明明是要去说服爸妈等这个假期完了跟他们去市里，结果去说服别人的人反而被别人说服了，曲言有时候真的感觉自己没有口才，缺点儿什么。
　　于是怀着一肚子的不愿意，曲言从小镇少年摇身一变，变成了城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