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篮球队不可以恋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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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早已驶离车站，聚集在车窗前的人还不肯散去，恨不得用眼神将刚才的女生招回来。女孩子，在这帮十五六岁的少年看来是一种神秘的珍奇动物。谁能够和女生走得近一点就足以让众人仰望，让女生到车站来送行这种事更是可望不可及的。深津那个不爱说话、一说话还带个接后语的家伙居然一步登天。几个和深津关系不错的一年级队员挤在深津面前，轮番“审问”他。
“那是我们班的剑菱吧？”一之仓问。
“嗯。”深津含糊不清地回答。
“谁？谁？谁？”河田挤到人群最前面，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这个河田，最在意和女生相关的一切事情，表面上装的倒挺冷酷。深津不想被他知道得太多，哪知道身旁的野边直愣愣的没什么心计，一五一十地告诉河田：
“是我们班的剑菱，才加入了游泳队，这段时间和深津走得很近。”
深津支着下巴看窗外，心中叹口气。这一路上都要不得安宁了。
“适可而止，别为了这些事情分心，比赛才是你们现在该操心的事情。”队长终于出手，做了个“散伙”的手势。队员们这才乖乖散去。队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深津，没说什么。
河田半哄半强迫地和坐在深津正对面的队员换了座位，再加上刚刚被绘理认错的松本，几个人私底下继续他们的“审问”。
“你和那个剑菱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问这话的是河田。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嗳。”
“回来的时候她还会来接你吗？”还是河田。
“不会嗳。”
“她到底喜欢上你哪一点了？”仍旧是河田。这回深津干脆不理他了。河田见深津不作声，不死心地又问：“她周围还有别的女孩子吗？”
剩下几个人则纷纷表示羡慕，想不到沉默内向的深津居然是他们中头一个掳获女生芳心的人。
都说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深津默默地想。
“不过说真的，深津你要小心啊。”松本将话锋一转，“队里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大家都知道队长最不喜欢队员谈恋爱了，你可别撞上枪口。”
“我知道嗳。”
他当然知道这条不成文的规定。为了避免耽误训练，篮球队的人从来都与“恋爱”二字无缘。
“松本，你还说深津？你前些日子是不是收到了女生给你的饼干？我都看到了，还是人家亲自烤的。”河田灼热的目光烧到松本身上。
松本和河田就究竟有没有这回事争论起来，深津得以脱身。他想，必须和绘理保持一定的距离。等比赛完回来后就找绘理聊一聊，要怎么说才能把“你不要来找我了，容易被人误会”这个意思表达出来，又不伤害到绘理的自尊心呢。
深津加入山王工高的第一年，球队毫无悬念地夺得全国冠军。深津作为十四人大名单中唯一的一年级球员，在首轮比赛中获得了出场机会，成为所有一年级队员羡慕嫉妒的对象。
篮球队回来只短短休整一个星期就要继续投入训练。深津在这个星期中抽了一天来到学校。他记得绘理说过要趁着暑假拼命训练，所以她应该时刻都在学校泳池泡着。
秋田的夏天并不酷热，然而学校里的学生们都挥汗如雨。棒球队在跑圈，齐声喊着口号；田径队在坡道上练习冲刺，每个人身后还拴一只轮胎；橄榄球队更夸张，十几个人推着一排假人前进，像重型拖拉机在犁地一样。
来到泳池，景象则大不相同——这里冷清得门可罗雀。想戏水玩乐的都去公共泳池，或者直接去海边了，在学校游的都是泳队的人。泳队人少，所以男女混在一起训练。一旦戴上泳帽泳镜，每个女生看着都差不多，要在其中找一个人还挺麻烦，又不敢盯着人家看，怪猥琐的。等了一会儿，队员们都被教练小林老师叫上岸，统一练习入水动作。深津这才抓紧时间搜索目标。
他很快就找到了绘理。绘理似乎心情很好，和身旁的男生说说笑笑。她的身上还挂着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皮肤闪闪发光，更显得笑容明朗动人。和她说笑的那个男生身材匀称颀长，面容俊朗帅气。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深津呆在原地，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看来没必要担心别人误会他和绘理的关系了。他掉头就走。
篮球队恢复训练第一天，从队员们对待训练的认真态度中，一点也看不出这是刚刚获得全国冠军的队伍。队伍的训练重点放在磨练一二年级队员身上，为冬季三年级队员退役提早做准备，因而后辈们都格外认真，争取好的表现以得到上场机会。
暑假期间篮球馆少有访客，有的话也是前来采访的记者，由堂本教练和队长应付，没一年级的什么事。因此当休息时间有队员一脸坏笑地告诉深津有人找他时，深津心头一沉，顿生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是剑菱吧。
果然是她。
这家伙大大方方地站在篮球馆门口，还冲深津挥手。队员们热辣辣的目光一路尾随深津，其中也包括他们的队长大人。
深津如芒在背，尽管脸上没有任何表现。
绘理穿着山王的短袖T恤和运动裤，像是刚刚结束训练，一靠近还闻得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看到深津走过来，她笑开了花，似乎没察觉对方的不悦。还没等到深津走近，绘理就笑着大声说：
“恭喜你，全国冠军！”
深津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变化。他本想拉着绘理到外面去，但转念一想不如就在这里，让大家都看清楚他们不是情侣关系。
“你来干什么嗳？” 深津的语气冷冰冰的不说，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来祝贺你啊。知道你们回来后，我每天都来篮球馆找你，可你们一直没训练，今天终于被我碰上了。怎么样，拿到全国冠军的感觉如何？”
看她这副架势，好像还要长聊下去。深津可不想跟她多耗时间，身后的队长还看着呢，于是直截了当地说：“谢谢嗳。你回去吧。”
绘理一愣，对深津的冷淡有些莫名其妙，盯着他无表情的脸看了几秒，看不出什么名堂。她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不过还是尽量让语气保持轻快。
“对了，我拿到国体的参赛资格了！要不要和我赌一赌最终成绩？如果我可以游进前三的话，就算我赢……”
不知为何，深津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绘理和那个男生站在一起的画面。
“深津同学，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绘理打量他的脸色，说话的声调矮了一度。
“我马上要去训练嗳。”
绘理脸色泛红，恰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后皮肤受到刺激的红色。
“这样啊，抱歉，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深津点点头，就当说再见了，转身走进球馆，也不管绘理走了没有。一进来碰上队长的目光，队长看他这么快便结束谈话，表情还如此淡定，一点兴奋激动的神色都不见，也就没说什么。
绘理立在原地，直到深津走进队伍中，确定他不会回头看这边了才离开。
开学以后很快就是秋季国民体育大会。篮球队不出意外地又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夺得冠军。回到学校，同学们都对班上篮球队的几个人格外热情。
“哇噻，篮球队又拿冠军了！”
“暑假才拿了冠军，现在又拿，真厉害！”
“听说深津还上场打了挺长时间，太了不起了。”
不断有同学来向深津他们几个道贺，大家似乎都忘了班上还有一个同学也参加了国体。
同学们围着篮球队的人热烈讨论的时候，绘理从来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个人看书，或者干脆趴着睡觉。深津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表示。都想好了要保持距离，就应该坚持到底。
倒是一之仓某天想了起来，在绘理分发英语试卷的时候问她国体成绩如何。绘理不无尴尬地笑笑，比了个“六”的手势。
“第六名？”一之仓问。
绘理点点头，埋头去看手里的试卷，貌似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
“第六也很不错啊。剑菱同学是从暑假才开始训练的吧，能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进入全国大赛拿到名次已经很厉害了。”
一之仓说话温和轻柔，看得出来是出自真心。他也是为数不多的、从头到尾没有起哄过深津的队员之一。
“你才厉害呢，训练花那么多时间，学习一点没落下。”绘理把接近满分的试卷递给他。
“加油，等到明年你肯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一之仓微笑着鼓励绘理。
对此，绘理仅仅是叹了一口气。
“别气馁啊剑菱，”过道另一侧的野边说话了，“坚持训练，你肯定可以的。你可是赢了全班同学的游泳高手呢。”
绘理又叹了一口气：“游泳训练太累了。”
野边和一之仓听了都笑：“篮球训练也很累。”
“你们不一样，身边有队友，再累也可以相互支持。我只有一个人，有时候在池子里游着游着，觉得永远到不了头……”
绘理最后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这番对话都被离得不远的深津听进耳朵里。他发现，如果听到了这番话还要以保持距离为名不说点什么的话，就太不近人情了。
试卷发到深津这里，绘理本来放下就准备走，却被深津叫住了。她惊讶地看着深津，都忘了应答一声。
深津想说，她所体会到的孤独与挫败感，他感同身受。但他哪里是会将内心所想一一道出之人呢。
“第六也很不错了嗳。”慎之又慎，最终选择和一之仓一样的说法。
绘理不自然地将头发挽至耳后，眼睛看向别处，说道：“别笑话我了，全国冠军。”
深津从来不会倚仗自己的成绩去取笑别人。也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没等深津否认，绘理就先一步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说话了呢。”
眼前的笑容让深津心头如清溪淌过。他不知该说什么好，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所以干脆把头转向窗外。
不知道深津的那句话到底有多大的作用，绘理没了半点刚才沮丧的神情，眼睛放光，一脸神气地说：
“我也会拿全国冠军的，你等着瞧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篮球队不可以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