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完美的人生啊》捏张的娃娃

13、你曾少年 12

　　12、

　　我们几个缩着脖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坐成一排等着杨漾的消息，慕小白皱着眉说，“她这确实太高调了，早恋哪有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下好了，招来老师了。”吴江在一旁叹了口气，慕小白看了看周围，两个人都欲盖弥彰的离彼此稍微远了一毫米。

　　我和柳竹倒是不怎么担心杨漾，那姑娘敢爱敢恨的厚脸皮，应该能承受的住老师的批评，但最怕老师安排着叫家长。杨漾的父母是普通的公司职员，一家人本分和谐，杨漾是个独生的女儿，家里人都惯着。开学报道那一天柳竹最先到的宿舍，她倒是见过杨漾的父母，据说是母亲温婉父亲慈善，不知道若是叫了家长，两位老人能不能承受得住宝贝女儿这旷世奇举。

　　那天晚上的晚自习，本来运动会期间的自习课已经管的不怎么严厉，连慕小白都在自习课上能晚上一晚，结果因为杨漾，班主任在自习课上就有关于“女生自尊在自爱矜持淑女”以及“早恋的危害”这一项课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对于我们的思想尽兴了大幅度的清查和毒害。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杨漾有些失落，慕小白拉着杨漾的手说，“以后咱们低调一点，你看我和吴江不也是偷偷摸摸的嘛，你怎么就那么咋呼，闹得全校都知道了。”杨漾撑着下巴说，“我又没喊柳鑫我爱你，大好的青春不谈恋爱多可惜啊，我可不希望自己到了二十多岁只能相亲来决定自己的后半生陪伴的人。”柳竹倒是来了兴趣，搬着小板凳坐过去，“秃头班主任那么狡诈的人竟然没有通知你爸妈来学校，你怎么把老头儿忽悠过去的？”杨漾皎洁一笑，一拍大腿，说，“我跟班主任说，我就是在场上玩疯了，出于对优秀学长的敬佩以及感动于团体凝聚力在场上的卓越表现而发声的”，说完还一脸严肃的科普，“你知道撒谎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直视对方的眼睛，袒露真情的同时略带敬畏和凄惨，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对对方的教育表示深刻的认同，最为关键的，那就是要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柳竹抱起双拳说，“受教受教！”

　　杨漾忽而又拽着柳竹的胳膊说，你下午再见过柳鑫没有？柳竹说，“没有，下午他打完球之后就走了，这下出名的厉害，估计他也避避风头。”杨漾抓耳挠腮的跪地向柳竹眨巴着眼睛说，“怎么办，我怕柳鑫不理我了。”柳竹说，“怎么会啊，你不是约好时间了吗？再说了，他不理你不是还有我呢嘛，我去给你做说客，保准你能睡服他！”杨漾一听立马站起来，“真能睡？”我和慕小白瞪着眼睛同时转过去盯着她，她又漏出娇羞的深情剁着脚，眼里冒着星星扭捏着，“哎呀人家还未成年，怎么能随便做那种事情嘛～”她那姿态，活像是一个身高马大的屠夫在跳桑巴。

　　第二天的中午，柳鑫和杨漾在教学楼北侧的大树下接头，我们剩下的人饿着肚子在四周望风，苏安在嘴里念叨着“我这又是糟了哪门子的罪要跑来跟着你们一群女生胡闹，明明是一只鸿鹄，却偏偏来做什么燕雀。”然后一阵风刮过来，空气中带着屎尿味儿，那屎尿味儿就是从旁边的厕所传过来的，柳竹靠在一边的小树苗上，说，“瞧瞧，上苍都看不过眼，以气味儿传达了他的怒气......”
　　虽然上了十几年的学没有早恋过，但是同学们互相穿越的青春小说倒是看了不少，那个时候韩寒和郭敬明红到飞起，歌词里的恩恩爱爱也听了不少，也大约知晓一些谈恋爱的唯美和羞涩，但现在想来，似乎我们这群人中的恋爱史都并没有那么唯美。

　　柳竹的抱怨还没说完，杨漾就拉着脸拖沓着脚步回来了，我心想这个告白也太快了吧，赶上前去问怎么回事，没想到杨漾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柳竹在一旁问，“怎么着了？是不是那货欺负你了？你说，我这就过去治治他。”杨漾满脸大滴的泪水往下掉，摇着头噎了半天才憋出来，“我根本就没到他跟前，出师未捷身先死.......”云朵拿着纸巾一边给她擦眼泪鼻涕一边说，“你别念诗可倒是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儿啊，急死人了......”

　　一群人问了半天，终于在杨漾的鼻涕眼泪中弄清楚了事实。
　　杨漾抱着满心期待挪着她的小胖步伐忐忑不安的像个肉球一样挪去约定的地方的时候，本来一心准备好的台词却被眼前的画面冲击的溃不成军，柳鑫坐在那树下的花园边上，身旁坐在一个长发温婉的姑娘，她掰了一半儿手里的汉堡递给柳鑫，柳鑫接过来边吃边跟她说话，风吹过来的时候，姑娘的头发扶到了柳鑫的脸上，柳鑫还帮姑娘缕了回去。两个人在树下轻声细语对着腿上的书本指手画脚半天，杨漾本来怒不可遏的想要上去申讨，却听见两个人发出很好听的笑声，那笑声一下子就击溃了杨漾，又很生气的是看到柳鑫笑得样子真他妈好看，突然看着圆嘟嘟的自己有点羞愧，转身带着满心的委屈跑了回来。

　　柳竹听完盘着腿坐在杨漾的对面，我们围了一圈看着对坐的两个人，杨漾一脸不服气的大喊，“不喜欢我就直说啊，干嘛还找个女生来羞辱我啊。”柳竹若有所思的样子皱着眉半天，说，“没听柳鑫念叨他看上谁了啊，不对啊。”“他们哪像我这么大胆啊，谁能像我一样明目张胆的这么说喜欢谁啊。”吴江在旁边加了一句，“姐们儿原来你知道这么做很高调啊”然后被慕小白胳膊肘顶了回去又加了一个白眼。柳竹呼的起身，说，不对，我得问问去。还没等杨漾一句“不要”喊完，她已经从杨漾头顶上飞了过去跑远了。

　　柳竹一溜烟跑到柳鑫身边，柳鑫跟前的姑娘还在，柳竹瞪着柳鑫说，柳鑫被突然出现的柳竹吓了一跳，往柳竹身后看了看，问，“杨漾呢？”
　　“死了。”
　　“又瞎闹。”
　　柳竹瞪了柳鑫一眼，一屁股坐在柳鑫和旁边姑娘的中间，转身看着姑娘，自顾自的问，“这是谁啊？”柳鑫有点尴尬，挠了挠头说“我同学李妍，同班的，是李叔叔家的，你小时候见过的你忘了？”
　　“柳竹吧？我们好久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李妍一边挪开被柳竹压在屁股上的腿一边问。柳竹一听小时候见过的，仔细一想便知道是父亲哪个生意上的人的闺女，柳竹想起父亲，一脸怒气加不屑，又转脸对着柳鑫说，“你好这口儿啊？你不是说你最不喜欢扭扭捏捏装模作样的么？”
　　柳鑫加在中间被两个女生的火药味炸的不知所措，用力指了指柳竹的额头差点让柳竹四脚朝天，皱着眉说，“别瞎闹，李妍问我题呢。”
　　“搁哪儿不能问，偏来这里问，怎么着，杨漾选的地方不错老师发现不了是吗？”柳鑫长呼一口气，无奈的说，“真是来问题来的，你别......”
　　“不是，我是喜欢你，所以我追来这里的。”李妍在一旁突然插话，一脸挑衅的看着柳竹继续说，“我们同学三年了，我喜欢他的时间比我们做同学的时间还长，只能允许你一起那个小丑喜欢吗？”
　　柳鑫和柳竹被李妍的强行表白震的愣在一旁目瞪口呆，半天柳竹才反应过来，一时还不知道先怪罪李妍说杨漾是小丑还是先怪罪柳鑫，还在内心感叹怎么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大胆了吗，噎了半天小拳拳就捶上了柳鑫的胸口，说，“好啊你这后宫还养的挺强大啊，你怎么不给自己组一个后援团啊你。”柳竹一把抓住柳鑫的拳头一边叫着“别闹别闹”一边还问“杨漾呢？杨漾呢？”柳竹才想起正事儿，吹了吹额头前的碎发歪着嘴说，“杨漾快哭的背过气儿去了！”

　　柳鑫和柳竹赶着跑过来的时候，杨漾正被我们求爷爷告奶奶的从地上拉起来，屁股后面的土都没拍干净，柳鑫看见杨漾就笑出来，跑到杨漾面前，我们一群人识趣的散到一旁。杨漾板着胖乎乎的脸不做声，柳鑫看着那样子却莫名的笑了出来，说，“怎么还这么大脾气，动不动就往地上坐。”杨漾抬起头一脸怒气的说，“你倒是喜欢往花园边上坐的人是不？”柳鑫挠了挠后脑勺，说，“他是我爸爸朋友家的女儿，和我没关系，你别多想了，啊？”杨漾眼睛上还挂着泪滴，撩起袖子囫囵擦了把鼻涕眼泪，说，“那你们还坐那么近，还帮她撩头发，还坐在我和你约好的地方。”柳鑫听完苦笑不得又不得不一脸真诚的说，“我本来是在那里等你的，没想到她突然出现在那里问我问题，我总不好拒绝吧。撩头发的事情，那头发到我脸上了，我总得拨下去吧。”
　　杨漾努了努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说，“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反正是我追你，你说什么都对。”柳鑫忍住笑，说，“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啊？”杨漾还忍住不说话，其实嘴角已经开始向上扬。杨漾面带着谁都能看出来的窃笑，又努力板着脸假装着高冷，带点骄傲的说，“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啊？”柳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杨漾的头，搅得杨漾好几缕头发在深秋的干燥空气里朝天直冲着，柳鑫说，“给你号着，等你高中毕业了，我就是你的。”杨漾看着半天，像是没想明白，怀揣着忐忑又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你不答应你就直说，你别跟我这儿绕弯子，我脑子不太好使我猜不透你们这些文化人文绉绉的话。”柳鑫弓下腰盯着柳鑫鼻涕还没擦干净的脸，伸手拿起还攥在杨漾手里的纸巾，细声细语的说，“这不是说了嘛，等着你高中毕业了之后，我们开始正式恋爱。”杨漾皱着眉，“你这还带实习期试用的啊？”柳鑫有点欲哭无泪，“你听没听说预售？只要你不退货，这东西虽然不在你身边，但已经是你的了，只是早晚的问题。我等你，等到你高中毕业了，我们光明正大在一起。”杨漾歪着头思忖了半天，接下在手上一直缠着的红绳，拉过柳鑫的手缠上，说，“那我先号着了，我毕业还有两年多时间，在这期间你不许喜欢别人。”柳鑫笑着说，“遵旨。”
　　苏安和吴江勾肩搭背七扭八歪的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一幕言情剧，吴江一边摇头一边拍手一边不可思议的说，“我的娘啊，柳鑫不愧是柳鑫，这么一个深水炸弹都敢收，简直是全身都充满着王者气息。”苏安转眼看着吴江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不是两三年的气管炎还安然在世嘛。”慕小白掐了吴江一把，掐的吴江五官扭曲，“什么妻管严，什么东西，你跟人乱说什么了？”吴江一边笑着一边闹着，柳竹还在一旁像是感慨世界末日一般仰天长啸“我的哥哥啊，你是糟了什么孽啊.......”
　　一群人打闹期间，李妍从拐角处站出来看着这头，杨漾眼角瞟到了一脸怨气的李妍，立马转身直视着李妍，两个人开启了我们外人无法插手的眼神生死战。李妍转眼一脸深情的看着柳鑫，柳鑫不知何去何从尴尬了几秒钟转脸跟杨漾告饶，说，“姑奶奶咱们走咱们走，咱们算了，我这都号给你了，你跟这儿闹什么气。”苏安和吴江也在一旁插着话说，“行了呗，你看这都抱得美人归了你就别憋着劲儿了，我们都看着替你着急。”杨漾一脚踢到苏安的小腿上，说，“你闭嘴，我这儿还气着呢。”然后转身屁股夹得特别紧一扭一扭的不顾我们一众人直接走了。

　　吴江到底是早恋了这许多年，一个劲儿戳柳鑫，说你倒是追一追啊。柳鑫笑着看远去的杨漾那肉肉的背影，说，“让她气一气吧，脾气也忒大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柳鑫变成主动的那一个，十几岁的年纪里有着太多的小心思，身处期间的我们无处察觉，就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之间被藏匿起来的感情，好像说不出原由讲不清道理，然后就莫名其妙毫无头绪的延伸。
　　而杨漾的爱情，就在北风吹来的带着屎尿味儿的空气中开始了萌芽，并且大约是在这自然化肥味道的浇灌下，成长的异常茁壮。

　　我们几个人结着伴离去，谁都没有再去在意身后不远处的李妍。
　　那个时候，我们总是容易分清除对错，黑白分明的叫人羡慕却也害怕，只要不与自己同边的便是错的便是坏的，只有与自己为伍的，便是对的便是好的。那个时候的李妍，似乎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一群人离去，带着胜利的骄傲，带着戏谑的笑，没有谁去估计李妍的伤心，也没有再去想要斩断谁的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