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记》雨荒深院

5、第 5 章

　　那黑气不知何时已从伤口侵入全身筋脉。方梨之已然晕了过去。
　　一朵小乌云就这样漫无目的在这电闪雷鸣的夜空中缓缓的漂着。
　　下一瞬，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云舫里，正是鎏人。这东西竟然还会变颜色，害他一顿好找。
　　一看，方梨之已经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鎏人眉头一皱，不好，一手探息，一手把脉，连忙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粒丹药给她喂了下去。他看着自己手中还剩下两颗的七星转命丹。又偏头看向她。
　　下次不要再受这么重的伤了。

　　她慢慢转醒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想来马上也要天亮了。
　　这一夜太过疲惫，可是一夜雷声，实在是睡不安稳。若不是昏过去了，想来方梨之也不能好好睡上一觉。
　　一道惊雷响起，震的人耳朵疼。
　　云舫随即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刺目的闪电劈亮了所有的窗户，云舫的上方出现了一条裂纹，从右上方直接裂到了地板。
　　方梨之立马惊醒，不好，云舫被闪电劈中了。她赶紧起身，却发现云舫内还有一个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云舫晃动的厉害，她站立不稳，鎏人赶紧上前去扶住她。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你的法器损毁了，好像无法飞行了。”
　　“怎么会……如果不是你拖延时间，我怎么会在雷雨天穿越乾坤之门，怎么会被闪电击中。”她推开他大声喊着，憋的双眼通红。
　　他有些内疚。“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云舫的漂浮术已经逐渐失灵，开始迅速的掉落。
　　他拉着她的手要离开。“法器已经开始坠落了，我们快离开。”
　　方梨之气结，破罐子破摔道：“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也不知能活多久，离不离开也没什么意义了。你自己走吧。”
　　鎏人顿时心塞。
　　来不及了，一阵巨大的重物落水的声音传来。
　　鎏人赶紧上前去一手抱着她的腰，破开云舫的门，死死的拖住她往水面游。
　　海水从裂缝和窗口一涌而入，云舫里一下就灌满了海水。
　　鎏人暗自庆幸，还好坠落的地方是大海。方梨之眼睁睁的看着云舫沉入大海深处，在海里的最后一刻，她还拼命伸手想将云舫收入珑犽箧中……
　　它对她来说很重要。

　　大海一望无垠，无边无际，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没有一处陆地，全是海水。
　　鎏人幻化出一片巨大的叶子浮在海面，两人躺在叶子上随波逐流。
　　方梨之静静地躺着，刚刚一连串的事情让她忽视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现在才发觉到自己所有的伤都在慢慢的好转。她想起恍惚之间好像有人喂她吃了什么。
　　“我很抱歉。”
　　“关于什么？我想怪你来着，鎏人。云舫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它不止是我十五岁的生辰贺礼。它还代表了我的一个致命弱点。可是我又似乎没什么立场来怪你。毕竟是你救了我，你给我喂了药，疗效不错，看起来一定很珍贵。你把我从水里头救出来。你还为我挡了一剑。我都记得的，可是你让我怎么办呢？你一面让我怨你，一面由让我内疚。真是矛盾啊。”
　　“遇见你，大概连我自己也混乱了。四年前……”
　　他一开口，她便截道：“四年前有什么吗？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
　　方梨之想知道的，可又总在真相面前退却。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身体却已经帮她做出了拒绝的回应。
　　“你嘴上这么说，你心里呢，过去了吗。这段日子你难道不是一直在心里怨我吗，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我以我娘的性命起誓，我当年绝没有丢下你一人，等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这段日子重逢以来，这是他对她情绪最失控的一次。
　　她偏过头怔怔的望着他道：“这么大声做什么，吓到我了。”
　　他绝不会拿玫姑开玩笑。
　　“这次我相信你，你不会拿玫姑骗人。玫姑仍旧没有消息吗？”
　　“有一些眉目了，可惜我还没找到她。四年前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太过阴差阳错，等我们这次平安了。我找个地方同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我不希望这件事永远成为你心里的一根刺。”
　　她看鎏人一脸严肃承诺的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们曾经青梅竹马。
　　如同话本子里说的一样，一同玩耍嬉闹，一同慢慢长大。
　　那时的方梨之没有什么玩伴，那时的鎏人成为了她唯一的朋友。可是某一个时间，她似乎连这儿时唯一的朋友也失去了。

　　不知道在海上漂浮了多久，白日里在海上被烈日炙烤的滋味儿真是不好受。入夜了却又寒凉的不得了。
　　夜里鎏人睡着了，方梨之想起他的手臂上的伤。
　　白日里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看他好像疼的厉害。
　　想了想还是轻轻挽起了他的衣袖，趁着月色，帮他上药。动作轻缓生怕他醒了，看起来这伤好像越发严重了。
　　鎏人早在她挽袖子的时候就醒了，一直假寐着，没想到那药太疼了，刺的他手一颤。差点被方梨之发现了。心里暗自决定下次再也不使苦肉计了，还好这次只是皮外伤。
　　次日醒来，方梨之递给了他一粒玉清丹。
　　“给你。”他接过便吃了。
　　“你怎么都不问我是什么就吃了，万一有毒呢？”
　　他一本正经分析着。“你的身上不大可能带毒药，因为时间长了你一定会分不清疗伤丹药和有毒丹药。”
　　方梨之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对于他的言论不做其他回答。
　　然而心里却是：他怎么会猜到的，当初确实差点把毒药当疗伤药吃了，都是丹药长的太像了。
　　从此以后方梨之再也不带毒药了，但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呢。

　　飘了两天之后终于出现了陆地，一座岛，看起来倒不是很大，但想来应该能找到船只回去。

　　只是如果这上岛之路能顺利一点，想必二人会更加欣慰吧。

　　正当鎏人驶向小岛时，一艘大船飞速驶向两人。
　　一人立在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一脸哂笑道：“这不是姜公子吗，怎么看起来如此落魄啊，不过即便落魄至此，身边还是有佳人相伴，真是我等羡慕不来的好福气啊。”
　　鎏人站直了身子，看向来人，一脸轻蔑地讥笑道：“不知令弟的尸体找到了没有，令弟尸骨未寒，万当家还有空与我寒暄啊。”
　　对方仿佛突然就被激怒了，不再虚伪的假笑寒暄，做了个手势便要下令围攻两人。
　　“姜公子还是这么狂妄，只是可怜了身边这位姑娘。如花似玉却即将因你送命，真是替她不值啊。抓住他们，要活的。”
　　“这是怎么回事，你……”她刚想问清楚便被鎏人打断了。
　　“待会儿跟你解释，小心点，等会儿打起来了，你迅速往岛上跑。”
　　“又要打，不能跟他们好好说吗？”
　　鎏人偏过头一本正经说着。
　　“……他弟弟死于我手，你觉得可以好好谈谈吗？”
　　对方船上一排弓箭手已准备完毕，火药投掷器也准备完毕，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对方一个火药弹砸向两人，鎏人自己本可以避开，却没有料到万当家竟然在火药弹上下了禁制，想来为了抓住鎏人真是下了血本。
　　两人在海上漂了两天，虽吃了些食物，却滴水未尽，方梨之早就没什么体力了。
　　火药弹落下的地方，海浪翻涌，一个惊天巨浪便将她打落海里……
　　我不会水......
　　这是方梨之落水前最后的想法了。
　　鎏人见此立马潜进海里想要救她上来，不想对方人多势众，他被众人围攻之时，她已经被万当家的人捞上船了。
　　鎏人从海底一跃而出，一个飞身立在船头。
　　“放了她，我帮你找到万卧虎的尸体。”
　　方梨之被扔在甲板上，浑身湿透，呛了许多水，趴在甲板上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