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平行》婴噬空

3、人海中.你的名字是？

　　无尽黑暗相伴我多久？是一年？还是两年？或者长达到漫长的十年？我说不清经过多少时间。
　　可这一切在某个时间段又戛然而止，伴随的是突然耳畔传来的阵阵汽笛声，这声音就像闹钟将你在梦中叫醒一样，撑着懒腰对自己说。
　　在睡一会！
　　我缓缓睁开双眼，用手挡住头顶那耀眼光芒，内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我这是……在哪？”
　　一辆轿车停在我身旁，一位大叔从车内慌里慌张跑出来，生怕自己撞坏人摊上责任。
　　“你走路不张眼睛啊！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那位大叔对我的态度虽有暴躁，但还是下车检看我有没有受伤，并告诫我以后千万小心，才回到车上提着半悬着的心离去。
　　我不知怎么了，跟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是那么陌生。
　　只有看到的建筑物有些印象，不过脑海里并不是特别清晰，但我知道这是我们浮溪镇那条最热闹的街道。
　　至于我所认识的人，以及和我有联系的人，我竟一时想不起来。
　　之后我在这条街上站了很久，就像在等谁似的，眼前路人一个接一个在身边经过，而每一个人都会用莫名眼神盯着我看一会儿，紧接着又自觉无趣离开。
　　直到她经过我身边，那张我感觉好亲切，就好像认识好久一样的脸时，我才下意识猛然转过身朝她看去。
　　她的衣角，竟然和我手中紧紧握着这片，竟是毫无遗漏的吻合，无论细节都没有任何差别。
　　意念促使我，朝那个身穿白色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儿走去。茫茫人海中我挤在人群缝隙里，要不是我身体略微偏瘦些，还真不容易能追上她的脚步。
　　当我追到她身边，我点了点她的后肩，向这位女孩儿询问。
　　“你，你好，我想我们认识？”
　　女孩先是一惊，后是转过身面对着我观察很久，然后她的举动出乎了我所意料，对我伸出她的手。
　　“或许吧！似曾相识！”
　　人群中，我们相互注视着，虽不至于漫长到一个世纪，但不得不说我愿意一直这样看着她。
　　女孩眸子里似是有着泪花，她脸上带有一抹微笑，而我就像有着如沐春风的感觉，看着她那伸出来的芊芊玉手。
　　于是女孩对我问道：“还不知你的名字呢？我们在哪见过吗？”
　　是啊！在哪里见过？可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同样带着笑容，为了表示尊重对方的举动，我也伸出手和她的手握在一起。
　　“你好，我叫洛天宇，我就想知道我们是否见过，哦对了，你的名字是？”
　　虽然这样问有些唐突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她对我来说可能会有很重要的意义。
　　当然她并没有抵触，还很乐意将她的名字告诉了我。
　　她说她叫“叶。”是昨天，才来到浮溪镇的，不过她说之前对我这个人并没有印象。
　　当我脑海里出现“叶”这个名字，所有神经突然像要炸裂了似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在眼前浮现，是错觉还是什么，我一时也分不清楚。
　　当我得知叶的名字，脑海深处虽是一片混乱，但我不得不对自己说，眼前这女孩我不认识。
　　叶她半张着嘴，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不过却没有真正对我说出来。
　　我不知该怎样表达此刻内心的想法，也是同样欲言又止。
　　最后我们都沉默了，彼此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相视一笑，就跟刚认识的路人没有过多交集。
　　叶指向这条街对面那座四层高，几乎新建没多久的居民楼。
　　“看你脸色不好，我家就在那边，你要不要来休息一下？”
　　我不曾思索过什么，只感觉肢体有些酸痛，但我还是没来由把内心最不切实际的话说了出来。
　　毕竟叶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刚认识的，因为我为了一分面子才撒谎，其实心里想是去叶家看一看，但又担心叶是女生，家里人对她或对我有看法，便临时改变主意。
　　“不了吧，我想我还有事，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感觉就在刚刚忘记好多东西。”
　　我拒绝了叶邀请，其实我也很后悔。但想到温馨舒适的家，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应该是有家的。
　　我从哪来？要到哪去？
　　叶的家在那里，而我的家在哪呢？
　　叶转过身向我道别。
　　“那好吧，没别的事我就走咯。”
　　我伸出手半张着嘴，本想着要叫住叶，却直愣愣的盯着她在我眼前缓缓离开。直至在视线里消失，不再有她的身影。
　　那时我内心世界几乎达到了崩溃边缘，不知怎么我漫无目的走了许久，路过超市，路过一家镇上仅有的网吧，还有路过那记不清的大街小巷。
　　直到忽然有一位五岁大的小女孩抓住我的手，我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
　　“哥哥，你就不怕我走丢了吗？可是妈妈说让你领着我的。”
　　这小女孩是洛天依，我那个古灵精怪地妹妹，一天到晚就会给我捣乱的家伙，她撒开我的手跑到桥对面，双手叉着腰，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我仔细想了想，脑袋跟浆糊一样根本记不起什么，只好推脱责任。
　　“哦，有吗？不是妈妈说让你跟着她吗，什么时候说让你跟着我了？”
　　我将这个小不点在地面抱起来，一直向我经常上学时要路过的小路走，前面那个村子就是我住的圆通村了。
　　“咦，我们这是要回家吗？”
　　洛天依在我怀里回过头，依旧留恋对她而言有着新鲜事物感的浮溪镇。
　　我现在只想回到家里好好睡上一大觉，哪有空陪这小家伙闲转。
　　“不去了，哥哥今天累了，得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
　　我抱着妹妹经过村子外，连接浮溪镇和圆通村之间的一大片稻田。
　　每到秋天田野被微风吹过，金黄色的稻子就像波浪一样，随风摆动，煞是好看。
　　回家的路上，妹妹洛天依在我怀里睡着了，一直到家里都没有醒来，真羡慕她能睡得这么香。
　　一小时后我们到了家，我发现家中没有人，因为父亲一般回来的时间很晚，他总是有工作要忙，几乎很少有陪我们的时间。
　　而母亲操持着家，每天早晚都要往返圆通村和浮溪镇买菜，有时还要去白云寺看望姥姥，而姥姥这人几年前开始迷恋佛家思想，自那之后潜心修佛，基本天天住在寺庙里。
　　所以绝大部分时间，家里都只有我和妹妹两人。
　　我进门把妹妹放到她自己床上，没多久后，父亲他竟然出乎意料的回来很早，当他看到只有我和在床上熟睡的妹妹对我问到。
　　“天宇你妈妈呢，怎么只有你们俩在家？又去山上找你姥姥了？”
　　父亲脱下鞋子，一头扎进客厅沙发上，还没等我回答，就可以听到明显的呼噜声。
　　想来该是工作一天乏了，才会如此这般。
　　我伸了伸懒腰，倒在妹妹房间隔壁我的床上，眼皮渐渐合上，困意随之如潮水袭来，三五分钟后，我就彻底陷入梦中无法自拔。
　　天色接近黄昏，母亲拎着在浮溪镇里买回来的菜打开门，一进来看到我们三个人，都千姿百态倒在家里各个地方睡着，她摇摇头，脸上带有无奈也有满足的矛盾表情。
　　“唉！你们三个人还真是一个样子啊。”
　　母亲说完这句话，走到厨房那边准备做晚饭去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贪睡多梦，每次睡着时，都会有一个很长的梦出现在我脑海里。
　　似乎有那么一个人，好像在某个梦里给我一种感觉，像是湖面上有人呼喊着我的名字，可这声音是模糊的，我听不到说的是什么，只能感受到这声音源头，有着无尽的悲伤。
　　“哥哥起来了。”
　　我睁开眼睛，旁边的洛天依还是那样叉着腰嘟着小嘴，气呼呼盯着我。
　　“你都多大人了，吃饭还要我来叫你。”
　　洛天依装成大人模样，她那可爱的样子指责我说完，走到房间门口，狠狠将我房门关上。
　　“砰。”
　　只听门外传来一句酸溜溜的埋怨。
　　“快点吧，我们都等你呢，我快饿死了！”
　　我对这妹妹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她总是这样，时不时的会埋怨我，不管有道理没道理，都会没大没小的。
　　不过她毕竟是我妹妹，要是换成男孩的话，非得被我教训一顿。
　　洛天依走后我半坐在床头，抬眼看向旁边书桌那已经快转不动的石英钟。没想到我睡了这么久，马上就要接近傍晚七点了。
　　窗外月光倾撒到我脸上，我撑着懒腰穿上鞋子，缓步朝厨房那边走去。
　　母亲这时端着刚在锅里盛出来的菜，放到妹妹和父亲两人面前，询问到洛天依。
　　“你哥哥起来了没？快让他过来吃饭。”
　　妹妹坐着椅子，双手架着比她矮了一个脑袋的桌子上，她说话的感觉像是有多讨厌我似的。
　　“应该起来了吧，那家伙睡的跟猪一样。”
　　我刚好走过妹妹身边听到这句话，没成想我平日里待她不薄，她竟然背地里说我坏话。我拍着妹妹肩膀，眼神犀利的盯着她。
　　“你说说看，倒地谁是猪？”
　　洛天依的反应强烈，很夸张扭过头盯着我，她抽搐着脸赶紧解释。
　　“额！猪其实挺好的，尤其是肉特别好吃呢，今天有糖醋排骨，你快点吧就等你了。”
　　洛天依将这话题岔开，拉着我坐到她身旁的位置，当我端正身子坐好，这小家伙又猴急似的盯着盘子里，那最大块的肉看，眼睛恨不得掉进里面。
　　父亲翘着腿，双手拿着今天早上邮差员送来的报纸，见到我出来了，忽然把报纸挡住的脸露出来看向我。
　　“刚才阳来找过你，他说看你睡的香就走了，本来是要留他一起吃饭的，可他死活不愿意。”
　　父亲摇摇头，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之后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
　　“你们这些孩子脸皮还真薄，我像你们这么大时，可是挨家挨户蹭饭吃，时代真是变喽！”
　　阳？
　　我心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但也没停留多久，就被一股可笑的事给完全覆盖了。
　　“阳他来过吗？可能有什么事找我吧。”
　　我这样解释着，可我知道那家伙一定是来向我借作业的，因为他每次都是这样，不到开学时不会着急作业问题。
　　一家人安静吃过晚饭，我和妹妹洛天依回到各自房间。我回到房间后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可是实在睡不着，想了想这一天奇怪的事。
　　我竟然会无缘无故在街上失神，而且还伴随着短暂性失忆，这导致我险些送掉了性命。
　　还有我在人群中见到的那位似曾相识的女孩儿。
　　她。
　　他。
　　真的认识吗？
　　叶坐在窗口，仰望着头顶银河，漫天星辰映入她的眼帘，心里早已被疑惑填满。
　　那种感觉不可能是一个路人能给她的，也有种可能在某个地方见过，只是没能记住罢了。
　　这是她给自己的解释。
　　叶的屋子里忽然散发出一股浓重的烟熏味道，她用鼻子嗅了嗅，寻找气味儿的来源。
　　叶从卧室到客厅，从客厅又到洗手间，最后到了厨房这里，才想起来自己亲手烹饪的东西。
　　“天啊！我的泡面！糟了糟了，那可是我的晚饭啊！”
　　叶急匆匆关掉煤气灶开关，拿起抹布将锅撤下来，打开锅盖抬眼看了看里面。好家伙一滴水不剩，叶见到这事实，她的脸上表情极度扭曲。
　　“该死！这下我吃什么啊！”
　　次日阳光，像往常一样照耀在这座小镇上，我在床上缓缓爬起来，舒展着有些酸痛的肩膀。
　　好像又做了一个很长而且奇怪的梦。
　　就在我思考昨夜梦里的情景，洛天依突然打开我的房门，本来一脸坏笑的她，看到我在床上起来后，她的表情又转变成失落。
　　“竟然起来了，真没劲！”
　　话音刚落，洛天依又是和昨晚一样，狠狠的将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知道她肯定又有新的折磨人想法了，不过看到我起来，才收起了那种想法。
　　妹妹总是这样，我想我差不多受够了她摔门的习惯。
　　我在心里暗示着自己，如果她以后还摔我的门，那我肯定会给她一点点教训当做惩罚。
　　洛天依走后，我穿上衣服，那是我的校服，因为当时学校里很流行，我同样也觉得很酷，就在那件衣服后面，用圆珠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衣服有些褶皱了，学校后来也换过几次校服，但我还是习惯穿如今的这件。
　　一家人吃过早饭后，我叫上洛天依，她都上一年级了，还要有人送她才肯。我像她那么大也这样吗？想想还真是麻烦。
　　我们两人出了门，我替妹妹拿着书包，她欢快的走在我前面，还随口哼着有些幼稚的曲子。
　　看到无忧无虑的她，不知道哪来的这种心情，我就好奇的问到她。
　　“喂，你好像很高兴啊？”
　　洛天依偷笑着，竟然跺着脚跑了起来。
　　“哦，有吗，被发现了呢。”
　　看到洛天的样子，我的好奇心更加激烈了，又紧接着像她追问。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跟我说说呗。”
　　她忽然脸红起来，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奇怪的样子让我更加肯定，这小家伙一定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啊，还不肯跟我说。”
　　洛天依扭捏着，沉默的在前面走，良久过后，她才有些不愿意的告诉我。
　　“班上有个男孩说他喜欢我……”
　　听到这我很吃惊，但一颗八卦的心充斥着我现在所想。
　　“那你觉得怎么样？”
　　“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他。”
　　“噗呲。”
　　我被她的话逗着了，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我默默感慨着，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基本上都早熟，这么小就懂得谈恋爱了！
　　洛天依听到我在笑，转过头，掐着她腰小蛮腰，气汹汹的看着我。
　　“喂。你不会说出去吧，还有你笑什么？”
　　我知道她怕我将这事告诉母亲，但我并没有那打算，毕竟是我好奇才问她的，这是原则问题。
　　不过作为哥哥，我必须叮嘱她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及对两人所带来的后果。
　　“我有笑吗？”
　　“好吧――我可以替你保密，不过你还小，对于男女朋友的认知还不够，感情这种事，不是你现在该经历的，还是等长大的吧。”
　　“像你现在这样心智不成熟，还有那个男孩也是，如果将来发现彼此不合适，对你们影响可是很大的。”
　　洛天依安静的听我把话讲完，撅着小嘴儿，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仔细想了想，才毫不愿意“哦”了一声。
　　洛天依的样子别提多搞笑了，我不知道她此刻想法是怎样，只见她低着头一人走在前面。
　　我想她应该是在思考我说的话，但我又害怕刚刚我表达方式不对，伤害到她的心，追上洛天依拉着她。
　　“哎别生气，你看看我，还不如那个男生呢，都没有勇气表达出来。”
　　洛天依拭了拭泪水，蓦然回首对着我问。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你有喜欢的人？”
　　“有啊，不过，我对她的感觉好像存在了好久，但我们昨天才刚见过面。”
　　“闪恋？”
　　“不是啦。”
　　……
　　妹妹一直追问着我，当我们两人走到快村口位置，看到阳他正急着向我们跑来，到面前时，已是气喘吁吁，浑身也被汗水浸透。
　　阳半蹲着，缓了两口气，上句不接下句的对我说到。
　　“快――快――快，把你的作业给我，这回真的死定了。”
　　我相信很多人，在我们这个年纪也曾抄过作业，原因无非两种，要么因为贪玩而忘记功课，要么是一拖再拖不愿去管。
　　但无论哪个，这都是不对的。今日事，今日毕，才是良好的学习习惯。
　　我知道阳不是那种能拖拉的人，可是高中时的他爱玩的要命，时不时就会泡在网吧里，有时可能也会一整天待在那，我真佩服他的毅力，这样都不觉得累。
　　本来还要打趣他一番，不过见到阳那焦急有些发黑的脸，我赶紧将作业在斜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
　　“哞，在这呢。”
　　阳接过我递给他的本子，直起身笑嘻嘻的盯着我，他那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脸，我看着都觉得心虚。
　　“你……应该不会还有事吧？”
　　我觉得他那笑脸的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但用阴谋这个字眼可能有贬低他的嫌疑，可阳后来的话。
　　“倒是没什么，你要愿意，可以帮我把作业写了吗？”
　　阳忽然察觉到我脸上带有的温怒，马上又接着解释。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写的。”
　　额！
　　这家伙竟没等我同意，便拉着我朝洛天依学校那个方向走，口头上还许诺我要请我吃饭什么的。
　　我对这种厚脸皮的人，也是无言以对，怎么能跟他成为朋友呢？
　　当把妹妹送到村子里的那所小学，我再次叮嘱着洛天依我刚才对她说过的话，我才和阳离开。
　　路上我们在浮溪桥遇到了琨，他身边还有一位女生，我没想到那人竟会是叶。
　　我和叶一见面，都很惊讶。
　　“叶？”
　　“天宇？”
　　我和叶同时开口。
　　“怎么是你？”
　　之后我们两人相视一笑，像许久未见的友人，聊起昨天刚见面时的情景，把一旁的阳和琨撇在一边，我们独自寒暄着。
　　我同时也感叹叶能和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这或许是一种缘分，虽然这东西看见摸不到，但却是连接每个人的纽带。
　　阳在一旁看到我和叶聊的火热，他看看叶又看看我。
　　“天宇，你们俩究竟怎么认识的？”
　　我耸了耸肩，对阳开了一句玩笑。
　　“我说我忘了，你会信吗？”
　　阳摇摇头，满脸鄙夷样子，以为我在骗他，就凑到我身边，紧贴着我耳朵。
　　“你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放心，我不会告诉琨的。”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能联想，竟以为我叶和我是那种关！
　　我的脸顿时涨红，举起手就把阳的脑袋拉到身前。
　　“好你个琨，你再敢胡说一遍试试，作业你就自己写吧！”
　　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挣开我的手就躲到一边。
　　“哦，我说什么了？唉！我好像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