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珍》栗栗京

4、第四章

　　萧荀和尹红珍过了两年的逍遥日子。

　　太后开始对她不满了。尹红珍也意识到无子嗣对于萧荀来说是件大事。萧荀并未对尹红珍有过多的要求，只要她平安喜乐便好。

　　每年的冬至，尹红珍总会自己包上他喜欢吃的饺子，饺子馅也是依着他的口味来。自打她十四那年起，这个习惯就一直保持着。尹红珍喜欢在饺子里加个铜钱，吃到铜钱的人下一年就会一切顺利。她喜欢将那枚饺子捏个不同的形状，因为她生怕萧荀吃不到铜钱。

　　初雪是尹红珍最喜爱的日子。她和萧荀喜欢在落满雪的院子里打个雪仗，一起躺在雪地上打滚，萧荀宠着她，这是她在尹府里没有感受过的。萧荀对于她亦兄，亦友，亦夫，她尊敬他，爱护他，更是爱慕他。她这辈子也知足了。

　　又是一年的冬至，尹相被皇帝抄了家，从祖辈就作为清官的尹家终于在尹莽这一代开始变了质。

　　涉及到几条重要人证的命案，尹相双手沾染了鲜血。皇帝绝不心软的封了尹相的府门。尹红珍听到消息后不敢相信是自己的父亲，虽然她对尹莽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爹，她心里还是难受的要命。萧荀安慰过她几次，算是平复了心情，谁知皇帝却名萧荀去抄尹相的家。

　　萧荀背着她悄悄去了尹家，本应门庭若市的尹府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萧荀不忍看，准备离开时，尹家的老祖母接受不了，一口气没提上来殁了。萧荀惊住了，他知道，尹老太太是尹红珍最珍惜的亲人。

　　丧事操办过后，尹红珍开始远离了萧荀。

　　她其实应该感谢他的，如果不是他，她可能会随着尹家一起发配偏远的地界，永世不得回京。可是这也恰恰是最难熬的，她的全家都远离了她，她却不能跟他们一起承受苦难。两人因为这场变故生了隔阂。尹红珍变得有些消沉，这件事错的是尹莽，与萧荀其实并无干系。但是，人呐，就是迈不过这道坎。

　　萧荀给了尹红珍时间去抹平伤口。他答应了她出府的要求，不许出京城便是他做的最大的让步。

　　于是寻珍楼就成了尹红珍的落脚处。名字时萧荀起的，位置是他找的，他就静静等就好。

　　这几年除了冬至时令，萧荀遵守了约定未出现在尹红珍的面前。但是她就是知道这种无形的感觉最是可怕，她越来越习惯于他的一切。她知道偶尔贵族子弟来闹事时是谁去摆平的，她知道每年大雪时是谁帮她扫的雪，她知道她的生辰时是谁给她煮的鸡蛋，她知道她门前的腊梅是谁家院落里的，她知道从来就知道。

　　尹红珍也在期盼着冬至，渴望见他一面，越是渴望越是害怕。这一天，也许是她这一年最开心的日子了，她盼望着这一天，盼望着，终于到了。

　　冬至过后，萧荀病了。

　　许是那日在外面冻得太久了，身子骨有些扛不住了。连着打了几天的喷嚏，第五日时发起了高烧。皇太后听到这件事后忙遣了太医把脉，老太医摸着一把胡子看了几下开了药房便走了。萧荀烧得严重了嘴里就冒着胡话，喊着都是尹红珍的名字，萧二看着心里也急，自从荀王妃搬出府后王爷的院落里就没有丫鬟了，自己一个糙汉子也做不来细致的伺候活儿。

　　这次萧荀的病阵仗不小，好几年没生过大病，这一次恐怕是积攒了几年都一股脑的爆发了。萧二认真思考了许久决定去请荀王妃。

　　尹红珍听到消息后还是吃了一惊，习武之人的身子骨一向健朗的很，这次听起来也是病的挺严重的，她答应了萧二回去看看。

　　萧荀的府上一点女眷的气息都没有，清冷一色。尹红珍看着一点一点熟悉的地方，心里颇不是滋味。

　　萧二引着荀王妃进了里面的院落，尹红珍一把边推开了内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衣袂飘飘的女子背影。那人听见动静转回身看见她，忙福下身子，“小女李青雪，奉皇太后之命前来照顾荀王爷。”

　　尹红珍立刻转头看向萧二，萧二跪了下来，“王妃，小的不知，请王妃饶命。”

　　李青雪听见王妃两字，心里明镜似的，她盈盈一笑似带有不屑的目光扫视着她，“青雪不知是荀王妃，这里不用劳烦王妃了，青雪可以照顾。”

　　尹红珍绕过她，走向床边。此时的萧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紧闭双眼，看起来很痛苦。尹红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厉害，然后又向上拉了拉被子，这时萧荀发干的嘴唇上吐出了两个字，声音轻，但是尹红珍却听到了，他喊的是：红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