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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沈至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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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楠一进家门,女人就猛地扑了上来,死死地扣住他的胳膊,眼泪鼻涕一股脑的蹭在了他的外套上,吓得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这件外套不能要了,沈楠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想。目光扫过屋里的人,他心情复杂的冲坐在客厅里的女人点了点头:“林姨,好久不见,给您添麻烦了。”
“小楠你太客气了,”林音站起来,冲他友善的笑了笑,“你答应接受这个孩子我已经很感激了,有什么可麻烦的?”
“你居然叫她‘姨’,还答应收养这个小杂种?”沈楠还没顾得上开口,女人就声嘶力竭的骂开了,“这个狐狸精勾引你爹那个贱骨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敢让她来?沈楠,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就是让你去认贼作母的?”
“妈!”沈楠抱歉的看了林音一眼,然后低声喊了她一声,像是要劝解两句。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赶紧把这两个贱种赶出去,我不允许你收养这个家伙。”她骂骂咧咧的冲男孩所在的方向碎了一口,“一想到要跟这种东西同处一室,我就恶心的想吐。”
沈楠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眼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皱了皱眉,然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她,态度冷漠的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徐笙,你冷静点儿。”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是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不过,当这一发生在他人面前时,沈楠还是感觉到有些许尴尬。他冲垂手站在一旁,神色惶恐的保姆点了点头,保姆会意,伸手就要扶徐生离开。
哪知徐生似乎并不在意什么脸面,她一把挥开保姆的手,伸手就要冲男孩的脸抓去。
男孩微微抬起了头,并不丝毫惧意,他冲旁边迈了一步,离开徐生的攻击范围。与此同时,沈楠两步就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毫不客气的将她甩到了一边。
烦死了。沈楠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已经哭花的妆容和疯狂的模样,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把书包放到一边,摘下眼镜,拼命压抑住内心的负面情绪,轻声说:“徐生,你给我适可而止吧。你现在生活所依靠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送来的钱,所以,你从法律意义上讲,没有任何权利对我的行为,或是对这个家的成员做出任何决定。”
与此同时,他不着痕迹的站到了男孩的身前,将他挡在自己身后:“这个孩子是我弟弟,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不管他。所以,如果你对这些有什么不满的话,只有两个选择:一、上法院告我,二、从这里滚出去,听懂了吗?”
沈楠的相貌是典型的南方人长相,温润如玉,与“锋利”这种词似乎挂不上勾。但是,每当他摘下眼镜的时候,都会露出被镜框遮盖的上挑的眼尾,寒星点点,平白填了几分凌厉和锋芒。其中的寒意冻得徐生一个哆嗦,满脸通红,死死的盯着他却说不出话来,看那模样像是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沈楠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满意的勾了勾唇,重新戴上眼镜,示意旁边已经呆住的保姆重新将她带上楼。
保姆带着惊诧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接拉住了徐生的胳膊,将她半拖半拽的带上了二层的卧室。
沈楠知道这个保姆是自己的父亲派来的,今天的事情大概也会向他报告。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确认徐生已经离开后,沈楠冲林音苦笑了两声,拉出凳子坐下:“让您见笑了。”
林音笑了笑,不以为意,而是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他:“收养的手续我已经搬好了,就算在你父亲名下,你看一下合同,有哪些不满意的,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沈楠从档案袋中取出合同,随意扫了一眼,然后笑道:“行,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嗯。”林音看了看那个站在桌子另一边,低着头不说话的男孩子一眼,叹了口气,“小秦这孩子吧,从小就有点内向。我也很少陪着他,疏于管教,要你费心了。”
“好的,我明白。”沈楠打量了沈至秦一眼,“林姨,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吗”
“我啊······”林音捋了捋头发,苦笑了一声,“我这次回国的主要目的就是来看看你,顺便把小秦送过来。接下来的话,大概还是回去那边吧。如果没有意外,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沈楠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试想,一个女孩在刚刚结束学业,满怀着希望要踏上社会时,却遭受了最惨烈的打击。这个带给她悲伤的城市甚至国家,确实也没有再回来的必要了。
“不过小楠,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林音凑近了点,轻声说,“那些事情,你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作为长辈,我给你一个建议,最好还是不要和两边都闹得太僵。你还小,终归,还是比他们拥有着更多的时间和机会的。”
沈楠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谢谢您,这件事我会处理。您在国外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他去看您的。”
“好。”林音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微微笑了,“我定的是今晚的飞机,该出发了,以后再联系吧。”说着,她从衣架上摘下外套穿上,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摸了摸沈楠的头,“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
沈楠盯着她打开门,摁下了电梯,还没有回过神来。
很多年后,林音早已去世,但他依旧记得那个夜晚,三十多岁的少妇在已经暗下来的天光中冲他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
十五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
在门框上靠了一会儿,他转身进来,锁好门,然后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站在墙角的男孩子,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沈至秦被他看得有些尴尬,但他一向沉默寡言,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此时的尴尬。沈楠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小秦,你多大了?”他笑道。
“12。”沈至秦干脆利落的回答,连一个“岁”字都懒得加。
“唔······十二岁了啊,那不小了。”沈楠在他面前蹲下,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刚才的事情你都看见了,能理解多少我不问你。但是,要是想好好地在这里生活下去,就不要离那个女人太近。明白吗?”
“嗯。”沈至秦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其他的话。
沈楠略微有些尴尬,他没有看过孩子,自然也不会处理这些情况。为了不让这种气氛继续弥漫下去,他只好站起来:“你应该没吃饭,我给你煮碗面吧。”
“面条?”沈至秦终于抬起头,主动问了他一句话。
“是啊。”沈楠松了口气,“你是在国外出生的对吧,那边的那些东西我不会做。在我们这边一般都是吃米饭的,面食的话,我只会做面条,你要习惯一下,嗯?”
“好。”沈至秦有不说话了。
沈楠只好围上围裙,看了一眼已经从楼上下来的保姆,说:“你去给小秦收拾一间房间,就北边那间客房就行。其他的明天我在安排。”
“少爷。”保姆微微欠了欠身,“抱歉,夫人她占着那间房,一直不肯离开。我没有办法。”
沈楠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他略微苦恼的看了沈至秦一眼,想了想,然后淡淡的说:“那行吧,随她去了。你到我房里收拾一下上铺。”然后他冲沈至秦笑了,“小秦跟我住吧。都是男孩子,无所谓的。”
沈至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保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上楼了。
沈楠站在煤气灶前熟练地挑着面条,一边用余光撇着沈至秦的动静。那孩子刚开始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可能是闻到了面条的香气,有些好奇的张望着锅里,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又飞快的转了回去。
沈楠把面条成好,递到他手里:“你尝尝,跟你在国外吃的有什么区别?”
沈至秦尝了一口,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亮晶晶的眼睛完全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沈楠明白,这碗面对他来说应该是相当好吃的,满意的笑了笑:“吃完去洗澡,林姨应该给你带了睡衣什么的,没有也没关系,穿我的。反正你也没比我矮多少。”
沈楠对于自己这个弟弟还是相当满意的。不爱说话也没有关系,安静是好事,省得惹麻烦。天知道他的母亲已经给填了多少麻烦。唯一让她有些不满的是,沈至秦虽然小他三岁,却并没有比他矮多少。他是175的身高,做过骨龄测试,再长个两三公分也就到头了。但是沈至秦虽然只有12岁,身高明显已经到了一米七,看上去还要长很长一段时间,假以时日是肯定会超过他的。
身高什么的,真是让人郁闷啊。明明两个人基因差的不多的。
走神之间,沈至秦已经穿着睡衣从浴室中走了出来,沉默的站在他面前。沈楠被抓了包,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装作要去洗碗的样子往厨房里一看,碗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的,放在橱柜上了。
“这么勤快啊小秦,”沈楠拉起他的手,笑道,“你在国外也这个样子嘛?”
沈至秦不说话,只是盯着地面。沈楠看着他的模样,恨不得撬开他的嘴,心说这小孩从小就这样,以后要是患了自闭症怎么办。他掏出手机,打算给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发个消息,求个场外支援什么的。
保姆的动作很快,两个人上楼后,上铺已经收拾好了。沈至秦沉默的爬了上去,钻到被窝里,面朝着墙,没有再打算说一句话。
沈楠数不清自己已经是第几次感到莫名的尴尬了。他只好换了衣服,决定一定要快点睡着,把这些糟心的事都从脑海中赶出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沈楠却郁闷的发现自己毫无睡意。他平躺着,定定的看着上铺的木板,犹豫着要不要出去透透风再回来,却突然听到了上铺传来了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
“哥。”沈至秦闷闷的喊了一声。
“哎,怎么了?被子太厚还是枕头不舒服?不行的话我去给你换,还是你饿了渴了,想去上厕所。”沈楠乐了,一串话不经过大脑的飞了出来,搞得他像个傻子一样。
“以后,能不能不叫我小秦?”
沈楠闭上了嘴,经过这一个多小时的观察,他知道这个孩子,一定经历过很多和年纪不符的事。
“好。”他笑着说,“晚安,至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