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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39 柏林 Adagio 【2】 ...
晚宴如期举行。威廉明娜换上雾蓝色丝绸长裙,成套的钻石胸针首饰与奶白色的手套,打理好她一头柔软的金发后,跟着父母和恩斯特迎接客人。
奥尔登堡家与他们家是熟悉的:王储妃伊丽莎白·温莎女勋爵(以下简称碧)是她姨妈公爵夫人英格丽的女儿,同样是国王的堂侄女,而碧的丈夫弗雷德里希是亲王老友奥尔登堡公爵的儿子。
而赛恩-维特根施泰因家却刚刚从瑞士回德国。据说,亲王古斯塔夫还曾经想做她的教父,哈哈,她听到这个的时候白了白眼,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家呢。他们家有三个男孩子。只有二儿子海因里希今天出席了晚宴,他非常瘦,整张脸如同绷紧的弓弦一样。
最后,她和沃尔特亲昵地打了招呼。他今天穿一身笔挺的陆军军礼服。他现在在休假。
说实在,威廉明娜承认自己很想他——以前,他总是会带瓶酒和一些食物,他们开着梅赛德斯的敞篷车去波茨坦,在那里待一下午,谈天论地,现在,她却无法时时刻刻见到他了。
俄国人最终没有来,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她们有别的聚会还是母亲没有邀请他们,总之她心里舒坦了不少,她不喜欢他们板着的脸和那股故作骄矜的做派。
“您一定很想念我!亲爱的公主殿下!真不知道您是如何忍受没有我的日子的!”
她暗暗掐了沃尔特的腰,“您真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您不在的时候,我终于不用忍受您的聒噪以及不少柏林少女们的唠叨了,您既然已经加入国防军,那么希望您别再让咱们国家的军人丢脸!”
“噢,殿下,您伤了我的心!”
“阁下,您的心在哪里跳动?我怎么没感觉到呢?”她反唇相讥。
“天呐!费伊,你还是这么毒舌,好吧,我不情愿地承认我真的很想你。”沃尔特用那双焦糖色眼睛深深盯着她的淡蓝色眼睛。
威廉明娜环抱双臂,也直视了他几秒,最后他们两个都笑了。
“我也是,瓦利。”
她拥抱了沃尔特。
母亲安排的座位:碧和海因里希坐在一起,旁边是伯爵夫人。碧的另一边是恩斯特,他们都有些共同语言:碧可以和恩斯特聊她的家乡英国,海因里希也可以得到机会与恩斯特聊空军——他去年从飞行学校毕业时已是少尉。
伯爵夫人和福瑞森女男爵在聊着男孩子爱的机械,比如沃尔特收藏的好几辆车、海因里希小时候的摩托旅行什么的,女人(母亲们)的话题总是孩子。而父亲则与男士们低语。
威廉明娜得知维特根施泰因亲王在上一次大战时是驻派哥本哈根的外交官,不过这倒没什么稀奇的,从前各个外交使馆的一半官员名字都带“冯”和“祖”。
沃尔特显然兴致盎然,“你要知道,军营里除了啤酒和那些愚蠢的游戏以外没有别的消遣,我爱柏林社交圈。”
“难道没有少女团那些活泼漂亮的小矢车菊们来慰问你们吗?”她狡黠地眨眨眼睛。
沃尔特大笑起来。
“你这回可以待多久?”威廉明娜问他。
“不知道,也许下个月就要回去了,我得好好玩一下,比如打猎,赛马什么的,你有空吗?”
“这个该死的哪也不能去的下雪天你指望打猎?就连美书森林的野猪都不会出来好吗?你以为这是军队的训练?”她白白沃尔特。
“好吧,那么滑雪呢?”
“去我妈妈在贝希斯特加登的城堡倒是可以,但是那边现在都是政府的官员,太没意思,你总不希望我们在偷偷听爵士的时候被某个官员听到吧?”
“那么我们喝酒,抽烟总可以吧?殿下?”
“当然!你快点把那些烈酒都带来,爸爸在家我只能喝柠檬兑波本和那些没有度数的酒,还好他不管我吸烟。”威廉明娜低语道。
“这可好办!”
菜肴非常可口,不过威廉明娜记得上次的羊排可不是这个味道,她吃出了细微的差别。显然,主厨换过了,第戎芥末的味道有些奇怪,但是今天的勃艮第红酒非常棒。
气氛也很好,她又和海因里希聊着他童年时候在瑞士的生活。威廉明娜与恩斯特的高中都是在苏黎世的私立学校读的。瑞士有很好的教育资源和环境,也通常是很多德奥贵族小孩们上学的地方,因为那里的人也说德语,他们可以每周回一次家,且不用忍受公立学校鱼龙混杂的氛围和逐渐不适合孩子学习的教材(纳粹上台改革教育后)。
以及,她与海因里希聊他在青年团的经历,这对她来说很新奇——沃尔特和恩斯特以及她的一些贵族朋友都没有参加过。他们都不是纳粹,当强制参加的时候已经过了年龄在大学里接受高等教育。沃尔特在海德堡大学得到了一个自然科学医学的学位后才参军。
“据说青年团里有霸凌行为?”沃尔特问道。
“嗯...确实存在,但你不得不承认某种意义上它是为了淘汰胆怯的人,但我本人并不支持。”海因里希歪歪头,威廉明娜在倾听时候发现他的酒杯还是很满的,难道他不喜欢这个红酒?她好风度地没有问。
“我冒昧问一句,您在瑞士长大,本对德国本土没什么了解,为什么您会愿意自动服劳动役?”沃尔特继续追问。
“这是我们作为德国公民的义务不是吗?”海因里希反问。
沃尔特并不否认,只是点头,也没有回话。
饭后,父母们去抽雪茄,威廉明娜与碧坐在书房壁炉前喝着酒,弗雷德里希与恩斯特去客厅了,沃尔特和海因里希说着话。
海因里希的话并不是很多,但是有时很尖刻,如同外科医生扎针时对准主动脉一样地刺耳而精准,她想。沃尔特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她倒是很好奇他们两个有一天吵起来会发生什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别让别人知道哦!”碧跟她说,她马上附耳过去。
“你要有第一个教子了。”碧轻轻说道。
威廉明娜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叫出来,但她很快捂住了自己嘴巴,握紧碧的手。
“上帝!我太为你激动了!”
“你是除了弗里茨以外第一个知道的,我们甚至都没告诉爸爸妈妈。”
“多少时间了?”
“两个月。”
“那么他会是一个出生在夏末的孩子,八月呢。”
可是威廉明娜转眼想到刚才他们谈论过的话题——希特勒青年团,强制的服役和现在的种族主义教育让她为教子担心。碧的孩子即将成长在个怎样的社会里?可能从小就会被灌输纳粹思想,长大以后,他便会成为现在信仰纳粹的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他不会喜欢马勒的音乐,也不会有机会欣赏,会觉得爵士乐是难听的东西,会从小痴迷战争。她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赶紧让自己停止。
她找到了沃尔特,他们两个在书房一角抽起了烟,同时喝着威士忌加冰,海因里希突然在这个时候皱起眉咳嗽起来,直到咳嗽声越来越大,她才意识到可能烟对海因里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然后将它掐灭了。
海因里希结束了咳嗽后对他们说了一声抱歉。直到晚宴结束,送别客人的时候,王妃告诉威廉明娜海因里希有支气管病,威廉明娜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在瑞士度过童年的主要原因(瑞士是很多肺病及支气管病人的疗养地)。想起他只喝了几口的红酒,她若有所思——以他这种身体条件,能进军队吗?想来他为了进空军,必定是经过了极其严苛的训练呢,刚刚他都没怎么喝酒。
沃尔特留下来和她说话。
“well,你觉得维特根施泰因这个人怎么样?”现在书房没人,他以一种极其随意的姿势瘫在大沙发上。
“我和他聊得不多,倒是你和恩斯特一直在和他聊天,你应该比我更能了解他。”她说着又点了一根烟,大口吸了起来。
威廉明娜的烟瘾大得可怕,沃尔特赶紧把烟从她手里抢过来,掐灭了。
“阁下您在干什么,我的大卫杜夫!”她抱怨。
“公主殿下,您悠着点吧,这个烟瘾都快和军队里那些老兵们一样了!”
她耸耸肩。尼古丁有致命的吸引力,她并不否认。
“你快说吧。”
“人很傲气,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不过有些时候他的观点与我倒是不谋而合。”沃尔特说完,笑了笑,“但...”
“但是什么?”威廉明娜挑挑眉。
“他让我想起了别人对于德国人的评价,傲慢的、自大的、骄矜的德国香肠。”
沃尔特说完后,他们两个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说起来,他身上的使命感倒是现在很多人都欠缺的。”
“什么?”
“他祖上是十字军东征的将领,还是拿破仑战争时期的大英雄呢,你应该知道的,《战争与和平》里提到的那位...”
“圣彼得堡的辉煌英雄?那可真是厉害。要知道,咱们的祖先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还向拿破仑示好了呢,你瞧《莱茵联盟》,奥尔登堡公国和伊森堡-比尔施泰因侯国都是其中一员呢。”威廉明娜笑道。
她又想起了看过的李斯特传记。那位和李斯特有知遇之恩,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情谊的不也是维特根施泰因家族的一位俄国王妃吗?
她对这些旧贵族祖上的英雄故事并不是很感兴趣——这些在历史洪流中彷徨着寻找自己地位不成,依旧沉湎于旧日辉煌的他们,其实已经失去了他们在社会上应有的养尊处优的地位,而随着历史沉浮其中。他们能做的有什么?参军使自己对得起族徽上的家族族训?或是翻着族谱教育后人要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光荣吗?
威廉明娜作为一个有美国背景的,从小长在两种文化环境下的小姐,有些时候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压得人不能喘气的“光宗耀祖”式使命感。
她继续和沃尔特天南海北地聊着。
沃尔特跟她说开春在符腾堡有一场赛马会。他的爱马,一匹精神的荷尔斯泰因马“迷迭香”即将参加,而威廉明娜忽然极其自己的那头奥尔登堡马“弗丽嘉”也在那个俱乐部里。
弗丽嘉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她的母亲,一匹昂贵无比的纯种马“芙蕾雅”而来的。芙蕾雅是她十岁开始正式上马术课时父亲给她的礼物。在这之前,她一直骑着一匹小个子的汉诺威马。那个时候正值芙蕾雅的鼎盛期,她爱上了骑马,天天在马场里和芙蕾雅跑着,她和芙蕾雅也获得了贵族少年马术比赛的冠军。但不幸的是芙蕾雅得了怪病,不过几年就去世了。
幸好,她和一匹奥尔登堡马有了血脉。那个时候威廉明娜已经对于马术心灰意冷,也因为搬到了柏林没有那么多时间骑马,弗丽嘉作为它的女儿,被她交给了在斯图加特的专业俱乐部养着。她也很久没去看过弗丽嘉了。
沃尔特跟她说弗丽嘉会在那里遇上一个强劲的荷尔斯泰因马对手,一头雄马,而那个马的主人也是他在陆军的好友。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种玩味的表情,威廉明娜皱皱眉,没有理会。
威廉明娜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内容,她满脑子都是从前和芙蕾雅的幸福时光,直到赛马会当天,她才知道沃尔特提起那个主人时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男主要出来了。
李斯特和卡洛琳·赛恩-维特根施泰因公主(还不知道王妃还是公爵夫人)两个人是知己 还想结婚 但因为不合法被教皇无限期延缓 后来李斯特成了神父。他死后不到半年这位公主也随他去了。
亲王家的风流人物其实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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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939 柏林 Adagio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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