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父子]心之所向》雪幻流云

96、第 96 章

　　而这如火如荼的一幕，林地王国的国王却从头到尾未能知晓。

　　并非不愿知晓，只是自那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没有那个机会甚至精力告诉他这一切。

　　力量的流失随着第一次的发作之后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了瑟兰迪尔身上。

　　寒冷，无力，发热，昏睡，种种精灵们那永恒的一生都不会承受的感受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频繁的出现在了瑟兰迪尔的身上。

　　那让所有和他亲近的人都忧心不已，而最痛苦的，当然是林地王国的精灵王子无疑，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越来越焦躁不安的情绪，每每从国王的寝宫出来之后，莱戈拉斯的状态都让身边所有的人觉得不寒而栗。

　　想要劝慰，却无法劝慰，这才是最让人忧心的事情。

　　加里安是少数知道情况的精灵之一，他当然知道莱戈拉斯那越来越焦急躁动的情绪是来自什么，看着一天天衰弱下去的瑟兰迪尔，看着前些时候还能笑着和他说话吩咐他做些事情的王自晚宴那日之后极其迅速的憔悴下去的样子，就连他都被那样痛苦担忧的心情时时刻刻的搅扰，更不要说随时陪在陛下身边的王子殿下是怎样的煎熬。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精灵们聪慧地从他们的王子殿下和书记官身上看出了端倪，原本还沉浸在欢愉中的林地精灵们，也随着怎样焦急的气氛一点点的变得越来越沉默，可手上的工作却越来越迅速越来越细致。

　　于是，当第一批西渡人员所要搭乘的最后一艘船将在三天之内完工的消息传到莱戈拉斯耳中的时候，让精灵王子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伸手将温热的软巾攥在手里，一点点的擦拭着沉睡中的精灵修长却明显有些枯瘦的手指，动作轻柔地擦去他额头上因为新一轮的高热而浸出的汗珠，莱戈拉斯看着昏睡不醒的瑟兰迪尔，眼中日益增长的沉痛在这一刻终于被这个消息驱散了少许。

　　三天……Ada……再有三天，最后一艘船就能够完工了……所有的准备都已经齐全，您终于可以不再承受这样日复一日的煎熬和折磨了……

　　比起永远失去您的恐惧，您知不知道我有多庆幸在未来的某一天还能回到您身边的期盼和喜悦？只要您还在……只要您还在，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哪怕是让我看不见您，听不见您，让我一个人待在中土世界承受这样的孤独也没关系，只要还能见到您，还能回到您身边，无论什么命运，我都愿意去背负。

　　所以……Ada……我会亲自目送您离开，亲自将您送回到众神领地的起点……请您也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到您身边。

　　对于外界的事情，瑟兰迪尔毫无所觉，他的意识并不清晰，等待他的只是日日夜夜的昏暗迷茫。

　　梦中的世界总是繁复无休的，那样的梦境里，他好像看到了许多莫名的场景。

　　熟悉的人物，熟悉的场景，却不是熟悉的故事。

　　他看到他停留在幽暗密林之中，终其一生都没有西渡。

　　他看到他的绿叶平安的西渡，孤独一人的在人情冷暖中慢慢成长，虽然依旧优秀，却渐渐失去了独属于他的那份纯澈。

　　他看到他们隔着广阔无垠的海洋，永生永世都未能再见上一面，一个日日夜夜孤独的守望着再也没有船只抵达的海岸，枯坐千年，最终也没能等到想要等的人出现。

　　而另一个则是驻守在偌大的地下王国，看着昔日的家园一日日的腐败，最终，整个中土世界犹如黑暗中恶魔张大的嘴，深渊一般葬送了所有的希望。

　　他们最终谁也没有等到对方，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归，也没有等到对方的靠近。

　　那是何等的悲凉，却是如此的能够让他感同身受。

　　自从那日夜宴之后，他清醒的时间就随着冷热交替的感知所剩无几，身体的不适让他的意识格外地模糊，各式各样的梦境接踵而来，让他甚至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究竟有哪里不同。

　　那样的混沌不知道驻扎在他的意识中多少个日夜之后，他忽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奇异的共鸣一般，终于让他能顺着那恍如挣扎般的低语慢慢苏醒了神智。

　　【请您也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到您身边。】

　　是的……梦境里的莱戈拉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而那梦境里的莱戈拉斯，并不是那个属于他的那片小叶子。

　　而正是这样的感知，让他终于能在那样悲哀的昏沉里，彻底清醒过来。

　　看到瑟兰迪尔睁眼的时候莱戈拉斯并没有特别的激动，这一个半月以来中途也有几次，他短暂苏醒过，但是即使睁眼，神智也恍如空泛在不知名的梦境里，无论眼前的人们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让他感知。

　　看着瑟兰迪尔苍蓝色的眼瞳缓缓睁开，莱戈拉斯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手上的软巾轻轻的搭上去，以免长期的黑暗会让突然睁开的双眼不适，直到瑟兰迪尔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来原本嗓音的声音响起时，才猛然反应过来。

　　“莱戈拉斯……”

　　低低唤了一声，莱戈拉斯的语气里都带着愕然的不可置信，他原本以为，在送Ada西渡前他都再也不可能见到清醒的瑟兰迪尔，而现在这一声轻唤却让他觉得是一场极其不真实的梦一样。

　　“Ada……？Ada……您在叫我吗？”

　　握在手掌里的手动了动，瑟兰迪尔随着他的问话偏了偏头，遮在眼部的软巾也因为这个动作滑落了下来，他看向莱戈拉斯，目光里带着点疑惑，修长的手指回握了一下莱戈拉斯的手掌。

　　仅仅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莱戈拉斯的神情瞬间变得惊喜莫名，随后他看着瑟兰迪尔皱着眉低低咳了几声，嘶哑的嗓音让他心里微微一抽，急忙端起旁边一直热着的温水坐靠过来。

　　“Ada……先别说话，您睡的太久了，嗓子肯定难受，先喝点水润润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