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父子]心之所向》雪幻流云

79、第 79 章

　　穿梭在莱戈拉斯发间的手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微微一顿，精灵王皱了皱眉，目光却依旧没有抬起。

　　这种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的开门见山的方式，其实从来都不是甘道夫喜欢的类型，因为这样的方式往往会开启一个并不太美好的开头。

　　而精灵王瑟兰迪尔显然和他再一次的意见相悖。

　　虽然对于精灵王来说，他更喜欢由他来对别人开门见山的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所以对于这种让他十分不悦的对话，在如今这样能够节省力气就绝不多说一个字的情况下，他干脆的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见他并不回应，甘道夫觉得自己面前的精灵王一如从前那样，简直就是一匹听不进去任何劝慰的烈马，说什么都不管用。

　　“你布了那么大的局，把整个中土世界所有种族的命运都搭建成了你的棋盘，现在你成功了，黑暗消散了，可是你自己呢，你不可能永远不离开中土的瑟兰迪尔，即使你眷恋这片土地，可你也要为你的孩子想想。“

　　提及莱戈拉斯，精灵王一直注视着紧贴着自己的绿叶王子的暗沉的目光微微一暖，将已经理顺了的那一缕金发轻轻拂到莱戈拉斯的背后。

　　见他神情似乎不再那么冷肃，甘道夫苦口婆心的再次开口，再一次觉得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精灵王果然是中土世界最难搞的家伙。

　　“莱戈拉斯很爱你，尤其这次的事情之后，他把你看得比他自己所有的一切还重要，为了你不惜跟整个联盟军，跟中土世界的所有势力翻脸，你要是真的爱他，就该好好的保住自己。分离是短暂的，你们还有更长久的未来，何必为了那一点故土难离的固执而让他陷入更深的绝望里呢。“

　　一口气把话说完，甘道夫口干舌燥的看着眼前的波澜不惊的精灵王，只觉得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似乎都快被嚼烂了都换不来瑟兰迪尔的一个表情。

　　抬手拿起床边矮柜上放着的水晶红酒杯，透明的杯子里装的当然不可能是浓烈的多卫宁，清澈的山泉水有着它独特的甘甜味道，尤其是在嗓子冒烟的人面前格外的诱惑。

　　抬眼看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的白袍巫师，精灵王依旧倚靠在身后柔软的靠枕中，虽然脸色苍白，可动作却依旧优雅。

　　他将那杯水递到白袍巫师面前，在甘道夫伸手要接的时候又顿住收了回来，慵懒地眉眼间带着些许冷淡的戏谑，虽然声音嘶哑，却带着轻蔑的玩味。

　　“说完了？”

　　甘道夫想要拿水杯的手顿住，随后愤愤然的缩了回来，他盯着瑟兰迪尔那张虽然毫无血色却依旧完美的面容，看着他那双苍蓝眼瞳中意味深长的审视，原本有些愤然的情绪忽然收敛了起来。

　　他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位王者的意图，也懂得了，那沉默背后的选择。

　　见白袍巫师忽然沉默了下来，精灵王终于轻轻挑眉，随手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一边，他抬起头，看向白袍巫师的目光中的冷意丝毫未曾消减。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西渡？ “

　　缓缓低头，柔软的睡袍下，凝嵌在胸口血脉里的绿色晶石微微发烫，瑟兰迪尔看着身边莱戈拉斯那张即使睡着了也死死的贴着他生怕他消失不见的憔悴面容，苍蓝色的眼瞳中涌起了一闪而过的心疼和无奈。

　　“我自己的状况，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没有人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如果幸运之神愿意眷顾，我希望我剩余的时间能够长到让我踏上阿门洲的土地，虽然我同样对此并不报希望。”

　　听他这么说，甘道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白袍巫师皱紧了眉，向来巧舌如簧的他这一刻却跟哑了一样，半晌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而精灵王的声音，依旧这样不急不缓的传了过来。

　　“但是，即使不报希望，我也会像和伊露维塔的赌约一样，竭尽全力的去争取，那是我的意志，你不必太过担心。而且显然，米斯兰达，你担心的，也并不是我。“

　　他微微凝着眉，悬针纹轻轻竖起，低沉的话语里带着些许自责也轻嘲，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莱戈拉斯的脸庞。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众神赋予莱戈拉斯的使命是什么，所以我不会阻止，因为他必将踏上这条路，所以……我会帮助你的，米斯兰达，我会帮助你说服他，留在中土世界，直到这个属于精灵的纪元——彻底终结的那天。”

　　掌心下的脸庞一如从前般细致，喷洒在指尖上的呼吸如此温暖，精灵王深深的注视着自己的绿叶，明明眼神如此温柔，可话语却依旧冷凝而锋利。

　　“至于我……如果……依照那个最坏的可能，若是那个可能发生了，我想……我不会选择再一次死在莱戈拉斯面前，我不想让他再看到我那样狼狈的样子。”

　　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眷恋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目光深沉而又决绝。

　　“五十年，这个时间对于精灵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他来说，或许会是漫长的煎熬，我希望这种煎熬不会伴随他漫长的永生，所以我会为此拼尽自己的一切……但是，同样的，如果我的灵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米斯兰达，我也需要你答应我，你必须如同对待那场赌约一般守口如瓶……永远不要告诉他——关于瑟兰迪尔的结局。“

　　握着魔杖的手微微一颤，甘道夫看着眼前的金发精灵王，哑然无语。

　　果然，就算经历的这一切，他也还是小觑了眼前这位聪慧如斯的精灵王，而这位王者考虑到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命运，还有整个中土世界所有的精灵们的命运。

　　虽然，或许这并不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可是到最后他仍然做出了这样无私而又无畏的抉择。

　　一如当初五军之战之时，面对汹涌而来的半兽人大军，他纵使犹豫，纵使不甘，也还是选择了帮助他厌恶的矮人镇守孤山。

　　一如当年的渡鸦岭之上，面对那去意已决的最重要的孩子时，他纵使不舍，纵使悲伤，也还是选择了放开自己的手，指引他去他想要前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