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父子]心之所向》雪幻流云

64、第 64 章

　　值得……吗？

　　没有回应儿子的话，精灵王脑海里闪现出着三个字的时候，竟然是有些茫然的。

　　值不值得，他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想过要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和莱戈拉斯彼此之间的种种。

　　对莱戈拉斯，他从不在乎值不值得，他在乎的，只是自己应不应该去做。

　　那似乎早已经超出了值得这个词的范围了。

　　轻轻抿了抿嘴唇，瑟兰迪尔的眼眸半阖着，眼中却氤氲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暗沉。

　　看起来……作为胜利者的战利品中，似乎又要多一些东西了，如果他的离去会让他的孩子如此的悲伤，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他都不会再选择离他而去。

　　幽绿的光芒在前方游荡，对于瑟兰迪尔的心思，它显然非常的敏感并且了解，此时此刻，虽然只是一个意动，它便犹如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停滞了一下，随即猛然飞回到精灵王的身边，亲昵地蹭蹭精灵王的手指，那灵动的模样倒是让目光幽深的林地之王稍稍缓了些许暗色，无力的指尖颤了颤算做回应后，莱戈拉斯就看着那团绿光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嗖的一下再度精神百倍的飞走了。

　　这一幕显然让精灵王子有些无语，他看着倚靠在自己怀里闭目养神显然没打算回话的精灵王，轻轻叹了一口气。

　　父亲显然是没有打算回应，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解答，但是比起以前父子俩总是答非所问的情况，这样以沉默的方式来应对的精灵王反而让莱戈拉斯心里轻松了很多。

　　至于那句话，即使得不到回答，莱戈拉斯也不打算再问了，他其实也明白，虽然那是一句问话，但其实也就是一时的感慨罢了。

　　瑟兰迪尔对于他的感情如果仅仅只是值得与否就能够讲清的话，他就不会在黑暗侵蚀的情况下，仍然对自己的孩子保留着底线，他就不会因为来自绿叶的呼唤和拥抱而强行挣脱黑暗的束缚只为了给他一个回应。

　　而同样的，曾经的莱戈拉斯就不会因为失去而痛不欲生，现在的精灵王子也不会因为重新拥有而欣喜若狂。

　　直到瑟兰迪尔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时，莱戈拉斯才明白，过去的他其实一直都在追逐着他的王的背影，一次次的想要站在他的身边，守护他，捍卫他，不惜一切的赶超他，站在他的身前，他想要他的目光永远注视着自己。

　　曾经漫长的成长岁月中，从懵懂到成长，从乖巧到叛逆，他不甘，他不愿，只要想到父亲的目光终有一日将不会独属于自己时，就格外的暴躁。

　　那种暴躁最终化为了带着偏见的执拗和否定，将他们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远，让他们彼此之间的路越来越长。

　　他以为他永远都只能仰望他的背影，却从未发现，他的王，其实从很久以前，就一直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他，从未远离，从未逃避。

　　这样的感情，又怎么会是值得与不值得能够论得清的？

　　这样的思绪猛然被一道飞舞进眼底的流光打断，莱戈拉斯此时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除了瑟兰迪尔状况之外的情况，直到现在，当周边的森林由墨一般化不开的黑暗慢慢映出了些许光亮之后，才忽然发觉，他的视野似乎已经不再和之前那样黯淡无光了。

　　不知名的幽光从不知名的地方渗透进了葱郁的森林之中，虽然极其微弱，但是莱戈拉斯却能感应到光明的力量在一点点的加强。

　　而他也终于看到，前方路途经过的地方。

　　前方，他们所要经过的地方，是之前密林中尚未来得及净化的死地之一，尽管周边的微光已经得以照亮前路，可是死地之中仍然附着着无法忽视的黑暗气息。

　　而很显然的，领路的绿色光芒，竟然想要直接从死地之中穿插进去。

　　黑暗力量对于现在的瑟兰迪尔有着怎样的影响，莱戈拉斯清楚至极，在感知了绿色光芒的意图之后，他忽然抗拒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精灵王的身体，拉紧了缰绳想要停住大角鹿的奔跑，却发现坐下的白色大角鹿完全不会听从自己的命令，依然一往无前的向前疾奔着，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无论他怎么命令，怎么拉扯缰绳想要让它停住脚步，都无法撼动它一丝一毫。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了然，原来，精灵王的坐骑真的只有精灵王能够驱动，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Ada……”

　　看着倚靠在他怀中的，明明看上去虚弱至极，却硬生生透出一种无法违逆的、只属于王者才能够拥有的气息的幽暗密林之主，精灵王子嘴唇颤了颤，想说些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现在的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他能做的，就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眼前受尽煎熬，而他除却拥抱和呼唤之外，什么都无法给予。

　　在某些事情上，他从来都左右不了为王者的意志，也撼动不了为王者的决定，瑟兰迪尔给了他足够多的包容和自由，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他从来都阻碍不了他的任何意志——哪怕一丝一毫。

　　而现在，他不但阻止不了大角鹿的前进，更阻止不了黑暗对自己最重要的人的伤害，那让他觉得无力而又颓然，让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渺小过。

　　而对于瑟兰迪尔来说，这样敏感的低落情绪轻易地被太了解莱戈拉斯的精灵王所捕获，而对于眼前的孩子这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他看在眼里的那些沮丧，瑟兰迪尔只是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年轻精灵是因为什么而悲伤痛苦，但自从他决定放任这个孩子自行成长，走他自己想要走的路的时候，就近乎决绝甚至强硬的阻止自己轻易的介入莱戈拉斯的选择和意志，正如他从来不会向莱戈拉斯解释他的任何决定和行为一样，他也并不干涉莱戈拉斯自身的抉择。

　　他从不解释自己的行为，是因为从无必要，懂得的人自然会懂得，不懂的人，无论如何解释，仍然不会理解，所以即使他哪怕懂得他的绿叶心中的感受，也不会轻易的去阻止。

　　因为他是理智的，也清楚的明白，有些人，即使挽留也依旧会离去，有些真相，即使不懂也会选择相信。有些事情，不经历便不懂得，有些感情，不受伤便不珍惜。

　　无论是他和莱戈拉斯，都是如此。

　　他们都是向前看的人，所作出的任何事情，所作出的任何选择和理由，都是不容置疑的，无从后悔，也没机会后悔。

　　而他能做的，是把最重要的结果，死死的攥在手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