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父子]心之所向》雪幻流云

63、第 63 章

　　那一瞬间，灵动的带着生命气息的绿色光晕从他的灵魂中蔓延了出来，那带着勃勃生机的犹如广袤森林一般清新的气息暴涨起来，再一次的冲破了黑暗，冲破了那黑色铠甲张牙舞爪的黑色雾气，重新占领了意识的主导。

　　遥遥的看着前方漆黑的触角中，那冰冷的黑色铠甲，金发的精灵王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明明只是平视着前方惊惧而又似乎露出不可思议情绪的黑暗铠甲，可眼神却犹如凌驾于九天之上一般，一双苍蓝色的眼瞳中，那格外冰寒的冷傲之色表达了他所想表达的一切。

　　想要侵蚀我瑟兰迪尔？你——不配！！

　　漆黑的灵魂之火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再度收缩回了漆黑的晶石之中，遍布精灵王全身的漆黑脉络再次消退，而一直靠在莱戈拉斯肩膀上的精灵王的模样也再度由黑暗化身重新化为了原本的样子。

　　他犹如窒息者突然得以呼吸一般猛然喘息着，剧烈的咳声抑制不住的从唇边涌出，那原本已经透支的生命力在这种极其痛苦的意识争夺中消耗大的可怕，莱戈拉斯看着他犹如濒死的鱼一般，仿佛每吸入一口空气都对他是一种极大的折磨，那本来已经是惨白至极的肤色透着那青黑色的血管，看上去格外的可怖。

　　精灵王子越发焦急起来，他口中喃喃涌出了精灵语的命令，白色的大角鹿在他的话语中再度加快了速度，而那在前方引路的绿色光团，却依旧不紧不慢的在前方指引，仿佛存在在另一个世界一般，丝毫不受他们速度的影响。

　　怀中的身体在速度加快的这一刻终于停止了剧烈的咳声，他靠在莱戈拉斯肩膀上的头微微动了动，苍蓝色的眼睛无力的睁开，虽然依然疲惫，可莱戈拉斯却清楚的看到，他的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愉悦笑意。

　　显然，精神力上的疲惫并没有影响这位林地之王的好心情，相较于莱戈拉斯的紧张和焦急，瑟兰迪尔的态度反而更加的惬意，仿佛此时濒临死亡，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再次夺取心智的精灵不是他一样。

　　而面对自己的绿叶看过来时那担忧却又微带犹疑的目光，密林之王显然一如既往的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他只是重新又合上了眼，低低的开口说了一句话。

　　“别停下，继续。”

　　微微愣了一瞬，莱戈拉斯立刻明白的父亲的意思，莱戈拉斯明知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这样，却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一想到自己刚才说了的那些话全被瑟兰迪尔听在耳中，一时间竟然莫名其妙的尴尬了起来。

　　不过即使如此，精灵王子并没有因为窘迫而放慢自己的速度，他微微低下头，下颚正好抵在父亲被冷汗浸湿的额头上，他沉默着，忽然轻轻的开了口。

　　“Ada还记得吗……您第一次教我骑马的时候的事情。”

　　似乎是被精灵王子下颚上的温度烫了一下，瑟兰迪尔缓缓睁眼，视线看向自己仍然疲软的手，原本带着些笑意的嘴角缓缓收回了弧度。

　　这具身躯被黑暗侵蚀，借由着黑暗的力量才得以在这个世界上哮延残喘的存在着，而黑暗的力量，原本就与他本身的力量相互制约，这平衡如今彻底打破之后，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精神力的交锋，更多的，是生命力的流逝。

　　而这具原本就已经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死亡领地的身躯……能够使用的生命力本来就已经不多了，而现在，生命力的流失与透支，代表着怎样的未来，瑟兰迪尔十分清楚。

　　他已经奢求的太多了，而现在，他甚至并不奢望他这一次的选择能够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如果他真的再次从这孩子眼前消失，那么，他的绿叶怎么办？

　　耳边，精灵王子的声音及时将他从这种有些恍惚的状态中唤醒，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越发苍白的手掌，合眼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听到了那熟悉又简短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冷傲，却不知道为什么让莱戈拉斯感受到了一种格外怀念的亲近感，年轻的精灵王子忽然笑了起来，原本焦急的心态也随着这样的亲近感而褪去了一些，他英挺秀丽的面容上终于挂起了些许属于曾经那个他的跳脱和肆意。

　　“Ada，我也不知道我的记忆对是不对，我就记得那是个初夏，是您第一次答应带我离开地底，去密林里教我骑马。我那会……好像才到您的膝盖。”

　　他眼里带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低头蹭了蹭父亲的鬓角。

　　似乎被他这样无意间表达出来的亲昵给震了一下，自从莱戈拉斯长大后从未跟他如此亲昵过的精灵王重新又睁开眼看向眼前的儿子，看着对方那张秀美却又棱角分明的面庞，一时间有些怔愣。

　　“我还记得那时……您带着我出了地底，然后大角鹿就过来蹭您的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您的大角鹿……特别的兴奋，结果，最后加里安就只牵给我一匹小马驹。”

　　低低的话语里带着怀念，这些曾经微末的记忆，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偏偏却让他怀念无比。

　　“我那时候可不高兴了您知道么Ada，死活不肯上那匹小马，无论加里安怎么劝都不听，最后听烦了，就拉住您的袍子不让您走。”

　　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金发的精灵王苍白的脸上，那原本疲惫却肃穆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下来，似乎身体中的那不断泛起来的无力和冰冷都随着这些回忆得以驱散。

　　而莱戈拉斯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再度哽咽了起来，攥着缰绳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

　　“那个时候您告诉我，如果我想要骑上大角鹿的背，首先得自己爬上那匹小马，否则我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策马御风的快感，永远都只是一个失败的小精灵。我那时特别的不服气，被您一激，就和那匹小马杠上了，跌跌撞撞的被甩下来好几次，最后成功骑上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的时候，莱戈拉斯在失去之后，才从这些漫长却又清晰的记忆中发现，瑟兰迪尔对他的耐心远比他想象的多很多，整整一个下午，他的王就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以及带着倔强的坚持直到最后的成功，没有鼓励，也没有阻止，有的只是默默的陪伴，而在最后，他看着似乎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小精灵，坚守了他的承诺。

　　他抱着他骑上了小精灵盼望已久的大角鹿，将他护在身前，带着他穿过幽暗密林最静谧的夜晚，激起了漫天的萤火虫星星点点。

　　而他的记忆，总是停留在最初的气愤和最后的欢愉上，却忽略了中间的过程。

　　直到后来想起，才觉得自己忽略掉的是怎样的珍贵。

　　“Ada……您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为我放弃您的一切……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