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父子]心之所向》雪幻流云

45、第 45 章

　　知道事情和瑟兰迪尔有关，加里安来的很快，或者说，在莱戈拉斯将目前的情况告知了书记官之后，林地王国的暂时代理人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联盟军营地。

　　莱戈拉斯看着甘道夫强势至极的将一群人排斥在了主账外，只跟加里安面谈时，心中很是不安。

　　他自始至终都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冷静，也不想冷静，他知道所有人都对他抱有莫大的希望，他也渴望自己能够像他们想的那样成为一个成熟有担当的王储。

　　Ada死在他眼前的时候，当他知道他的父亲，他的王所有的经历、付出和坚持之后，他痛苦而又后悔，他希望自己照着他的王的希望成长起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能做到的。

　　可是自从见到了黑暗统领的面目，莱戈拉斯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了，永远都做不到了。

　　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甚至可以说是执念，他只想找回他的王，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呼唤他，用尽自己的一切去挽回他，如果做不到……

　　轻轻从脚下的树根下摘下一朵刚刚开放的兰花，莱戈拉斯一直抿紧的唇边泛起了一丝淡笑，冰蓝色的眼瞳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如果做不到……那么他只会选择陪着他的Ada，陪着他的王一起死，只要能回到他的身边，哪怕是死亡……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莱戈拉斯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决定，他明白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的决定一定是任性至极，可笑至极的，可是他同样明白，这是他漫长的生命之中，最后一次的近乎决然的任性了。

　　从前，他的任性总是在他的Ada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以为离开了他的父亲，离开了他的王，他依旧可以好好的活着，他依旧可以去追逐自己的自由，依旧可以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可是直到他的王真真正正的离开了他，他才发现曾经的自己究竟可笑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脑子里莫名浮现的，是当初在五军之战时的画面，精灵王的剑在对待敌人时，永远都是锋利而又迅猛的，他握刀的手永远都是冷定至极，不会有丝毫的颤抖。

　　可是在他的阻拦下，中土最伟大的精灵轻易地收起了自己的武器，尤其是在他说出那句伤人至极的话语时，指尖都在发颤。

　　莱戈拉斯忽然想起那个时候Ada的神情，悲伤却又茫然，痛苦而又悲凉，他明明看的一清二楚，却依然头也不回跟着陶瑞尔离去，全然不顾自己族人死伤的惨状。

　　曾经的精灵王子说，他虽然是我的父王，却不能主宰我的心。

　　曾经的莱戈拉斯说，如果你要杀了她，就必须先杀了我。

　　曾经的他说，我不会回去。

　　莱戈拉斯努力的想要想起父亲当时的话语和表情，他寻找他时，他劝慰他时，他指引他时，每一次的神情都是那么的模糊不清。

　　记忆中，他的王一直都是高傲而强大的，他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的让人无法捉摸他的心思，而河谷镇时的悲伤和渡鸦岭时，他找到他的孩子时瞬间显露出的那无法掩饰的惊喜以及紧随而来自嘲，是莱戈拉斯记忆中仅有的两次脆弱，而原因，都是因为他的孩子，而那仅有的两次脆弱，也都被他的孩子抛在了脑后，头也不回的走远。

　　那时的他从未想过当时的自己是否做错，因为他知道他的王，他的父亲，永远都不会真的不爱他。

　　可是现在……当曾经笃定的宠爱换成了锋利的刀刃，当曾经独有的关爱换成了真正冷漠无情的眼瞳，莱戈拉斯发现，他最终还是无法忍受。

　　从黑暗要塞回来之后，每当过去和现实交织的画面一次次出现在脑海中，从温馨到残酷，从温暖到冰冷，想的越多，想的越深，就发现自己就陷的越深，越无法放手，到最后，连想起那些画面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彻心扉。

　　“我不会……绝对不会用我的手去伤害他。”

　　他抬头，看向一直靠在身边大树边的阿拉贡和金雳，一字一句，说的既茫然却又坚决。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的王，都是我Ada……“

　　金雳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到主帐的门被从里面掀开，而甘道夫和加里安并肩走了出来，他也没能好好劝慰一下自己的挚友。

　　不过，金雳并不觉得沮丧，反倒是觉得，能让莱戈拉斯的注意力转移到甘道夫身上也不错，至少他不会有时间胡思乱想。

　　此时此刻，加里安和甘道夫之间的气氛看上去十分和谐，很明显，他们谈的不错，就连加里安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松开的眉结也似乎不那么紧了，他们虽然走了出来，但是显然并没有结束刚才在帐内的话题，依旧低声交谈着。

　　“那么，米斯兰达，我现在就回去做些准备，尽可能的收容一切战死者的尸身以及伤员，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林地王国将穷尽一切，配合你的行动。愿伊露维塔保佑你，米斯兰达。”

　　点点头，甘道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显然对加里安这样识大体的精灵抱有相当的好感，直到莱戈拉斯走上前来，两个人才同时转过了目光。

　　“莱戈拉斯殿下，见到您平安健康，我也就放心了，关于这次的事情，我想我必须立即赶回去做出一些部署了。毕竟，现在家里只有陶瑞尔撑着，您和我都会担心。”

　　时隔三个月，加里安再次见到了他们的王子殿下，曾经的那些怒气也都随着时间消磨了些，面对莱戈拉斯时，也不再像当初那么激动，现在也是一样，他恭敬的行了礼，就准备离开。

　　莱戈拉斯没有阻止，他只是默默的牵来了马，然后将马缰递到了加里安眼前，沉默了很久，才拉住白马的鬃毛，抬头看向密林的书记官。

　　“加里安……”

　　年轻的精灵王子依旧阴沉着脸，他看着眼前的书记官，想说话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样的表情，即使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加里安也从未见过。

　　那是一种比死气沉沉更加沉郁的感觉，尽管精灵王子的眼睛依旧明亮，可是加里安却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了些许来自眼前王子殿下的不良情绪。

　　看到这样的莱戈拉斯，加里安轻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却并不打算告诉他。

　　莱戈拉斯不适合知道这件事情，这个观点，加里安已经和甘道夫达成了共识，至少暂时不可以，他的情绪太过表象化，这实在不是一个不足够冷静的精灵能够承担的。

　　但是他到底还是无法看着他们最敬爱的王最疼爱的孩子如此消沉下去。

　　伸手拍了拍王子殿下攥住马缰的手，书记官翠绿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莱戈拉斯，说出的话倒是有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王子殿下，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最差的不是吗，至少……陛下的灵魂没有前往曼督斯神殿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至少，他还存在在您的眼前，而我们要做的，难道不是应该竭尽所能的把他找回来吗？莱戈拉斯殿下，请您记住，无论您在哪里，您都是陛下最重要的也是最爱的孩子，他爱您胜过他的生命，所以，您只要一直相信他对您的爱，就足够了。”

　　书记官的目光有些清冷，他看着仍然攥着他坐骑的鬃毛仍然没有松手的莱戈拉斯，一字一句，敲击进了精灵王子的心中。

　　“从前……总是您的父亲等待着您回家，这一次，该您竭尽全力的等待，并且带他回家了，不是吗？”

　　话罢，他示意莱戈拉斯松开手，没有再多劝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营地。

　　莱戈拉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僵立在原地，许久之后，忽然咬紧了嘴唇，狠狠攥起了自己的手。

　　这一次……换我等着您……带您回家……A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