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父子]心之所向》雪幻流云

21、第 21 章

　　陶瑞尔带着阿拉贡和金雳走进精灵王寝殿的时候，正好听见莱戈拉斯这句话，知道他已经恢复了神智，心里同时都松了一口气，随后在听到这句问话之后，猛然推门走了进去。

　　原本还在犹豫的加里安明显有些心力交瘁，陶瑞尔进来的时候，密林王国的管家仍然深深的看着眼前眼神偏执到极点的王子殿下，陶瑞尔推门的声音明显将书记官吓了一跳。

　　揉了揉实在有些发疼的额头，加里安看着同样执着着一双眼睛的陶瑞尔，难得一次的强势最终还是烟消云散。

　　“你也想听？瑟兰迪尔陛下的事？”

　　默默点点头，连带着身后未来的人皇和金雳，也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他们靠近莱戈拉斯坐下，无声的陪伴着，倒是让加里安稍微放松了下来。

　　他有些颓然的在这一团乱的房间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一双眼睛看着眼前这一群狼狈的对他来说仅仅只是一群孩子的人们，终于妥协。

　　而那遥远的时光，涵盖了那位王者一生的最快乐，最悲伤，同样也是最绝望的岁月，那所有的过往编织在一起，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在精灵那漫长的生命中，交织出的画卷，如同史诗一般壮阔，却也如星光一般，宁静却又悲伤。

　　从最初的幼年的无忧无虑，到家园毁灭，精灵一族的经历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能够记住的人，却终究不愿意再提起那悲哀的往事。

　　那是小辈们或许永远都无法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亲身体会到的悲伤，可是那些所谓的曾经，家园破灭，矮人的长号声，杀伐声，还有精灵们的悲泣声，都是混合着鲜血走来的，那是每一个从那个时代存留下来的精灵们,如瑟兰迪尔，如加里安心中永远都无法破灭的伤痕。

　　而后，便是传说中“最后的联盟”的战斗。

　　而正是那一场战斗，他们最终战胜了索伦，战胜了黑暗，可是付出的代价，却同样是无可比拟的。

　　加里安到现在也记得，那个年轻的名为瑟兰迪尔的精灵王子，背着自己的父亲的遗体杀出一条血路时，尽管满身鲜血，尽管遍体鳞伤，可那双眼睛，却像是点燃的地狱之火，那里面燃烧着的憎恨，杀怒，痛苦和绝望，仿佛是连接着地狱的通道。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那样的瑟兰迪尔，明明是神灵最偏爱的精灵，却仿佛是深处杀戮地狱的恶鬼，让人望而生怯。

　　那一仗他们失败了，失去的不仅仅是他们的王，失去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为了信仰和光明而逝去的族人。

　　莱戈拉斯的手，在这一刻再度收紧，他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小弓，血红的眼睛里，那自责而又悲伤的脆弱情绪一览无余，让一旁静静观察着他的加里安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明明同样是面对，可面对的方式和结果，最终还是不一样的。

　　同样是看到父亲战死在自己的眼前，同样是怀揣着这样浓烈的恨与不甘，自责和绝望，莱戈拉斯和瑟兰迪尔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莱戈拉斯殿下，看到现在的您，我感到悲哀。我不知道瑟兰迪尔陛下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也并不是贬低您，但是，在我看来，现在的您，比起当年的陛下，也相差甚远。”

　　“千年来，陛下在我等面前，从未露出过脆弱的一面，哪怕您的祖父在他的面前战死沙场，他也从未在他的臣民面前露出悲伤和脆弱的那一面，尽管我知道，先王的死，早已经成为扎根在陛下心里的一根刺，那根刺即使到现在，只要被提及，也是鲜血淋漓的痛，只是陛下他却将这样的情绪，隐藏的很深很深……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默默抬头，莱戈拉斯看着眼前加里安那并没有任何责怪的目光，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不能让他的脆弱和不安，成为族人们的脆弱和不安，他不能让……他的悲伤和绝望……成为臣民们的动荡的根源……所以，再痛再绝望再悲伤，也绝不会轻易的让任何人知晓，因为……王的世界，除了子民和家园，什么都没有，包括自己。”

　　低低的叹了口气，未来的人皇看着身边攥紧了手的莱戈拉斯以及咬紧了牙关的陶瑞尔，一字一句，说得了然而坚定。

　　“所以那个时候的瑟兰迪尔陛下……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成为已经足够绝望的族人们的支柱……因为……只有他才能承担起那份只有他才能担起的责任，保护他的臣民，重建家园。”

　　深深的看了一眼阿拉贡那了然的，充满了敬意的眼睛，加里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渡鸦岭一役的王，会指引执意要离开密林的王子殿下前来寻找这个人类。

　　现在看来，王的眼光和决定，终究是没错的。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陛下在那个年纪登上王位，却能带领我们一族重建王国的原因。”

　　轻轻叹了一口气，加里安抬头，看向这间乱糟糟的寝殿，强忍住了自己眼里的泪水。

　　“我到现在还记得，先王的葬礼上，当所有的族人泣不成声时，只有瑟兰迪尔陛下没有流泪，那个时候的他，只是站在先王的遗体旁，不吃不喝的站了整整三天三夜，所有人只看着他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悲伤，比流泪的族人更加肆虐。三日之后，葬礼完毕，陛下也在葬礼之后登上了王位，而整个过程，他就只说过一句话。”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的笼罩着眼前的莱戈拉斯，一字一句，说的极其的明朗。

　　“他说，他会拼尽一切重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他会尽自己的所有的力量保护我们的族人和家园，竭尽所能的，不再让新诞生的生命品尝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

　　“那是王，对我们一族的人，唯一做过的一次承诺。只要他在，家园就在，只要他还在王位上，就绝不会轻易向任何势力妥协。”

　　这一刻，陶瑞尔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悲伤，她深深的看着身边神情恍惚的莱戈拉斯，忽然咬着嘴唇呜咽起来，却说什么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而一旁的金雳也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缓缓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位王者的，对于他要守护的家园和族人的，唯一的承诺，那承诺是一座永远无法越过的高山，成为世间最沉重的责任，横跨在那个少年精灵王的肩上，从来不曾卸下。

　　到死——都不曾背弃。

　　那么，我们呢……又是否有这样的觉悟，为了家园，为了族人，付出一切，永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