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兔之双生美人》左黎明

1、野花入院

　　不到园里，怎知春色如许......春日的暖流，徐徐涌动，挤过紫的杜鹃，推开红的牡丹，携着花香，掠过衣袖，钻进房中。园中花道上，一女子正顺着春风盈盈向前，摆动着，缓缓地、小心地，仿佛生怕惊动待放的花蕾，身上的白色丝绸质衣服精致而考究，在春日上发着光，好看而不张扬，更衬出她发的乌黑、肤的白皙。
　　她顺手摘下一朵牡丹，拿在手中把玩。
　　走至书房前，见书僮正在喂鸟，觉得有趣，便停下来逗弄一番，那鸟与女子熟络，一受逗弄便扑棱着翅膀讨好似的。
　　“这鸟挺稀罕的。”
　　“夫人，哟，您过来了。”书童停下手中动作，向夫人解释道，“可不，王爷送的当然都是稀罕精选的好东西，您看这毛色，多好看，而且这鸟有灵性的很呢。”
　　“怎么着，难不成这鸟还会识字吗？”
　　“会识字，那鸟怕都成精了，小的是说它不怕人，而且还十分认主认路，您看您一来了，小家伙可劲卖机灵呢，而且，个把月前，这鸟曾丢过一次，竟自己找回来了，可不是灵鸟认贵主嘛——”
　　女子被书童的话逗乐了，伸出手去摸摸鸟的毛，不料鸟儿突然奋力拍打翅膀，把喂食的小木勺打落在地。
　　“哎哟哟，这鸟真夸不得，一夸就得瑟了，夫人您没惊着吧。”
　　“我没事，虽然如今万事得小心，也不至于一只鸟就给惊着了。”女子摸摸小腹，低头去找掉了的牡丹。恰恰看到脚下竟长了一朵白色的花，花型奇特优美，虽是白色，却看着一点都不素，反倒有种灵动妖娆的感觉，把旁边的牡丹都衬得黯淡无光。
　　“哎，这是什么花，怎么长这了？”
　　“小的也没见过这种花啊，看着倒是像百合一类的，许是这鸟儿带回来的种吧。”
　　“嗯？”
　　“个把月前，常公子拜访府里，看到这鸟有趣，就拿出去溜了，好像还去了城郊踏青来着，不料忘了把鸟儿带回来，这鸟还是自己飞回的呢，许是那个时候，这鸟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吃了野果，把种子带回了院里。”
　　“哼，又是那个常威，整日的游手好闲，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老和他来往。”女子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就气得牙痒痒，顾不得气度跟身边嬷嬷抱怨。
　　“不说了，我要进去见老爷，小七你待会将这花移进花棚里，我喜欢的很。”
　　说完便将捡起的牡丹递给嬷嬷，扶着丫鬟的手进了书房。
　　书房中，一个身穿简单款式的蓝色绸衣的男子正端坐在书桌前处理政务，见夫人来了，忙起身去扶，虽然女子已经早早知道自己的丈夫是细心温柔的，仍心中一暖，笑意不由舒展于脸上，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夫君，今年园里的花开得很好呢，为妻想让你得空陪我去走走，顺便您散散心，别让公务闷坏了身子。”
　　“好好好，我在书房里都闻到飘进来的花香了，想必景色也很好，等为夫先去梳洗一下，换件得体的衣服，与夫人一起去走走。
　　男子转身去放公文了，女子见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好奇地走到桌前去看，就像一个孩子展开探秘一样。
　　“百合敬上？”
　　女子看着抽出来的信封，疑惑地看着上面的字，见信封是拆开了的，便顺手取出里面的信件看看清楚。
　　写的是：承蒙大人的照料，妾身伤势已大好，腹中胎儿也安稳了下来，妾身本系蒲柳这质，万幸得遇大人，不仅因此得救于泥沼之地，更得大人仁慈相待，心中感恩戴德，不再有别的奢求，薇稍憾孩儿在外，恐无法耳濡目染其父之才德，若......一路读下去，那字就好像沙子一样，一粒一粒地堵在胸口，让女子难以呼吸。
　　那老仆一直在边上看着，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了，自小在大家大院里伺候，这种事见得不少，怕夫人气急了与老爷闹僵，忙在耳边提醒。
　　“这小妮子以退为进装可怜呢，身份低贱却想进府，还装作诚惶诚恐、不敢逾越的样子，哼，看信还算识些字，不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女子却一字一句都没听进去，满心想的是自己深爱着的丈夫，往日正直体贴的丈夫竟然在这个时候在外面偷腥了，如此想着，眼泪就不停地落下来。
　　“嬷嬷，难道真是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吗？”
　　“夫人，高门大户没几个妻妾也是不可能的，像老爷这样的，即使不是身居高位，这样的相貌才气和人品，自是有不少蜂啊蝶啊的围上来，只要老爷心里有你，把你放在首位，那就成了。这些事，相爷也是管不着的，还得夫人您自个处理好，如今只是您自己无意中看到了这封信，想来老爷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一来说明老爷没有让她进府的意思，心里可能并没有她，二来说明老爷还是十分尊重夫人的。”
　　“我一直以为他不是这样的，每每看到他对我那么温柔体贴，难道那些个爱意缠绵都是装出来的吗？”
　　“夫人，老身倒是相信老爷是真心对你的，只是一时难以自制而已。”嬷嬷安慰说，“你犯不着为那么个女子伤心，恐会伤及腹中——我们先不言语，老爷自会处理的。”
　　“我——”女子泪流不止，嬷嬷知道女子一向是性情中人，劝不住，就在旁边给她擦眼泪，
　　“小姐，先不哭，嬷嬷自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好吗？”一边好言相劝，手轻轻地捏着女子的手，女子的情绪果真就渐渐稳定下来了。
　　嬷嬷抢下女子手中的信，折好封好，重新塞入书堆的缝隙中。
　　稍不多时，男子换好了衣服出来，笑意融融地说：“夫人，为夫准备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嗯，我们去走走。”
　　“小七，带上鸟去透透气，这鸟困养不得的。”
　　“是吗？家里不好吗？还是外面的世界新鲜点呢？”
　　“这鸟稀罕，通灵性，性子也烈些，整日困在笼子里，久而久之就会披糜不振了。”
　　“哦？夫君怎么这么清楚这些。我竟不知，究竟还有多少你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呵，这些啊，前些年跟常威学的，你知道的，他就爱摆弄这些个玩意了。”
　　“哎，小七，这花怎么还没移走？”
　　“回夫人，刚刚已经叫小厮去通知管花草的黄大爷了，等会就会移到棚里养。”
　　“咦，这是个什么花？从未见过。怎么生在这？我今儿个才注意到这有一株花呀。”
　　“说到这个，还不是你那稀罕的鸟在外面偷回来的？”
　　“啊？”
　　“啊哈哈哈，夫人说的是这鸟前些日子被常公子带出去了的事，许是那个时候吃了野果子带回来的种。”
　　“不过这花也挺好看的，不曾想深山野岭里还藏着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怎么，夫君有兴趣去寻觅野花？”
　　“婉容又笑我了，我向来不喜欢去追寻什么奇花异草，我又不是常威，只是突然觉得大自然真是造化神奇而已。”
　　“哦——”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嬷嬷打断了。
　　“夫人，”嬷嬷知道夫人又在使脾气了，句句话里都有话的，连忙提醒她不要与老爷置气伤了夫妻和气，“这花好看，还得好好经营啊，如果蜂啊蝶啊的围过来咬，把他们赶走就是了，难道还得把花拔走吗？”
　　“嬷嬷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个养花的手艺来了？”
　　“啊哈，就是看着这花好看，养坏了就可惜了。”
　　女子闻言，醒悟过来，收起了含沙射影的腔调。
　　“看来嬷嬷是很喜欢这花啊。”
　　“我也喜欢，这么美的花！”女子握着嬷嬷的手。
　　“好看是好看——”男子顿一顿说，“感觉这花颜色虽然素，但是妖里妖气的，还是不及牡丹好。”
　　“我倒是觉得精心栽培的牡丹比不得这野生的花好看，真是造化神奇。”
　　“哈哈，夫人你喜欢的话，我们大可在园里种一片起来。”
　　“我正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怕花养不活。”
　　“怎么会，这花看着柔弱，好歹是野生野长的。”
　　“嗯嗯，我们再往前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