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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会负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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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着雨。
雨水飘在俞佟脸上,和泪水融合,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一滴一滴落在灰色的大衣上,慢慢渗透,消失不见,偶有几滴雨滑落她的颈项,冰冷刺骨。
她却毫无知觉,两眼无神,直坐在公车站的长凳上,手扶着行李箱,也不去擦脸上冰冷的水,或许对她来说,此刻最冷的,不是雨,不是这天。
而是她的心。
1月5日,小寒。
这个节气标志着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到了,而对俞佟来说,这个日子,是颠覆她人生的日子。
“佟佟,我爱上别人了。”
这句话不停地在她耳边转着,一遍又一遍。
扎着她的心。
很老套,老套到她都没法相信,她爱了十一年的人,对她说他爱上别人了。
她曾看了无数电视剧,无数小说,无数漫画里,都有这种狗血情节,她不止一次吐槽,能不能换点新意。
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说是来不及有什么感觉。
她只是可笑的抱着他的胳膊,笑着说,是骗她的吧,有什么困难,他们一起面对。
没有。
那个人,斩钉截铁的说,他出轨了。
俞佟使劲地盯着那人的眼睛,想从他眼里看到从前的爱意。
没有。
有的,只是决心,和她离婚的决心,还有一丝愧疚。
她没有死缠烂打,抖着唇问了他一句,为什么。
他轻声说。
别问了。
也没有从他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
这和她看到过的情节不一样啊……如果一样,她是不是也会声嘶力竭的吼,他不是人?
不知道。
结果,俞佟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很爽快的跟他去民政局赶巧的做了刚开门第一对离婚的人。
收拾了行李,离开了那个家。
一天而已,昨天他们还坐在一起吃饭,现在,她孤身一人。
是了,一年前她无意中在他手机上看到过一条信息。
想你了。
一个陌生女孩发给他的。
当时他的解释是发错了,俞佟傻乎乎的相信了,现在想想,其实很多事情都有体现出来,只是她的爱,蒙蔽了她的双眼。
她看了眼她放在腿上的左手。
那时。
他羞涩地拉着她的手。
“佟佟,我们考同一所高中吧。”
他喜悦地牵着她的手。
“佟佟,看,我们的大学。”
他深情地握着她的手。
“佟佟,嫁给我,我会让你幸福一辈子。”
也是刚刚不久前,那双手无情地拨开了她的手。
雨一滴一滴,投射着回忆,一幕又一幕,全是何朗对她的好,最后,被何朗的一句话打散。
心慌,恐惧,愤怒,心痛,害怕,委屈……
各种情绪接踵而来,夹杂在一起让她应接不暇,甚至还有她从未体验过的。
绝望。
没人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就连她自己,也理解不了。
泪水不停地滚落,心脏不受控制,痛也不是,跳也不是,停也不是。每呼吸一下,就紧一下,在她感觉心脏就要爆炸的时候。
张开嘴巴哭出了声,湮没在雨声中。
雨,越来越大。
这是个还没建好的公车站,雨棚的玻璃也没安上,无法挡雨,没有一个人在这。
俞佟的身影,显得越发孤独。
终于,她不再任由泪水肆虐她的脸,抽噎着,双手抹去泪水和雨水,头发贴得太难受,左手拿下右手手腕的皮筋,把头发一挽,一扭,扎了个丸子头,动作一气呵成。
在她的手离开行李箱的一瞬间,一阵风吹过,拉链头上一个明黄的小鸟晃了一下,行李箱动了,滑轮本身就毫无阻力,加上雨水的滋润就更容易滚动,公车站地面也有坡度,风一吹,四个轮子竟缓慢往沥青路面滑去,越滑越快,就连那小坎也没能让它停下来,只是颠簸了一下,然后义无反顾继续朝前滑。
吱————砰!
尖锐地急刹车声传入俞佟的耳朵,吓得她刚要从喉咙蹦出的呜咽生生给退了回去。
“咳咳咳……咳……”要命的咳着。
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咳完了,看着眼前的情景,俞佟脑子里想的是。
该死的她为什么买了个轮子这么滑溜的行李箱!
直到车里的人撑着伞走到行李箱那,把行李箱扶起来,俞佟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三步并两步走过去,虽然眼睛早以被泪水雨水浸染得模糊,她还是能勉强看到……
行李箱居然一点事没有,至少没散开,车子反倒被蹭花了,这辆车,她看不清是什么牌子,但还是能看出价值不菲。
越看心里越苦。
该死的她为什么买了个质量这么过硬的行李箱!
这破行李箱还用了6年啊6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俞佟边向那人弯腰道歉,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纸笔。身上没有多少现钱,只能留号码。雨太大,一直不停地打在她身上,纸也被溅湿了点,她焦急地低头写下手机号码,可纸被溅得越来越湿,字迹模糊得都快看不见了,在她欲哭无泪地撕下第三张便签重新写的时候,她发现纸没有再被溅到,正疑惑着,眼前看到一双皮鞋,视线从下往上。
匀称的长腿,结实的身板。
不禁感叹。
这身衣服穿得真好看!
再往上。
好高!
俞佟眼睛又涩又模糊,抬头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只见他举着黑伞帮她挡着雨。
“谢谢!”她没再细看,迅速的写下了号码,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号码,车修好后联系我,我给你转账。”
“不用。”
清冷的声音。
说完,把行李箱滑到俞佟脚边,转身就要走。
俞佟反应很快,伸手拉住他衣袖,硬是把纸塞到了那人手里:“请,修好后联系我。我会负责的!”
语气坚定,正式。
也不等他说什么,提起行李箱就走。
“喂!”
俞佟听见那人喊了声便回头,刚回头眼前一黑,肩膀就被伞骨砸上,是的,砸,被砸得生疼,眼看着伞就要失重倒下,她条件反射地扶好伞把子。正惊愕着要说些什么,那人却跑回了车里,开走了。
……
这一系列动作让俞佟始料不及。
却让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男人,是个好人。
……
帝炎酒店777房。
麻灰色的长款大衣被一双干净的手拿起来优雅地一挥,俐落地穿到了修长的身躯上,动作行云流水,实在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景色。
空旷的套房里回荡着从电话里传出的急促的声音。
“对不起季总,今天最快的航班是晚上八点。您看您可以坐高铁吗?高铁一个小时后就出发,到绅城两个半小时的路程。”朱秘书隔着手机连连鞠躬抱歉,就差没把脑袋钻进手机里。
“订票吧,我这就到。”季闫甩甩刚洗好的头,细小的水珠四溅,头发已是半干。
“抱歉季总!”朱秘书想死的心都有了,“今天网络购票电话购票系统都出错了,无法订票。”
“然后。”
简洁的话语带着令人窒息的冷漠及威严。
“然后……我派人……”朱秘书哆嗦着擦了把冷汗。
“不用了,我自己去。”季闫打断那边,走到玄关,声音毫无起伏。
“嗯,也行,今天不是节假日,人应该不多的。”朱秘书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敢说不,突然想起什么,就又加了一句,“您不用到售票厅买,到了那自然会有人去接您。”
没回应。
“季总?”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
“季总?”
死一样的沉寂……
朱秘书叹了叹气,知道电话的那头早已没人,也不知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季总听到没。
过会再给他打个电话。
沿市高铁站。
“你好,麻烦给我一张立刻能上车的票,随便到哪里都行。”
“您要说到哪里我才能给您出票啊。”售票员对这个请求有点无语,却还是露出职业地微笑。
俞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售票员稍等,她回过头对排在她后面的人说:“你到哪?”
饶是俞佟长得再甜,声音再温柔,那人还是警惕地往后倾了倾,没回答,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
她不好再问,毕竟她也真是脑抽了才这样问路人,抿了抿唇转过头歉意地看着售票员,飞快的想着地名,可越是着急脑子越是一片空白,她急得想跺脚。
“买到哪的呀?”
售票员开始有些着急,又问了一句。毕竟后边还有挺多人排队,有几个已经在低声抗议。
这两天升级购票系统,导致大家都到售票厅购票,虽说之前已经被预订了大部分的票,可剩余的这部分仍然多得可怕,这人流量,都快赶上春运了。
嘈杂间俞佟听到左边有人说“诶?到绅城”,也不知是俞佟突然听力大增,还是那人的那声“诶”特别,居然不受环境影响,突兀地飘进她的双耳。
“绅城!”她想也没想就把听到的地名报了出来。
“10点38分,快检票了,赶紧去吧,下一个。”
“好的,谢谢!”拿好从窗口递出来的所有东西,俞佟又赶着去进站。
她拿着伞,一边走一边低头看表,10点15分,时间很紧。
人太多,在售票厅里拖着行李箱拐来拐去避开人群,行李箱上的小鸟摇摇欲坠,她也没注意,眼睛直盯着前方不远处的进站口,由于走得太快,没注意到行李箱的轮子就快碾上一只脚。
一只穿着蹭蹭发亮的皮鞋的脚。
俞佟的行李箱是最大号的,今早心灰意冷的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一股脑全放进了箱子里,可箱子哪够放啊,她也不管了,不管衣服还是什么都尽量塞,塞不进的就留在那,也不打算要了。但箱子里也是结结实实的塞满了的,拖起来其实有些费劲,不过就算被撞了,也没有一点损坏,还是顺畅的。这一卡,她还纳闷怎么突然难拖了起来,也没细想便使劲拖了一下,一卡,一顿,颠簸了一下终于碾过去,又滑溜起来。
时间不多了!
她飞快地跑了起来,压根也没听到刚才身后的那一声闷哼。
此前一分钟。
“说。”
“季总,您到了高铁站正门口会有人去接您的,不用走进去。”
……
没有回应那边又说了句。
“您不会是已经进去了吧?”
季闫看了眼售票厅这混乱的场面,还有从他身边掠过的各种各样的人,面无表情:“没有。”
他没从正门口路过。
说完就挂了电话,正想动身,看到皮鞋上的鞋带散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他把脚往前一伸,打算蹲下系好,忽然眼前晃过一抹灰,紧接着滑轮的声音一卡一顿,脚面传来一阵闷疼,他吃痛地闷哼了一下。
这一连串的事不过是发生在毫秒之间。
操!今天遭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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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商场公共卫生间。
俞佟洗好手,整理了下头发,太湿了,这么扎着不是办法,肯定得感冒。
没有毛巾。
怎么办。
她眼睛到处转,视线定在烘手器上。
巡视周围,贼笑。
没人!
快速到烘手器下,扎好马步,弯腰伸脖子,姿势要多怪有多怪,为了让烘手器连续作业,还一会儿伸出来一会儿伸进去。
忽然,这时来了好几个人,男男女女。
所有人眼睛都盯着她,呆若木鸡。
安静得可怕。
她咳了一声,淡定自若的站好,一手撩了下头发,故作潇洒,头一甩,拿起行李箱慢悠悠地走,没走几步,撒腿就跑。
丢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