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索普庄园》断想

31、卡蜜拉的烈火

　　看别人消遣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尤其是当他们并不打算进行什么有趣的活动时。
　　他们只是那样互相对坐着而什么都不做，生命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所以伊登很快就决定回房去睡觉，至少他可以在黑暗里好好地思考他的人生或者是别的什么……

　　第二天厄里根庄园里的风呜呜地吹着，一直吹到正午，吹到旷野上去。
　　大家都在庄园前面的一块大草坪上玩球，伊登看不懂他们玩的什么球，扔来扔去的，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连看都不想看。
　　然而就在伊登发呆的那个时候，皮球突然砸到了他的头上，“嘿！伊登，把球扔回来！”贝芙丽喊着。
　　“伊登？！发什么愣呢？！快把球扔回来啊！”艾琳娜也喊道。
　　伊登弯腰捡起那个球，一把大力把球扔了出去，皮球在空中自由转体，起初如风般迅猛，落下时却轻飘飘像春天的花瓣。
　　克雷尔跑过来捡起那个球，他的嘴角克制地向下撇着，目光在伊登身上来回巡睃，就好像在确认伊登整个人是否还完好一样。他板着他那张难得呆板的脸，呜呜的冷风吹起他打着小卷的黑发，好像连时间都静止了。
　　而伊登的心忽然也好像遗落在那风里。

　　晚餐后众人依昨天一样坐在小客厅里或谈话、或写信、或交流舞步、或打情骂俏。
　　不能说话的珍妮则是挨着克雷尔坐着，她的手里抱着她的女儿蕾拉。克雷尔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小蕾拉，显得不是十分热忱。
　　珍妮虽不能说话，可是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却好似包含了这世上的千言万语一样，此时只见她的目光中莹着水意，脉脉含情，伊登便明白了珍妮心中的话。
　　——“我爱你，克雷尔。”她在表达着这个意思，如此直白而又深情的目光啊。
　　可是为什么？她不是前不久才刚给克雷尔戴了顶绿帽吗？怎么现在女人的心都变得这么快的吗？伊登想不明白。
　　一向聪明的克雷尔也好似没看见珍妮一样，他一会儿同皮尔逊讲话，一会儿逗弄小蕾拉，偶尔目光投注到伊登身上，他便会看到伊登朝他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好像在提醒他——不要看我！
　　克雷尔在心里发笑，真是奇怪，伊登越是如此，他便越是爱他。他明白伊登的野望、伊登的不怀好意，然而他仍然爱他。哪怕伊登曾伤害过他——他曾经把他锁在一个小黑屋子里，长达半年之久，甚至还想要用剑砍掉他的双腿！而8年前，伊登也想过要让克雷尔死……他残忍且无情地把年幼的克雷尔推进了池塘！
　　即使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这爱意也没有丝毫减弱。克雷尔也曾试图远离伊登、努力地厌恶伊登，在伊登对他造成了生命的威胁之下，他远赴国外留学……
　　克雷尔逐渐想得出神了，他看伊登也看得出神了，眼里逐渐放出一种狂乱的光来……他的，那是他的呀，全部都是属于他的……伊登的头，伊登的脚，伊登的心肝儿……他的呀，全都是属于他的……他们应该要在一起……因为他是如此的爱他！这世上再找不出一个别的人，如他这般爱他。
　　“哇啊——”睡着的小蕾拉突然哭了出来，因为克雷尔握着她小脚的手太用力了！

　　当夜晚的钟声响起第十二下的时候，一盏烛台掉落在油里，酝酿了一场大火。在庄园里矗立的那一座尖塔的塔顶上，卡蜜拉望见那照亮黑夜的火光，发出狂乱的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仍是无尽的空虚，她喃喃念道：“奥古斯汀，奥古斯汀，这下你总该知道，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好惹的……”她的眼里如火焰般闪着两簇寒光，又如深海中涌动着的浪潮一样寂然无声，然后她纵身一跳，从尖塔顶跳了下去！

　　大火从庄园的三楼——皮埃尔和艾琳娜的卧室烧起，蔓延到二楼，足足烧了一夜。
　　然而皮埃尔并没有被烧死，这种男人一向福大命大，反倒是艾琳娜因此而毁掉了半张脸。这惊魂的一夜，没有造成谁的死亡，直到众人发现卡蜜拉不见了。艾琳娜疯了一般地喊：“快！快去找她！”她的左脸，焦黑中流出鲜红的血，狰狞可怕。
　　贝芙丽搀住艾琳娜哭道：“姐姐！姐姐！让医生来啊！医生！”
　　现场乱成一团，克雷尔和皮尔逊还在指挥着仆人们救火，仆人们手里或捧着木盆，或提着木桶，更有甚者捧着一个汤碗，纷纷往燃烧在厄里根的大火投去清凉的冷水。在这时并没有哪一个人会去在意卡蜜拉的死活，只除了卡蜜拉的家仆。

　　接近黎明的时候，也正是夜晚最黑暗的时候。就是在这时候，有个老仆来回话了，他道：“夫人，我们在塔底下发现了一个死人……貌似……貌似是史密斯小姐……”
　　“什么？怎么……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呀！？”贝芙丽既惊讶又困惑地道。
　　那老仆接着道：“好像是从塔顶上掉下来的，身上穿着和史密斯小姐今天白天时穿过的一样的衣服……”
　　众人这才移步到塔底下去看，只见很明显的——那里有一个女人正躺着。血已经溢满了她周身的草地，轻薄的蓝色衣裙和红色的血交织在一起，十分惊人。而且她是脸着地的，那浓稠的血呀，浸了她满脸。卡蜜拉的女仆一下子跌在地上，“天呐！天呐！”她不可置信地叫着。
　　艾琳娜捂嘴哭了，贝芙丽也背过身去不敢看。然而还是艾琳娜第一个主动走上前去的，她把卡蜜拉的身体转过来，看见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她大声痛哭道：“冤孽！冤孽！我的命！……你何苦哟！你若是痛恨奥古斯汀、痛恨我！你便只管拿刀来！你何苦还要赔上自己哟！”
　　众人都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如何卡蜜拉就突然恨上皮尔逊子爵和艾琳娜了？然而皮埃尔听了这话，他立刻变了脸色，愤怒地大叫一声，“什么？！就是这女人烧毁了我的庄园？！”他气得拔/出一把剑来，推开艾琳娜，猛地一剑劈下，居然生生把卡蜜拉劈成两半。
　　卡蜜拉的肠子流了一地，艾琳娜见了尖叫一声，昏倒过去。

　　此时黎明已经破晓，伊登望着卡蜜拉被放在地上无人搭理的尸体，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他并不觉得十分心痛，他的心痛或许还不及艾琳娜的十分之一，艾琳娜实在是叫人惊讶，她表现地是那样伤心，甚至比她父亲去世时表现地还要伤心，可是她跟卡蜜拉才熟悉了不到一个月啊！
　　当然了，这一个月得除开卡蜜拉给她寄信的那些日子。
　　伊登在厄里根庄园里的花圃中摸索了一阵之后，折下了一支水蓝色的鸢尾，然而等他回到塔底下时，却见到艾琳娜去而复返，正坐在卡蜜拉的身边，她的旁边还放着一束火红的玫瑰。
　　伊登便收了手里的花，只静静地看着。觉得那两人像一副静止的画。

　　又是夜晚，当众人聚在一起吃晚餐时，食物依旧丰盛地摆满了一整张长桌。气氛有些凝滞，许久都没有人说话，好像大家都在互相较着劲一样，比谁先开口说话。
　　“我们应该给她的家人写信。”贝芙丽说。
　　“已经写过了。”克雷尔道。
　　“那还得准备些钱，卡蜜拉在这儿死掉了，她的家人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到时候纠缠起来……真是想想就头疼啊……”
　　“哼，钱？她毁了我的庄园！难道还想要从我这儿拿钱吗？！”皮尔逊冷哼一声道。他的餐刀划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可是……可是卡蜜拉已经死了呀！”这个天真的姑娘，她还认为人的性命很珍贵，但卡蜜拉的性命在皮尔逊眼里其实一文不值。
　　“我要把他们告上法庭！让他们赔偿我的损失！”皮尔逊愤愤道。
　　此时艾琳娜正躺在房间里，她对皮尔逊的打算一无所知，她需要好好休养，不止是她的脸，还有她的精神。

　　几天后厄里根庄园里发现少了一个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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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见小天使的留言了。虽然没有一一回复（具体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但是我是很高兴的。有个小天使的留言好像我分分钟要断更的样子，笑哭。想说不用担心，因为我是一个有存稿的人：）
愁文案里的预览不知道该放哪一小段，持续发愁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