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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贴贴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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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四叔虽然在别村、别人家葬礼上,早已经隔得远远的,亲自见识过田道士的神通,眼下心里还是直发慌。
手里拿着那枚药丸,颤巍巍地接近棺材里的死尸。
“道、道长,要不你来?我怕、怕我做不好。”
田道士板着的脸流露出一丝嫌恶,不知是对胆小的杜四叔,还是腐烂的死尸,死尸嘴里还能见着啃咬的碎肉呢,一看就是杜家人怕又惊,没有清理,也请不到愿意清理的人。
“你放进他嘴巴里就行了,要快。”
杜四叔闭了闭眼又睁开,整个人打着摆,一抖一抖地走过去。
棺木里,他大哥的脸一片青灰,烂得都有皮肉脱落了,五官完全见不到生前板正的痕迹,乱七八糟的恐怖骇人。
杜四叔手指尖捏着药丸,靠近了那没有淤血,腐烂裂开的唇,心里既觉得悲痛又觉得恶心,一咬牙,把那药丸戳了进去。
手指沾上了碎肉,杜四叔强忍住呕吐的欲望,逃也似的退后几步,将指头在身上随意抹了抹,才又壮着胆子看向诡异的尸体。
明不晃看得心惊胆战。
屋里人等着看——他们这里很多人都迷信,时不时就要烧香拜佛,唱大戏祭神也从来没落下过,可没有谁是真的相信,有什么仙丹能让一个已经腐烂的人恢复原来的模样的。
这不是瞎扯淡。
1秒,2秒,3秒……
一分钟都过去了。
这一分钟显得那么漫长。
田道士浓黑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心里直嘀咕。
怎么可能,没有道理失灵啊。
“这怎么可能?”
“杜四也是傻,这种鬼话都信。”
“十有八九是被人骗了。”
“那么多钱打水漂了是。”
众人怀疑的眼神看过去时,田道士又变成了原来端正自持的模样。
杜四叔:“这……”
田道士:“再等等,我的仙丹是不可能失灵的。”
杜四叔:“这怎么不一样啊……先前牛头村儿的,那牛福贵也没等这么久啊。”
田道士瞪他一眼,“当然是因为情况各有不同,你大哥这明显要更严重点!”
杜四提起的心放下了一点点,“这倒是……”
田道士眯着眼,精亮的目光往屋里扫了一眼。
那乌黑的眼珠子在年轻男女身上停留的时间尤其多了那么几秒,“必是你家里有邪祟作乱,等你大哥恢复后下葬,坟必须得比寻常死去的人深三米,不,深五米,后面……只怕还得清清家宅!供奉童男童女守灵来祈福才好!”
他正提高了音量说话时,杜家大伯还真有了变化。
一屋子的人,除了明不晃和田道士,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震惊、恐惧、迷茫和困惑。
莫非真是活神仙显灵了?
明不晃真想和众人说——才不是!!!
这人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那所谓仙丹,估计是研究失败的病毒解药,不能根治病毒,只能还原中了丧尸病毒的人的□□,和暂缓尸变的速度。
埋那么深,也不过是怕药效过去,尸变到来后会挣脱出来咬人而已。
杜家大伯身上腐肉慢慢褪去,一点点恢复了生前样貌,可就是还没有跳起来咬人。
明不晃又是一阵白等白担心了。
【系统,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下线呐?!】
系统把明不晃送到这个世界就下线了,后面就没出现过,没有人回应明不晃。
【呜呜呜呜呜。】
【就不能给一刀子痛快的嘛!】
明不晃站李文烽身旁,神飞天外,突然察觉李文烽动了动,把他挡在了身后。
怎么了?
明不晃伸出脑袋往外看。
刚刚跪拜杜家大伯的杜家人,以及站着不屑地等着看狗屁道士笑话的,都颤巍巍跪在地上,拜了拜田道士。
田道士冷哼一声,“赶紧把棺木合上,记得,钉长和数量,一定一定要按我吩咐的,不能相差毫厘。”
说罢看了眼明不晃的方向,甩袖而去。
留下众人恍恍惚惚地忙活和心思不属地窃窃私语。
杜德骋和李文烽心里都有些许不安,两人对视一眼。
“事出诡异必有妖。”
“这已经超出常理了。”
他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能预测接下来的事情。
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们两个天然就有种淡定不怕事的强大内核。
李文烽看了眼明不晃,这傻孩子这几天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偶尔还情绪异常、莫名陷入低落,“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有哥护着你。”
杜德骋看着李文烽捏了捏明不晃的脸颊软肉,手也痒痒,跟着拍了拍明不晃的脑袋,“你这傻小孩,怎么一天天的心里还装事儿呢?怎么了?到底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总不会是因为有人把翠玲介绍给你文哥吧?”杜德骋笑了笑,意味深长看一眼李文烽。
李文烽翻了个白眼,“瞎指亲,你老妹,我也一直把她当半个妹妹疼。”
明不晃插话,“翠灵妹妹呢?接下来要干嘛啊,我还和翠灵呆一块儿?”
“等下棺木钉好就去送葬了,你也一起去,怎么,你和翠灵还挺合得来?”李文烽问得随意。
“还行。”明不晃答得也随意。
三人去找杜翠灵,待会一路一起上山去送葬。
可他们到了偏房却没见到人。
转头问了杜家二叔才知道,是和杜四叔去见田道士了。
杜德骋蹙起眉头,“他们找翠灵做什么?”
杜家二叔:“商量童男童女陪同田道士准备去山上守灵的事呢,我还得找人,按田道士的吩咐建个临时住房给他呢。”
“唉,大哥,怎么就这么去了呢,蹊跷,晦气,哎!”
杜德骋听了眉头蹙得更紧,“我爸他怎么什么话都听?非要守灵的话,家里大人去就好了,翠灵一个女孩子,怎么好和个来历不明的大男人一起……还有,家里童男……难道还得德衷去?”
杜家就杜德骋他大伯的儿子杜德衷的年纪小,还算得上童男。
杜二叔:“没听说要德衷,说是德衷和大哥命格相冲,不合适去,不去更好,德衷本就胆小,去了受了惊可不好。”
“那是……?”
杜二叔叹了口气,“你们自己去找大哥和田道士问问吧,我也不清楚呢。”
三人又转道找了过去。
正房大厅里,杜四叔坐在一侧,反倒是田道士这个客人坐了主位,摸着小胡子,老神在在,正用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着杜翠灵。
小姑娘脸都白了几分,神色不安。
她不明白,哭丧、合棺,她一个女孩子晦气,不能出现,怎么守灵,就轮到她一个做侄女的呢?
想到要和眼前这个男人待山上七天七夜,杜翠灵就浑身发毛,直觉不安。
可她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她爹也指望不上。
三哥……
杜四叔还在殷切地询问田道士,“那童男呢?我小侄子……在外求医,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明天也该到了,可是……他身体弱,恐怕……不合适。”
一段话半真半假,他说得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
“也不是非得直系亲属,我刚才也看到了不少符合年纪的男孩,你都给叫过来,我看看相,选个合适的不就行了。”田道士眼里灵光一闪,“模样俊,有福相的最佳。”
杜四叔松了一口气,“行,那等会儿送葬路上您留意一下,有中意的就和我讲,多挑几个,我看看哪个愿意帮忙,可行?”
“行。”田道长满意地点点头,“我去换身衣服,吉时一到就出发。”
“诶。”
田道长走了,杜翠灵垂着头,正烦闷想着心事,杜德骋一伙人进来了,“爸。”
“嗯,”杜四叔同李文烽打了声招呼,“有什么事吗?”
“翠灵不合适。”杜德骋直接道。
杜四叔:“有什么不合适的?”
杜德骋明白他爹在装傻,他不过是心里觉得无所谓而已,“一个女孩子,守灵,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呆一块儿,这合适吗?万一那神神叨叨的道士心怀不轨呢?”
“怎么可能?你别瞎担心,也别在说这种冒犯的话了,让田道士听见了就不好了。”
“翠灵是马上要说人家的大姑娘了。”见他爹说不通,杜德骋看了眼李文烽,接了句。
“只是守灵,道长法术高深,为人正直,不用担心。”杜四叔是看好李文烽的家境,但还是没松口。
他不敢忤逆田道长,杜翠灵的终身幸福可没有家里的风水运道重要,他实实在在被田道士的神通震慑住了,此刻对田道士的话深信不疑。
双方争执了一会儿,谁也没让步。
杜德骋冷着脸,领着杜翠灵,鞭炮声响后,几人一起跟上送葬的队伍。
前边雇来哭丧的人一嚎啕,披麻戴孝的人就跟着小声呜咽,其中没多少真情实感,场面却做的很足。走一段路,点一串鞭炮,撒一些纸钱,在路边点几根香,就哭一场。
杜德骋全程面无表情。
李文烽开解他,“守灵的事待会还可以商量,我看不如直接算了,别费那事守灵了,那道士不是求财嘛,你直接给那道士一笔钱打发人滚就得了。”
杜德骋垂下眼帘,“怕就怕那道士还打别的主意。”
李文烽不说话了。
其实他也注意到了。
那姓田的,看明不晃的眼神,看杜翠灵的眼神,都让人厌恶至极。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李文烽和杜德骋看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杜四叔选定的风水宝地。
坑位早已经挖好,只是还需要按田道士的要求加深,几个村里的壮汉在坑位旁钉了粗大的木棍,下了绳梯子下去,带着工具就下去继续挖。
一担担红泥土被拉着挑出来。
“够了,终于够了。”
里头传来疲惫的喊声。
坑不是一般的深,都有回音在树林里飘荡,大晴天的都让人觉得瘆得慌。
另一边,杜四叔也在和田道士商量童男的事。
明不晃都要忧心死了,人眼看着都要下葬了,咋还不窜出来,给他来上一口,好让他下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