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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失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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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三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意外地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家里,屋内的摆设依然和往常一样,身旁的木桌上还立着她从小到大最喜爱的圆脸木偶。
她起身下床,掀开了门框上的草帘,习以为常地来到了院里。只见两个妹妹正在你追我赶地抢着一只草编的蚂蚱,母亲在不远处的灶台前烧火做饭。
“来呀来呀,你来追我啊,追到了才能给你玩哦。”二妹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对身后追赶的小妹说道。
“娘,你看她,二姐又开始欺负我了。”小妹委屈地对着母亲抱怨,稚嫩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个包子。
母亲笑着摇了摇头,从热气腾腾的大锅里拿出了一盘香喷喷的糯米糕,说:“你们两个都别闹了,快去洗洗手,吃娘亲做好的糯米糕吧。”
两个小丫头听完后,哪里还有什么抢东西的兴致,直接默契地转过身,疯一般地去拿盘子里烫手的糯米糕,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顾不上洗手的馋猫样。
宋三月很久没有吃到了母亲做的糯米糕了,她高兴地走过去,也想拿一个吃,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如同空气一般,径直地穿过了糯米糕那圆润白胖的小身子。
她慌张地抬头去呼喊母亲和两个妹妹,可她们却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甚至与宋三月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温馨的场景皆变成了一片惨叫连连的血红。
宋三月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竟发现自己还呆在登风客栈的房间里,光洁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但她也清楚地知道闽辛村的屠杀不是噩梦,或许母亲和两个妹妹是真的遇难了。
她伤心地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将头深深地埋入圈起的臂弯里。此时的眼泪宛若顷刻而下的骤雨,狠狠地砸在了她柔软如棉的心上。她恨自己的能力还无法预知到远处的危机,否则她一定会拼了命地回到闵辛村去挽救她们的性命。
作为宋家仅剩的血脉,她必须要查明真相,为惨死的母亲和两个妹妹报仇血恨,无论那个人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她都做好了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准备。
没有人可以阻止她的决定,也不应该有人被无辜地牵扯其中。既然报仇是她一个人的事情,那么她就必须要悄悄地独自离开,在燕久歌和程峥都一无所知的时候。
思及于此,宋三月抬起了头,她飞快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随即一把拿起桌上的包袱和佩剑,径直向门外走去。
然而等她刚走出了登风客栈的大门时,就瞧见远处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向这里跑来。
“死人了!死人了!河边死人了!”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边跑边大声地喊道。
正巧这个时候天刚刚亮,街上的很多店铺都还没有开张,是以清晨时分的阳城看起来格外空旷。
宋三月连忙跑过去,搀扶起差点儿摔倒的男子说:“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闻言,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指向另一边说:“河边……死人了……”
宋三月十分诧异,继续说:“死人了?大叔,你现在能带我过去看看吗?”
男子注视着她的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即宋三月将包袱留给了客栈里的小二哥,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后,便转身扶着男子一起离开了。
来到河边,这里长着一些高高的芦苇,旁边还有男子遗落的扁担和竹筐。根据刚才在路上的描述,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城里卖菜,也经常会在中途停下,来河边讨口水喝。谁知他今日刚拨开眼前的芦苇,竟发现了一个躺着的死婴,胸口处还有一个杯口般大的窟窿,这诡异的场景着实让他吓丢了魂。
宋三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右手拨开了挡住视线的芦苇,一低头,就看到了男子口中形容的死婴。
那的确是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因为在河里浸泡过一段时间,所以全身上下都发白发涨的。虽然胸口的地方已经腐烂发臭,但还是可以依稀地看出里面丢失了心脏。
宋三月查看尸体的这段时间,身后早已不知不觉地聚拢了很多的人。大家都在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地靠前一步。
她缓缓起身,观察着周围的地势,很快便听到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这里是怎么回事?”一个捕役打扮的领头人,大声地在人群中喊话。
男子仍旧没能从惊吓中解脱出来,只见他两腿一抖,支支吾吾地说:“大人……河边……死人了。”
语毕,他顺着男子的视线,来到了死婴的位置,然后若有所思地问:“这尸体是何时被发现的?”
宋三月言简意赅地说:“卯时。”
捕头侧过头,这注意到宋三月的存在,问:“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三月恭敬地回答道:“我今早出门,正好碰到了大叔,在得知此事后,主动要求他带我过来的。”
许是围观之人越来越多,捕头没有难为她的意思,反而在一番查验后,询问着她的想法:“我可以看出,小兄弟并非一般人,不知你对此案有何高见?”
宋三月谦虚地说:“高见不敢当?但在下确实有一些想法。”
“说来听听。“捕头听完,突然来了兴致。
宋三月认真地说:“从尸体的泡发程度来看,他已经在水里泡过一段时间了。又听闻大叔每日清晨都会经过河边喝水,但却只在今天遇到,说明尸体昨天这个时候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捕头又问:“那尸体也可以在他离开后再出现啊?”
宋三月摇了摇头,解释道:“不可能。首先这个假设的时间与尸体的泡发时间完全不符。其次,旁边是临村通往阳城的必经之路,每天经过这里的人绝对不在少数,那么就很容易加大了发现尸体的机率。最后,尸体周边没有留下任何的足印,所在的位置离河边还稍微有一些距离,说明只有强大的外力,才可以将他从河中带到这里。”
捕头用手摸了摸下巴,显然已经陷入了沉思。
宋三月继续说:“听说昨夜下过一场大雨,且案发现场又处于下游地区,所以尸体应该是被大雨从上游强行带到了这里,那么大人现在要查的上游某处才应该是抛尸的真正地点。”
“小兄弟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具体的死因及时间,我还需要将尸体带回衙门,将给仵作查验后方可定论。”捕头说完,感谢地朝宋三月弯腰抱拳。
“哪里,能帮上大人一些小忙,也算是在下的荣幸了。”宋三月连忙抱拳回礼道。
此时,远处有人向这边走来,并且大声喊道:“三月,你一大早的跑这里来做什么,害得我四处去寻你?”
来人一身宝蓝色的暗纹锦袍,腰系白玉镶嵌的褐色绸带。乌黑的头发被高高地束起,棱角分明的轮廓俊美非凡。眉毛浓密,鼻梁高挺,漆黑的眼眸里闪耀着星河般的光影,身上有意无意地透露着一种放荡不羁的风流。
宋三月愣住了,她思索了很久,实在是不认识眼前这位贵气的华服公子,问:“你是谁?”
“是我啊,燕久歌,你不会是想装作不认识我吧?”燕久歌双手叉腰,有些生气地靠近了宋三月。
“怎么会?只能怪你前后的反差太大,让我险些认错了人。”眼前忽然放大的俊颜令宋三月不禁心跳加速,为此她连忙转过身来缓解刚才的尴尬。
可燕久歌并没有就此罢休,他继续说:“我问你,你留在店小二那里的包袱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想背着我们偷偷地溜掉吧?”
宋三月真心不会说谎,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就是真要走,也会和程峥一起的。”
“那我呢?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算上我?”燕久歌的心里夹杂着一丝委屈,好看的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宋三月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免慌张地想要离开这里,说:“你我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
燕久歌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直接拽过宋三月的手,说:“好一个萍水相逢!告诉你,我燕久歌才不会被你给轻易甩掉呢。走,现在跟我一起回客栈。”
宋三月被突然拽起的右手感到十分恼怒,奈何对方的力气太大,她一时半会儿都逃不开他的束缚,便大声地喊:“燕久歌,你要干嘛?赶紧给我放手!”
燕久歌哪里会在乎她的大嚷大叫,只当自己的身后有一只家雀在不停地叽叽喳喳的,而这根本不会影响到他顺利得手的好心情。
与此同时,一波熟悉的身影也来到了阳城,他们皆是一成不变的白衣,腰间不同色泽的玉饰上都刻着“横山”的字样。
凌凡上前一步,说:“师兄,我们要不要先找一个地方休息?”
邱涵淡淡地说:“也好,大家都休整一下,再去与崇元派的弟子们汇合。”
说话之人是横山派掌门的弟子,他为人稳重内敛、温和有礼,一直深受其他长老师叔们的看重。
此次下山,他受其师父的嘱托,特来查明闽辛等村的屠村一事,谁知阳城发生了诡异的命案,又不得不赶来与崇元派的弟子们一同调查真相。
邱启涵从来不相信任何的谣言,因为他知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多数都会与真相的距离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