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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酒后的廖先生 ...


  •   他们就在院子里的戏台中临时摆了一碟小菜下酒,龙师娘赞助了她自个儿酿的米酒,酒非常香,一下就把廖文瑞肚子里的酒虫勾了上来。
      “哇,”廖文瑞一口下肚,发现酒的度数还不低,“挺烈,这酒快赶上二锅头了。”
      窦玏举起杯子:“来,瑞哥,敬你一杯。”
      廖文瑞有心想喝个酩酊大醉,来者不拒。过了几杯,他心里的难受慢慢翻搅起来,问窦玏:“你还记得我来这儿的第一天,你问我的那句话吗?”
      窦玏回想了一下,“记得,怎么了?”
      “我最近一直在想,你来这儿是想得到什么?”
      窦玏难得地叹起气来,他握着酒杯转来转去。“我的阅历不够,太年轻,需要磨练。”

      窦玏现在多大?二十四?二十三?
      他二十三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他在疯狂地出唱片,开着机车去撒野,然后坐在几千米的滨江大桥上写词作曲,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清冷的月亮陪伴着他,听他唱歌。

      “我给你……说说我和尤耒。”
      窦玏的手指僵了一下,然后顿首:“你说。”
      廖文瑞心口的闸门一下被打开了,他回想起那些一起哭一起笑的岁月,只觉得恍如隔世。
      “我第一次见到尤耒,就觉得他很厉害。很多人都在夸我,可是我觉得他才是那个应该被推上高台的人……他很有才华,但是他太不懂运用他的才气了。”
      那时候他恨不得去替尤耒规划一切,但是他的设想对于尤耒来说有实践上的困难。尤耒天性自卑,他想成功,却总是害怕自己不能成功,畏手畏脚。
      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却因为共同的梦想,成了好朋友。廖文瑞一直带着尤耒在跑,去酒吧,去街头,去任何一个能放声歌唱的地方。
      后来他看见了庚娱的新星选秀,就高兴地拉着尤耒去参加海选。在半决赛的时候他就被庚娱的经纪人看上,问廖文瑞愿不愿意签庚娱,廖文瑞问,那我的朋友呢,他能不能和我一起?
      尤耒当时还不叫尤耒,叫尤天齐,经纪人满口答应,说那是当然的。
      “但是我不知道,尤耒其实没有过半决赛。”廖文瑞苦笑一声,“他本来该落选的,当时庚娱的副总找到他,说只要他愿意陪她一晚上,就能继续比赛。这是我很久之后才知道的真相。”
      窦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为了名利,甘愿付出自己的身体。

      “那时候我们三个人,我,尤耒,穆海,凑成组合出道。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穆海,他总是搞很多名堂,有时候还喜欢挑拨我和尤耒的关系。”
      “而且他成功了。”
      “对,他成功了。”廖文瑞夹了颗花生豆,“我和尤耒快毕业的时候开始吵架,但是每次都会和好。但是事情到最后,穆海没来捣乱,我们也玩完了。”

      组合发展到后面,对廖文瑞的偏向性越来越重,就如同经纪人一开始对他许诺的,庚娱要把他捧成一颗最闪亮的明星。
      而廖文瑞也被当时的浮华迷了眼睛,全世界都给予他肯定,他当时甚至有勇气对父亲说:“你去看看外面,只要你说廖文瑞这个名字,十个有九个都知道。你跟别人说廖朱荣,能有几个人听过?”
      结果是父亲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家门,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
      他对尤耒说,你等着,我一定会带你成功。
      那时候他看不懂尤耒嘴角的笑,那么苦,那么讽刺。

      廖文瑞已经喝了有七分醉,脸上现了酡红。
      “Triangle解散的时候,你也很清楚,当时我们是不得已解散的……”廖文瑞说,“没人肯告诉我理由,我后面也懒得问了,就自己一个人过。”
      他单飞之后斩了一波奖项,二十三那年获得了白金唱片,还出演了一部电影。当时有位知名的音乐人评价他:旷世奇才,天籁之音。
      这个评价更是让他飞上了天,成功的滋味让他忘记了朋友的背叛,父亲的嘲笑,那之后他都没有再听说过尤耒的消息。
      但是人一旦登顶,就会开始厌倦,开始疲惫。他很慌张,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灵感开始衰竭了。
      他不得不接受别人谱的曲写的词,却总喜欢拿来和自己的做比较。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和几个合作对象差点黑脸,庚娱就开始给他安排巡回的个人演唱会。

      父亲去世前的那个晚上,他还在珠海声嘶力竭地唱歌。等他慌乱地赶到家,见到的只有父亲没有血色的面孔。
      母亲哭着说:“他这几年总是喝酒,不听劝,昨晚突然倒在客厅……”
      廖文瑞跪在地上,低声说:“爸……我回来了,不孝儿文瑞,回来看您了。”
      但是不管他是哭着挑衅,还是啜泣服软,老头子的眼皮子都没有再睁开过。

      他在父亲下葬后,失魂落魄地去酒吧里买醉。但是阴差阳错,他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尤耒。
      短短几年不见,尤耒沧桑了很多,拿着一把吉他,戴着黑口罩,坐在那儿用低哑的嗓音唱一首九十年代的老歌。
      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激动地上去,拉住尤耒的衣领,像一只落魄的公狮一样怒吼:“你怎么会在这里!”
      以尤耒的本事,就算之后不能大红大紫,也不至于在酒吧卖唱。
      尤耒冷冷地推开他:“轮到你管吗?”
      他们推搡着,被服务生劝到了后门,尤耒用最恶毒的话来讽刺他,廖文瑞却呆呆地落了泪:“你的嗓子怎么了?”
      “你不是想知道当初为什么要解散?”尤耒残酷地笑了,“我来告诉你,因为我的嗓子里,长了息肉。”
      廖文瑞震惊地望着他,后退了几步,然后他痛苦地蜷缩起来,颤抖着用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失声痛哭。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廖文瑞打起了酒嗝,趴在桌子上,眼睛干巴巴的,连滴眼泪都没有。
      “所以……你后来不再唱歌,是因为这个。”
      “是……也不全是。”廖文瑞迷迷糊糊地说,“有人说我的坏话……”
      他后来上网的时候,看到有个人评价他说:廖文瑞这些年不就是来来回回炒冷饭?他已经江郎才尽,走到坡底了。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窦玏握住他的指尖,轻声说:“瑞哥,这不是你的错。”
      他还想表现得更柔情些,可廖文瑞猛地抬起头,一把拉起窦玏,把他吓了一跳。
      “来跳舞!”他抓住窦玏,意图跳一曲探戈,窦玏哭笑不得,只得配合他跳起了女步。
      廖文瑞跳着跳着,忽然把窦玏往椅子上一推,拿起窦玏喝过的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
      他的动作,形态,宛如被虞姬附体。窦玏痴痴地看着他,廖文瑞得意地转了个圈,笑着问:“我唱的好不好?”
      “好,”窦玏边鼓掌边站起来,“真的好。”
      “那当然,我当初……七岁的时候,就唱得这么好了……”廖文瑞脚步踉跄,窦玏只好扶住他。
      廖文瑞把脸埋在他怀里,突然哭着说:“对不起……爸……对不起……”
      窦玏伸手紧紧抱着他,亲了亲他的头发。
      “不对……”廖文瑞又推开他,仔仔细细地看,“你不是我爸,你是窦玏。”
      “对,”窦玏柔声说,“我是窦玏。”
      “窦玏……”廖文瑞伸手捧住他的脸,两眼放光,“我想睡你……很久了……”
      窦玏:“……”

      廖文瑞说完这句话,满足地闭上眼睛,倒在窦玏的怀里。
      窦玏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用力地晃着他:“等等!廖文瑞!你给我醒醒!把话给我说清楚!”
      廖文瑞已经睡得死沉,什么都听不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酒后的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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