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似月》故之

1、道是岁月远

　　“妈，那我先走了。”
　　天是浅草色的蒙蒙亮，小城的街道开始有了热腾的早餐味道，饶是世界一切都在如常进行着，五月底的空气还是会压得赵玉故透不过气来。
　　三年过得太快，高考更是来得那么不及防，虽然学校天天都挂着倒计时，可毕竟那上面减少的不过是和赵玉故一点也没有关系的数字而已，可现在去看，那个只剩20的数字除了跟赵玉故没有关系之外，还透了点冰冷。
　　一路上赵玉故总觉得有东西没拿，可到底是什么，赵玉故越想越想不清楚，那脚步也越来越快，很快，到了车站的时候刚好可以买上票。
　　“你的身份证呢？”对上售票小姐还在打盹的眼神，哦，是了，就是身份证没拿。赵玉故尴尬地笑笑，笑容里透出“我没有”的信息，然后很识相的转头，没有受到她的一记白眼，快步往回走。
　　想到昨天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丢身份证来着，眼下看来还真灵。
　　“你怎么回来了？”林毓婉看到自己女儿去而复返，放下扫帚看向她。
　　赵玉故嬉皮地咧嘴：“忘记拿东西了。”她才不想被妈发现自己是忘拿身份证了，免得又是一顿和尚念经。
　　“那你和我爸注意身体，我走了啊。”

　　学校挺大，拖着行李箱到宿舍门口差点要了赵玉故的半条命。
　　“回来了。”同宿舍的舍友在收拾东西，看见推门的赵玉故，随口问候一句。
　　赵玉故轻应一声嗯，转身把东西放好就去了图书馆。
　　“老师，我有事就先走了，同班的替我顶班了。”
　　赵玉故刚进自己常去的历史书籍分馆就迎面撞上一个男生在跟老师请假，她近视，所以关于这些路人从来不会多抬头看一眼。
　　这时的孟远豫刚和老师请完假，转身差点撞上一个女生，微点头示歉就跑走了。自己参加的信息技术大赛那边有了消息，说是自己获了奖，其实自己对这事一点印象也没有，完全忘了什么时候参加的，但还是免不了跑一趟。
　　感觉到对方的点头，赵玉故也微微弯了腰，随后就只剩一阵风从她身旁刮过了。找了个位子还没坐下就深叹了口气，咬着笔头看着解不开的题自嘲：我敢赌我即使复习完上考场的时候也还是会抖。

　　说是五月底石榴就开了花，现在应该是红得正艳的时候。赵玉故看着窗外的一片树在课上出神，“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同桌难得看到她出神就抓住机会和她上课说话。
　　“嗯。”答完赵玉故的眼睛对上同桌，浅笑了一下又投笔于书中，抬头看了眼黑板，心下一片了然，老师还在复习空间向量。同桌还以为赵玉故会和她说话，却没想到她只是回答就回神听课了，是啊，三年她都这样，不喜欢上课说话，课下倒也不算活泼，细细算来，赵玉故还真的活得像透明人一样。
　　一放学，赵玉故收拾书包走人，留在教室学习的人太多，她不喜欢和熟悉的人群待在一起，准备吃完饭就回寝室看书。
　　刚经过球场，就被一句“小心”吓到了傻傻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搞不清学校的设计师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在食堂面前设了两个球场，那球从人手脱离控制后，成功地变成了脱缰之马。
　　赵玉故小学遭过一次这样的飞来横祸，有了一次经验的赵玉故就乖乖地站在原地，开始等那球砸向她，亦或者在她身边弹两下。
　　“同学，不好意思哈。”看着穿红色球服的男生向自己前面的那个女生道歉，赵玉故才意识到那球根本没有偏向她的任何意思，都是自己在一惊一乍，为自己的神经质感到尴尬，明明就不会砸向你，你干嘛停下来，真是气人。
　　赵玉故没好气的往前走，却听到身后有一个人在笑。

　　是孟远豫，他也穿着红色的球服，当球飞出去的时候，他并有在看球，却看到了离球有五米远的根本不会砸到她的却定定站在那里的女生，他眼睛好，女生一系列的细微表情他都看到了，再看到那女生狠狠地踏着地离开的时候，他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同学把球递给他，看出他刚才在发呆。“哈哈，没什么，继续啊。”
　　孟远豫擦着汗，要午休了，全校都要归寝午休。“完，又没时间吃饭。”孟远豫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情，心想自己妈什么时候才能送饭来。学校是全封闭式，落于城郊，他跟他妈说了，今天中午打球没时间吃饭，叫她中午送来。她虽唠叨了一阵，叫他考前注意身体，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儿子有多优秀，她自己知道，所以一切都是支持的。
　　“准备去哪个大学？”那同学又问了。
　　“还在考虑。”那人明知孟远豫不爱说话却还挑起话题，现在被孟远豫的四个字堵得后悔主动问他。
　　“你那小女朋友呢？”大家都知道孟远豫有个同级的女朋友，谈了一年多了，在外人眼里还算是能走的下去的一对。
　　“考完试再跟她说，现在说怕影响她考试情绪。”孟远豫早就计划好了，对于那个女朋友，在一起一年多了，自己对她没有太多感觉，该分手了。

　　又是经雨刷过的校园，花园里的翠叶尖所垂的水滴，像是真正从那叶子透出来的一样，真不巧，赵玉故经过的时候那滴水恰好滴在她额前，顺着弧度往下流，快到眉毛的时候赵玉故伸手掐碎了它，想抬头骂那叶子，却被从叶缝里透出的光刺了眼，忙偏头用手护住眼睛。
　　“真是背了喝凉水都塞牙。”赵玉故扯嘴。
　　她要去教务处填身份证号，她上次回家就是为了回来拿这东西，主要是她从来不喜欢背数字，即使很简单。
　　从教务处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彩虹，它一大半都隐在了天空里，只剩一截，像骑士的剑柄，插在了敌人的胸口，胜利的光芒照了整个天空，而它所散发的光啄得赵玉故的脸微红。抬手把身份证放进口袋，再抬眼看眼前景物，这一幕好熟悉，好像以前也见过相同的情景，至于是什么时候，倒想不起来了。
　　回来的路上看见公示栏上那些同学的三年寄语，很多很多，那自己呢？
　　刚进校那会儿身边同学都说要是高中不谈场恋爱至多至少都会有遗憾，可自己一点遗憾也感觉不到；初中老师说，高中你会交到这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因为你们共同度过了有汗水的岁月，可自己现在干什么都是一个人，并没有如老师所说。这三年，于赵玉故来说，太淡，不想回忆也想不起来，她只想自己快点毕业，去一个新的城市，离开了父母，好好生活。
　　因为欠他们的太多，自己要再努力一点，最好是去没有他们的地方，这样即使有困难，他们也帮不到，这样一个人熬下去，再谋得一份工作为他们养老。
　　“赵玉故！”赵玉故应声转头，看到了一个女生，一瞬间脑子接不上，马上就开始回忆是否和她认识，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啊？”赵玉故反应有些迟钝。
　　“可算找到你了，你的手帕还在我那里，记得吗？”
　　不记得，赵玉故是真的想不起和这位姑娘是怎么认识的，自己的手帕又怎么会在她身上。
　　“那你······”
　　“我是来还你的”说着她跑下楼梯来到赵玉故的眼前，她笑着把手帕递给赵玉故，赵玉故伸手接住，之后她就走了。
　　剩赵玉故一个人在那里看着自己曾经最心爱的手帕感叹：那姑娘还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