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祝东风》染绛

13、夭夭

　　那藕色衣裙的花魁被带到归未几人面前的途中，就招来了不少艳羡嫉妒的目光，都说这雅间里来了几个惹不起的客人，老鸨子竟然主动把花魁送到了他们眼前。

　　不久前，靳西訸看了眼台上的花魁新秀，眼中若有所思，虚若无骨地摊在身边姑娘的怀里，“妈妈这话说得，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啊。”

　　“爷这事瞧中哪位姑娘了？”老妈子刚刚收了靳西訸不少银票，此时笑得花枝招展，恨不得把楼里最好的姑娘都叫出来给几位爷挑挑。

　　“妈妈，莫笑，我这位小兄弟可是头一回逛勾栏，”归未瞥了一眼正襟危坐一脸禁欲的云修，自己又歪头在怀里姑娘端着的酒杯里凑了一口酒，还眼泛桃花，在姑娘葱葱玉指上轻轻舔了一下，“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要来点清雅的给我家兄弟开开荤。”

　　一番大话说完，连同为纨绔的靳西訸都替归未捏把汗，生怕云修一个忍无可忍就在红灯区大开杀戒。

　　他又暗自观望一会儿，见云修除了有几分旁人见怪不怪的冷脸外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便放下了杞人忧天之心，好整以暇地散架在姑娘怀里。

　　云修第三次拂开了那身着水绿色衣裙女子的手时，终于开了口，“姑娘，”偏浅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失礼了。”

　　云修从少到多就没有出入过这些声色之地，更是不晓得其中犹抱琵琶春色旖旎的你来我往，他今日出来只是见不惯那两人整日出去花天酒地的破落样子就鬼使神差跟了出来，没成想倒是给自己惹了一身的不痛快。

　　不过不痛快归不痛快，自我修养良好的云修，还是柳下惠专业十级地面不改色气息不乱默默拂开一次又一次摸上他衣襟的葱葱玉指。

　　“我看，就要你们那个新来的花魁吧，”归未今日是打定主意要云修不痛快，“妈妈，价钱好说，你是明白人的。”

　　这边吩咐完老鸨子，那边又信手拈来把一水儿的漂亮姑娘哄得心都酥了。

　　“喂喂喂，你这是抢我姑娘啊！”靳西訸眼观鼻鼻观心，也打算顺水推舟，转身凑到了归未身边的姑娘堆里，左拥右抱，觥筹交错。

　　那花魁萝儿一进屋，就暗叫不好，转身要跑，才发现身后门外哪里还有丫鬟小厮，只有一个白灼直戳戳地站在那，一脸冷漠。

　　战战兢兢转过身，萝儿犹豫着开口，“你们，你们……”

　　一旁的老鸨子也是喜欢这姑娘喜欢得紧，一直舍不得给那些糙老爷们糟蹋，只是让她偶尔出来弹个琴，犹抱琵琶半遮面，玩着噱头。眼下见这小姑娘畏畏缩缩，不免也奇怪了，难道这几个芝兰玉树的贵公子真是什么恶人不成？

　　“萝儿，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见过几位爷，”老鸨子使了个眼色，叫萝儿上前，“你可是走了大运，今儿这几位爷点了名让你来伺候呢。”

　　“不错，不错，”靳西訸抿了口酒，似笑非笑，和归未对视一眼，“哝，那边那位白衣公子，过去吧。”

　　靳西訸转头对着老鸨子说，“这姑娘我们买了，妈妈开个价吧。”

　　“这……”老鸨子看看这个与看看那个，瞟了眼门口的冷着脸的白灼，暗暗咽了口水，突然有一种进了黑店的感觉，“好说，好说呢，那几位爷先玩着，有事儿就招呼我。”

　　有些慌急地，老鸨子留下这一句就闪身出去了。

　　这时靳西訸又慢慢悠悠开口，目不转睛看着萝儿，“你说我该怎么上报老爷呢，我的大小姐？”

　　那萝儿有些羞愤地一跺脚，“哼，你就知道欺负我！”

　　和靳西訸等人回了客栈，这新出的花魁萝儿才扭扭捏捏说了近来的遭遇。

　　“所以，你就是溜出宫，寻找你那江湖侠客美人的爱情去了？”靳西訸说的虽然是玩笑话，但较平时多了几分严肃。

　　靳西萝一脸不服地叫嚣，“也就是差一点，被人贩子劫了钱财卖到了念花楼……不过，妈妈也是好人，对我好着呢！”

　　“呵！”靳西訸有些恼羞成怒，“你这脑袋里装的纸还是水啊？这多危险啊！你知不知道宫里父皇你母后都找你找得急死了！你还这里没事人一样地弹琴唱戏！”

　　靳西萝从小到大就爱找十一哥靳西訸玩，不管多么调皮顽劣，她都没有见过靳西訸发火，这一番被靳西訸十足地吼了一把，靳西萝吓得脸都白了，这才后知后觉暗自庆幸没有出事。

　　“十一哥，我错了……”靳西萝绞着衣襟，上等的绸子好像都要揉出褶子了。

　　靳西訸本就见不得漂亮姑娘难受，此时也就心软，语气温和了不少，“行了，明日我让白灼送你回宫，回去休息吧。”

　　“以后长点心，别尽惹事！”靳西訸不解气似的又在后面追了一句。

　　“我……我不要回去！”靳西萝揪着衣裙。

　　“什么？那你要做什么？回去弹琴唱小曲？”靳西訸长眉一挑，又有几分烦躁。

　　“……我有喜欢的人了，”靳西萝脸上一抹红晕，“那个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