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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真相 ...

  •   半月后,钱昱带回了玉佩的线索。
      清晨,雨后初晴,庭院内的草木都还是湿漉漉的,几棵柳树的枝叶上还挂着雨露,时有风,将花的香气一阵一阵的吹送过来。
      庭院花红柳绿,娉婷袅娜,风景如画!
      冯素贞负手立在柳树下,听着钱昱的汇报深邃的眼底愈发如寒潭般幽冷深沉,白皙的脸庞面无表情,如那无波古井不起一丝涟漪,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她紧了紧背在身后的手,眼底布满阴霾,不见一丝色彩,“你确定这些事情确实与他有关。”
      钱昱掏出玉佩,双手恭敬奉还,“属下查的清清楚楚,所有事情都和他脱不开干系,甚至好些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钱昱低着眉目觑了她一眼才吞吞吐吐接着说道,“大人可还记得在靖港古镇我们遇到的那群客商。”
      靖港古镇?
      脑中不停搜索,记忆的碎片慢慢的聚拢在一处,那道似曾熟悉的背影以及那人身上的玉佩瞬间浮现在脑海中,并且那枚玉佩和她手中的一模一样。
      见钱昱顿在这里,冯素贞抬眸看了他一眼,示意道,“继续说下去。”
      钱昱看到冯素贞面色深沉,眼底又幽冷了几分,心底涌起几分不知名的惧意,他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属下查得他们就是陛下从苏州转道回京途中,在密林刺杀陛下的那些刺客,并且...属下查实带头的那个人就是他。还有冯老爷子...虽说是为陛下挡的刀,但...也是死在他手上....”说到这,钱昱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几分。
      捏在手中的玉佩瞬间犹如千斤重鼎,重重的压在冯素贞心口。
      酸,甜,苦,涩各种滋味在心底翻腾,最后糅杂在一处,又在胸腔氤氲开来,此时冯素贞已分不清是何滋味。
      “他现在在哪?”
      “现在城东的东湖景园。”钱昱如实回答。
      东湖景园?她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只是她从未问过那人住所,因而不疑有他。
      “我和他又有月余没见面了吧?”冯素贞惨然一笑,仰头轻叹,她悠悠往前踱了两步路,接着淡淡开口,“你去给他带句话,就说我要见他。”
      “大人!”那个人和冯素贞之间是何关系?钱昱心里是一清二楚,冯素贞和那人见面会对其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也清楚明白,所以急忙出面阻止,“您就别出面了,此事让属下去办,属下一定将他抓捕归案。”
      这时,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挣扎出来,在院落洒下一道金辉,冯素贞拿出玉佩越过头顶仔细端详,那点血红在阳光下面逐渐晕染开来,最后在她眼底氤氲出一片刺血的红。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和他也该有个了断了!”

      不远处,天香独自立于廊下将一切尽数看在眼里,她虽然离得远,却也将两人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直到冯素贞带着钱昱离去,依然静静伫立在原地,她站在风里,风裹挟着发丝拍打在脸上,一张脸愈发显得苍白。
      “我的公主姑奶奶,您怎么跑这来了?”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天香回头,看到桃儿抱着一件氅衣,手里还拎着鞋袜急匆匆跑到她跟前,语气尽显担忧,“您刚大病初愈,若是再折腾病了可怎么是好?”
      说着,桃儿将氅衣给她披上,又蹲下来将鞋袜送到她脚边。
      低下头,天香这才看清楚自己竟然连鞋袜都未穿,竟赤着脚跑了出来。
      她不禁哑然,继而笑道,“本宫又不是纸老虎,哪能说病就病。”
      “刚刚下过雨,地板冰凉,您这样赤着脚跑出来,公主可知这么一句话,‘百病从寒起,寒从脚下生’,这可不是闹着顽的。”桃儿扶着天香在一旁坐下,用手给她双脚焐热了才给她穿上鞋袜。
      闻言,天香噗嗤笑出声来,“你啊 ,越来越像庄嬷嬷了。”
      “公主,您又取笑奴婢。”桃儿小声抗议。
      “不逗你了。”天香止住笑,声调里透着些许慵懒,“扶本宫起身罢。”
      忙扶着天香起身,却看到自家公主盯着大门的方向不动,桃儿也顺着看了一眼,方才回头小心问道,“公主是在担心驸马。”
      天香不置可否,轻轻叹了口气便回了房。
      刚回到房内,杏儿已然泡好了茶水等在一边,看到天香回房,便又在一旁絮叨起来,天香听的心里烦闷,揉着额头坐下来,“你俩要有这闲工夫就自己找点事做,顺便把姓冯的平时要喝的茶和点心准备好,她一会回来要吃的。”
      打发走了桃杏,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干,天香只觉困倦不堪,整个身子躺倒在椅子上。
      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轰隆”一声巨响在高空炸开,一道响雷直劈在耳边,天香猛地惊醒,门外黑云压顶,不时豆大的雨点便从半空砸了下来。
      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水,才刚触到杯身,手下一滑,茶盏从手中滑落,清脆的声音在房中显得格外响亮。
      天香颓丧躺回去,自己尽然连握住茶盏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那日,直到黄昏薄暮,天香才等到冯素贞回府的消息。

      跟随着桃儿脚步匆匆赶到后院,却看到钱昱长身立在雨中,杏儿使劲敲打着书房的门。
      见到天香,杏儿放弃敲门,哭丧着脸来到她跟前,“公主,驸马才回府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面去了,任谁敲门都不搭理。”
      闻言,天香走到门前使劲推了推,房门纹丝未动,应是从里面反锁了,她又轻轻扣了扣门扉,“有用的,你在里面么?”
      等了许久,里面依然毫无动静,也无人应答,天香无奈只得放弃。
      天香走到钱昱身旁站住,“你跟本宫过来。”
      语罢,天香便走向院内的湖心亭,钱昱则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进到亭内,钱昱便在天香身后不远处跪下来,“公主,奴才死罪。”
      天香背对着他,呼吸着空气浓郁中的水气,“是他吗?”
      “是李兆廷。”
      雨淅淅沥沥下着,天香望着不远处几棵树上残留的落花被雨水打落一地,心里氤氲起别样想法,她深深吸了一口水气,寻个位置坐下来。
      “本宫要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照实讲来”
      “是!”

      东湖景园原是亓王的一处住宅,里面极尽雅致,亭台楼阁,曲水流觞。
      红炉煮雪,青梅煮酒。
      依着湖边假山旁的一座小亭,李兆廷跪坐在里面,他面前是一张紫檀茶几,上面放置着一套紫檀茶具,旁边火炉上的茶壶里有袅袅白汽从壶口喷出,旁边桌子上还放着一架古琴。
      冯素贞到时,李兆廷正将煮好的茶水倒入盏中,腾腾冒着白汽。
      “素贞,你来了?”听闻脚步声,李兆廷并未抬头,而是重新把茶壶中的残渣清理干净,重新沏了一壶冷茶放入火上,随后将茶盏往前推了推,“这是你以前最爱喝的黄山毛峰,尝尝可还合口?”
      冯素贞从善如流,在旁边坐下来,端起茶盏,茶的香味便扑鼻而来,她眼角扫过四周,一眼便看见那架古琴,那是当年她和李兆廷的定情之物,冯素贞不动声色,微微饮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下,“茶是好茶,不过以前喜欢,现在未必还会喜欢。”
      闻弦音而知雅意,话里的弦外之音已然明了,李兆廷讪讪笑道,“素贞,说笑了。”
      “我并未说笑。”
      冯素贞将茶往李兆廷的方向推了推,另外取了茶盏,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几片淡绿的茶叶,提壶重新为自己沏了壶新茶,很快比先前还要浓郁的茶香便从盏口飘了出来。
      冯素贞指着桌上澄碧的茶水,笑得淡然,“年少时喜欢毛峰是因为我只识得这一味茶,后来慢慢品尝了其它茶叶,识得的多了,也不会整天去想着毛峰,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淡忘了,现在我更喜湄潭翠芽。”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是相当的明显,李兆廷白净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扭曲与不甘,“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冯素贞平静的看着他,并未搭话,她知道自己此次来不是要和他谈旧情,而是要打破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和他总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总归是要残忍一些的。
      她从怀中掏出玉佩,在手里掂量掂量,随后推到李兆廷跟前,“兆廷,你可识得此物。”
      见到玉佩,李兆廷瞳孔骤缩,扭曲的脸愈发惨烈,他颓然倒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知道冯素贞主动找他已然查明所有真相,即开门见山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小三子!”
      李兆廷不解,疑惑看着她,“小三子?”
      怀疑?有怀疑吗?
      冯素贞在心里不住自嘲,她从未想过,也从未怀疑过眼前这个人,若不是那天她从慎刑司回来,小三子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小三子曾见你进过亓王府。”
      “原来如此。”李兆廷脸上神色难明,笑得惨淡。
      “还有,“冯素贞猛地拉过他受伤的手,一把掀起他的袖口,手上还残留着一排清晰的牙印,“你的手不是采药受伤,而是衣儿咬伤的?”
      李兆廷收回自己的手,“今天你是来问罪的?
      “这一切真是你做的?”冯素贞不置可否,“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你!”
      冯素贞愕然,“为了我?”
      李兆廷愤然道,“不错,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素贞,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可是你宁可违背纲常伦理都要和她在一起,我不甘心,要不是她,你怎么会离开我,我要杀了她!只有她死了你才能......”
      “够了,兆廷!”未等李兆廷把话说完,冯素贞腾的站起来打断他的话,眼中怒意俱显,“你以为天香死了,我就会和你在一起吗?姑且不论这个,那张氏夫妇呢?他们死的何其冤枉,难道也是为了我?”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你可否懂我?知道我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吗?”
      “我......”李兆廷突然被问住,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张口结舌半天答不上话。
      冯素贞不依不饶,“我再问你,爹爹的死是否真的与你有关?莫非这一切还是因为我?”
      面对冯素贞的质问,李兆廷顿时乱了阵脚,口不择言道,“不,素贞你听我解释,都是那个狗皇帝,我要杀的是他,是伯父挡在他身前,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狗皇帝!
      冯素贞心寒凉道极点,为了一己私欲,却如此置天下苍生不顾,如果真让李兆廷达成,又会殃及多少无辜 。
      “钱昱。”
      “属下在。”钱昱适时出现在她身后
      冯素贞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随后她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带走!”

      周围一下子恢复了寂静,冯素贞内心却从未有过的害怕,这份静让她感到恐惧,盯着茶几上已然凉透的茶盏,她倾身拿在手中一口饮下,透骨的凉意瞬间侵占全身。
      查出真相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知道,她又怎会不知道,但是面对豆腐张夫妇的死,她内心总不能释怀,每次闭上眼睛都能看到那两具冰凉的尸身,他们死的何其冤枉,死的何其无辜,而她所能做的就是将凶犯绳之以法,还死者一个公道,哪怕是在她心上剜上一个窟窿。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天香闭目听他说完,此时雨已经停歇,雨后空气中的那股水气愈发浓郁。
      良晌,她才缓缓睁开眼睛,“他人现在在哪?”
      钱昱知道天香问的是李兆廷,迟疑了片刻方才回道,“现下已被关押在诏狱,公主该不是想要......”
      “有何不可?”
      “可诏狱污浊之气太重,您是当朝长公主,身份金贵,去那个地方只怕不妥。”
      “无妨。”
      耳边不断传来敲击房门的声音,她知晓冯素贞是内心受到极度打击才会把自己锁在书房,而这一切皆和那个人脱不开关系,这一切皆是李兆廷造成的。
      “你且安排下去,本宫要亲自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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