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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No.4 ...

  •   No.4

      狮子月。
      我出生在狮子月,妈妈曾说那是最热的一天,我的诞生成为了她今生最大的骄傲。她曾告诉过我,如果世上没有了我,她绝不会坚持到现在。从来不知,我的生命竟如此能耐,可以成为别人最后希冀的一抹微光。

      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缺失一些东西,譬如理想,又或是时间,而我,是父亲。
      对我而言,那是一个沉重而陌生的词汇。

      我的父亲是谁,我不知道,妈妈从不肯与我提关于父亲的事情。而我,也不会开口问。仿佛这是我们之间一个沉默的协议。就像是我的存在如铁山一般证明父亲的出现,又如烟灰一般抹杀父亲的痕迹。伴随着时光的流逝,父亲这个词汇成为了永恒的积石,往深而黑的暗底沉陷。

      每年我生日这天我都会去一趟龙台寺山顶,外婆曾告诉我,妈妈和父亲结婚当天便爬上了龙台寺山顶,那里有两块天然的夫妻石,相传,在那夫妻石前许下山盟海誓的爱侣都会终生相伴,不离不弃。

      果然,那只是个传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和谁真的会永远地不离不弃。
      也许在你一转身的那个瞬间,称之为永别。

      熹微跌入我乌黑的眼眸,我迎光而望,看天青色的空,带着几分湛蓝,山的上空,有几处被淡橙渲染,像是女子腮上的红,美丽且娇媚。
      光洒进我的肌理,很柔,也暖,烘烘地,像是刚新鲜出炉的面包,奶香气有些重。
      我缓缓阖上双眼,听那寺庙传入山谷的佛言,安心镇神。

      从龙台寺回到家大概七点半,姜庆在妈妈的监督下正在院子里背英语单词,时而朗朗上口,时而吞吞吐吐。有时候我发现似乎真的只有妈妈才能将顽皮跳脱的姜庆镇住,近半个月的时间,他的学业就有了很大的进步。不得不说,应试教育是应对中国教育界最权威的手段。

      陈医生已经转了白班,今天正好休假,我到餐厅的时候他正吃着早餐,白粥青菜,妈妈一向吃的健康。我去厨房拿了碗筷,自径盛粥,坐在离陈医生最远的位置,正巧窗口对着我,初阳洒进来,有些热。

      我低头喝着粥,他忽然问我:“去哪里了?”
      “龙台寺。”回答完,我又喝了几口粥。
      许是他见我坐的远,将青菜往我这边推了推,默默无言。

      吃完早餐,姜庆被妈妈放行,他冲进客厅,兴奋地拉着我问:“姐,今晚是不是有蛋糕吃?”
      姜庆打小最喜欢有人过生日,这样他就可以吃蛋糕了。

      那点小心思教我看穿,懒洋洋问他:“想吃什么口味的?”
      “榴莲。”他毫不客气。

      我点头:“待会儿和我一起去订蛋糕。”
      “欧耶!”姜庆开心的跳了起来。

      一阵闹腾,姜庆走后,客厅归于平静。陈医生将一双泼墨的眼瞳抬起,淡淡看了我眼,像是想起什么,他忽然感叹:“真快,你生日又到了。”
      我淡淡点头,是挺快的,一转眼我已经28了。

      和姜庆约好订完蛋糕回家吃午饭,临走前妈妈佛口婆心地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不能在外面吃冰淇淋,我老老实实应下,催促楼上的姜庆下来。
      和姜庆一同下来的还有陈医生,我看着他,满眼疑惑,不等我问他便说:“我是去付钱的。”

      我笑了声,打趣道:“真怕吃了消化不良。”
      他也笑了,走上前,摊开手。我自觉将车钥匙给他,然后钻进了副驾驶。一路上,姜庆同我细数妈妈的恶行,最后姜庆拍案定罪:“大姨就是法西斯。”

      我充耳不闻,许是因为从太多人嘴里听见这个来自对于妈妈的定义。从包里掏出薄荷含片,自己吃了一块,然后又扔给后排的姜庆,他倒了两粒吃又还给了我。我递给陈医生:“吃吗?”
      他本专注盯着路况的目光斜了过来,撇一眼说:“你喂我两粒。”

      我倒了两粒出来塞到他唇上,他两唇一抿就含了进去。
      做那个动作瞬间,他的唇碰了下我的指尖,软软的,有些热。

      姜庆忽然扑上前问:“姐,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被大姨这样折磨。”
      我抽回思绪,然后诚实点头:“你就别抱怨了,你比我小时候好多了,要知道我小时候那才叫痛不欲生。”

      姜庆狐疑:“真的吗?”
      “骗你做什么?”我翻转头看了他一眼,顺便给他普及我的小时候,“小学考试没100分,高于95分将错题抄一遍,低于95分抄整张试卷一遍,低于90分,抄三遍。初中就更别说了,班主任就是你大姨的同学,时时刻刻都被盯着,每天跟游击战似的。”

      姜庆听的一愣一愣的,有些不信,转而问陈医生:“陈哥呢?你小时候父母也对你那么严格?”
      话落,我皱了下眉,然后瞪了姜庆一眼。姜庆不懂我这一瞪为何,但也乖乖的坐回原处,没再问了。

      但陈医生却毫不避讳地回答了:“我小时候父母不在身边,爷爷奶奶对我从来没有成绩要求。”
      他声音浅淡、自然,明明看起来没有半分瑕疵,偏偏让我听的心痛。因为他没有提起他的哥哥。陈医生的哥哥对他向来严格,仿佛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的严厉。

      订了蛋糕,陈医生又带我去商场让我挑块表说要送我做生日礼物。我婉拒。他笑着:“住你家怎能不讨好包租婆。”
      他的冷幽默让我笑了,作罢,便挑了块经济适用的,可陈医生似乎不太喜欢我挑的表,他要了块设计精简,符合我气质的女表,我看了眼价格推辞了。他又冷幽默一句:“替我省钱?”
      这话出来后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补充:“替我省钱不是件好事。”
      弦外之音,我听懂了。

      回家后,妈妈张罗着饭菜,吃饭时瞧见我手上的表就打听哪里来的,我指着陈医生:“诺,房客送的。”
      “真好看。”姜庆扑上来赞叹了句。
      我扬了扬手,像是炫耀:“也不看是谁戴,当然好看。”
      姜庆十分赞同地猛点头:“对,我姐生的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一听这不遮掩的马屁,我闻到味道后睨了姜庆一眼:“怎么?你要买什么?”
      姜庆嘿嘿一笑,也不跟我打太极,直接了当要求:“给我两百块呗,我想买个篮球。”
      一提篮球,我又指陈医生:“篮球啊不用买,找你陈哥要,他家一箩筐的。”
      陈医生对什么都没嗜好,唯独篮球。奇怪的是,他很少打篮球,喜欢买篮球,等到家里放不下了就扔给妈妈让她捐给学校。这种怪癖,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下午,去拿蛋糕前两个钟,陪着姜庆和陈医生去了一趟姜庆学校,两个人要单枪匹马的对决,我做了个免费的裁判,二十分钟下来,姜庆完胜,我眯起眼睛瞅了满身大汗的陈医生一眼,笑:“小屁孩都赢不了,怂爆了。”
      他粗喘着气,摇头失笑,弯腰捡了瓶地上的矿泉水喝。

      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垂帘指挥陈医生:“给我当个裁判,看我怎么治那小子。”
      说着,我下巴一扬,点了点篮球筐下轩轩自得的姜庆。

      姜庆和我打过几次篮球,知道我有两下子,心有余悸地摆着手拒赛:“姐,你放过我吧。”
      我上前,用手臂圈住那小子的脖子,冷哼:“我不收拾收拾你,只怕你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于是乎,姜庆和我对决,输的连内裤都没了。

      赢了,并没有多大意外,只是往陈医生方向走去的时候,得意挑了挑眉,指着地上我的矿泉水,一副老佛爷要伺候的表情。许是因为我帮他报仇雪恨,于是他便狗腿的拧开瓶盖递了过来。
      结束两场恶战,夕阳也开始摇摇欲坠了,晕开的橙黄一点点消失在山的尽头,而我们仨的影子被拖的老长,慢慢的,我和陈医生的头颅缓缓靠拢,最后交叠在一起。
      盯着那消逝即纵的影子被拖到那枚橙色的篮球上,我失神片刻。

      影子是真的,它骗不了任何人。而我的感觉是浓烈的,它骗不了我自己。
      黄昏落尽,影子淹没于黑夜中,不知道被谁踩过,影子痛了一下,它喊着我让我救它,我伸了手,却看不见影子的踪影。

      后来,影子死了。
      是我,杀了它。
      可是,影子不恨我,因为在新的一天,太阳升起之时,它依然跟在我的身后,不离不弃。

      我哭了,模糊不清的眼睛看着影子,想靠近,可一旦我往前一步,影子它就会后退一步。
      反复的剧情重复着上演,如此不厌其烦。
      某刹那,我恍悟。
      原来,我和影子之间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但这一厘米我永远无法跨越。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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