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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No.15 ...

  •   餐桌上,陈医生喝粥,我吃荔枝,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出来的榨菜,炒了鸡蛋,格外的香。

      “你不喝吗?”他问我。
      我摇头:“不想喝。”
      其实是因为只有两个鸡蛋和一包榨菜,份量有点少,懒得跟他抢。

      “荔枝好吃吗?”他继续问。
      我又剥了颗吃,点头:“好吃啊,估计要上火,明天我要煮凉茶喝。”

      “满天星?”
      “嗯,你喝吗?”
      他想了两秒:“喝。”

      我笑着挖苦他:“你最该喝,听听你那声,大晚上的,也不怕瘆得慌。”
      “那我就多喝几天,你负责煮。”

      “好。”我应着,扔了颗荔枝进嘴里,咀嚼的动作愕然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他的关系早已不是从前。
      大概见我呆了几秒,陈医生不轻不重地撞了下我手肘问:“怎么?”

      我慢慢的嚼着嘴里的荔枝,看着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厦门回来后,我一直刻意地跟他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却又在不知不觉间,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将荔枝核吐了出来,再次看了看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手伸进袋子里,掰了颗荔枝,握在手心,没有其他动作,因为我在努力地组织语言。几番努力下,我放弃了,转身摇头,他突然拉住我手腕。

      “一个星期了,你想好了吗?”他在身后问。
      背对着他,我没有说话,握在掌心里的那颗荔枝逐渐破裂,最后流出黏腻腻的汁液,像是一滩没有温度的血液,时刻地提醒着我,陈医生最后的那个问题。而此刻,他再度抛出一个让我致命的问题。
      想好了吗?

      没有。
      很想要这样回答他,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根本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告白,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想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切。

      沉默许久,他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如果你需要时间,我可以给你,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又或者……一辈子?”
      “只要你要,我都可以。”

      说完最后一句,他松开了我的手,我松开了荔枝,沙红色的荔枝从我手心坠落。
      在那一刻我们两个人的心一同失重,往深不见底的黑渊跌去,世界的尽头是否还有熹微?那抹温柔似水的微光还能照亮我漆黑无影的世界吗?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大一那年,陈医生第一次来我学校找我,穿的是白衬衣黑裤子,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站姿随意慵懒,两手漫不经心的斜在裤兜,被进进出出的师姐们打量,我冲下楼,气还没喘匀,一抬眸,就撞进他漆沉的眼底。

      他抬脚踢了踢我白色的洞洞鞋,脸上的笑容温煦:“饿了,请吃饭。”

      “你还真来。”我当时真的很惊讶,因为微信里他说要来找我,我还以为他说着玩,谁知道一觉醒来接到他电话,告诉我,在我宿舍楼下,我愣了三秒,冲出阳台往下一看,宿舍门口果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急的睡衣都没换就冲下楼了。

      他瞥了眼我身上的睡衣,皱了皱眉。
      察觉到他视线所在,我连忙两手环胸,脸涨红,立刻转身就跑。
      身后,他爽朗的笑声传入耳里,我羞的差点钻狗洞,因为我没穿内衣。

      那段时间我馋韩式部队火锅馋的紧,拉着他去了学校附近的大型商场,正值周末又到了饭点,人特多,在我们前面排了差不多将近有三十桌人。

      “非要吃这个?”他看了我眼问。
      我重重点头,一副没得商量:“上个月就想来吃。”

      “那不来?”
      我别扭的偏过头:“没时间。”
      事实上是我性格比较孤僻,又是第一次住宿,还不太擅长跟宿舍里的人相处,以至于群体活动都没叫上我。

      “那先去逛逛吧?”他提议。
      “也成。”我扯了扯身上有些历史的白T,“好久没买衣服了。”

      后来我们逛了几家服装店,试了几套,我没买成,他反倒买了两套。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到我们,干脆坐到一旁喝着茶点等。没多久便有服务员给我递上菜单,我让可以开始选菜。

      我要了个套餐,又点了几样小吃,主要是韩国料理份量比较小,怕他不够吃。事实证明,不够吃的那个人是我。陈医生把每样东西吃了点,又喝了几杯茶,最后放下筷子,告诉我吃饱了。我足足愣了三秒,盯着一桌的食物,满脑发愁。

      他笑了笑:“慢慢吃,我相信你。”
      “太多了,吃不下。”当时我是这样抱怨的,可到了最后我却连汤汁都不剩的将桌面食物一扫而空,干下一大杯柠檬气泡水,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发出憋在心里一个多月的感叹,“真满足。”

      他递了张纸巾过来,眼神示意在我的嘴角,我刚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上半身往前倾,手拿着纸巾轻轻在我唇角擦过,速度很慢,如果让我拼凑,仿佛可以切出一千多帧的慢镜头。

      饭后,我们去看了电影,看的是什么我忘了,总之选了入场最快的一部片子,刚播没几分钟,我便昏昏欲睡。最后被陈医生拍醒时,已经散场了。我揉着眼问他:“几点了?”
      他看了眼表:“九点半。”

      “那你今晚怎么安排?”
      他一边将身上的外套脱给我一边说:“我订了酒店,就在你们学校附近。”

      “那我送你去。”
      他笑:“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

      我也跟着笑了,将他外套穿到自己身上,扯了扯快要到膝盖的衣摆,顿觉抬头打量他。
      “你长高了。”我说。
      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成年了还长。”我满嘴泛酸。
      他低头一笑,抬手在我肩上虚推了一把,示意我走到他前面:“那就别看,省得你闹心。”

      从电影院出来后,本打算回学校,可经过游戏城听见打电动的声音,我又驻足了,瞅着里面看了两秒的样子,陈医生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下巴往游戏城点了点:“玩两局?”
      我正有此意,笑着说好,换了游戏币,从夹娃娃一直玩到投篮机。

      “比赛。”我抛着手里的三个游戏币,挑衅他。
      陈医生淡淡一笑,从绿色的小篮子摸起三个游戏币:“比就比,输了的人请喝咖啡。”

      “不,我要奶茶。”
      他无奈一笑:“成,奶茶。”

      虽然我打篮球的技术不逊,但投篮机真的折了,命中率一般般,手速也不够快,旁边的陈医生虽然手速也不快,但他命中率杠杠的,毕竟手长脚长,怎么投都能中。
      他赢的毫无悬念。

      “退步了。”他沉沉的拍了拍我的肩,一副老成模样。
      我拍开他的手,不开心的哼哼两声:“就奶茶,没有珍珠!”
      说着,将小篮子里最后一枚游戏币揣进兜里。

      大概是看见我的小动作,他上前抓住我作案的手:“这是想中饱私囊啊。”
      “就一个游戏币,瞧你小气的。”我反手就将游戏币抛给他,他眼疾手快接住,拇指摩挲着游戏币外轮,唇线轻轻一扬,眉目含笑。

      当时游戏城的灯光昏暗,我一抬头就看见他敛眸低笑的模样,眼角略略扬起的弧度,温柔无边。
      那枚我原本想要中饱私囊的游戏币,此时此刻,正被他当做挂饰吊在车里,我却从未发现那是我们的记忆。

      梦醒时,我仍沉浸在陈医生飘逸似明月清风的眼眸中。
      拉开窗帘,夏日的旭阳正冉冉升起,让人根本无法忽视那道强烈的光线惊扰了睡公主的美梦,就像是我无法忽视陈医生对我强烈的感情。从来不知,骄傲如他,也有这般低姿态的时候。

      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
      他说,只要你要,我都可以。
      第一次发现,他那么会讲话。

      拨通陈医生电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可当他接起电话,撕裂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我下意识皱了皱眉。
      “没吃点药吗?”我问他。

      “听说生病的人告白比较容易成功。”他说着,好像穿了上拖鞋下了楼,然后是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灌了两大口,老半天没听见我讲话,他低低一声,“嗯?难不成你嗓子也哑了。”

      真的很拿他没有办法。
      “过来,喝凉茶。”

      挂了电话,我匆匆下楼,找出妈妈晒干的满天星,洗干净扔锅里,煲了好大一锅凉茶。
      刷牙洗脸的时候陈医生就来了,白色短袖衬衣配着黑西裤,闲庭信步地,手里还拎着学校旁边那家店的灌汤包,进门时向二楼阳台洗脸的我招了招手:“下楼吃早餐。”
      那个初晨,阳光甚好,微风习习,他一个简单的动作和一句简短的问候,都像是那温柔低眉的一朵莲花,刹那惊鸿。

      餐厅,气氛有些沉闷,我就着豆浆吃着灌汤包,他喝着凉茶啃馒头,一副愉悦安逸的姿态,头一次发现凉茶也可以像陈医生这般喝的醉人心骨,让我忍不住质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超水平发挥。

      趁着陈医生去客厅找纸巾的空挡,我喝了口他杯子里的凉茶,苦的我整张脸皱成一团,险些吐出来,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忙地将他杯子放回原位,猛地将嘴里那苦不堪言的凉茶吞下肚,连喝几大口豆浆漱口,依然洗不掉残留在口腔那股苦到发涩的凉茶味。

      偷瞥了眼陈医生,他分明喝的风生水起,别说皱眉,就连眼皮子都没见他动一下,那个云淡风轻,委实给我整蒙了。
      “好喝吗?”我忽然问他。

      他目光看向我,举了举差不多见底的杯子:“你说凉茶?”
      我点头,又问:“好喝吗?”

      他摇头:“不好喝。”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喝的那么起劲?”

      “苦口良药。”他顺便举了个例子,“药也不好吃,可病了就要吃。”
      “哦。”我恹恹咬了口灌汤包,在嘴里嚼个稀巴烂,有些抬杠,“好有道理喔!”

      他笑了笑,伸手抽了张纸巾递给我,目光示意在我的嘴角,我领会,接过纸巾擦了下,一嘴的汤汁。
      这时,陈医生将他的杯子转了下,指着杯壁上残留的汤汁,眉峰微微一扬,像是在问:对这个东西,难道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我心虚的闪了闪眼睫,最后扔下手里的半个灌汤包,说要去洗手间,身后,传来他毫不顾忌的笑声。我飞快的脚步愕然一停,忍不下这口气,于是折了回去,两手环胸立在餐厅门口,恶狠狠的横了他一眼,立马就老实了。

      早餐后,我在房间写稿,陈医生在书房补觉,等他醒了,我却睡着了,醒来时,下午三点,本该抱在手里的电脑如今规整的放置桌面,原本被丢到床角的毛毯此刻盖在我的身上,我抓起柔软的毛毯,那绒绵绵质感跟羽毛一样,在指尖上柔柔的,心头痒痒的,而我低眉浅默。

      算起来我是一个比较孤僻的人,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所以导致我身边没有太多的挚交。我总以为陈医生应该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所以从来都不敢轻易地逾越友谊的界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丢了我们多年以来的情谊。

      当他开口时,我下意识要拒绝,却又拒绝的不够彻底,倘若生命少掉了一个他,星辰好似少了几分颜色,阳光好似少了几分温暖,秋风好似少了几分生机,而漫漫人生好似多了几分清冷。

      总在想,如果我和陈医生成为恋人,我不敢确定自己可以喜欢他多久,更加不敢确定他能够爱我多长。我们的感情会不会被生活的琐事给消耗,会不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说分手,又或者因为他的职业……
      脑海里总是有那么一个画面,假如有天我们的关系破裂,我们将从此陌路。那个被全世界抛弃、孤零零的和手术作伴、贯穿我年华的人啊,要离开了吗?

      这般一想,我便退缩了。
      这种理由多么荒唐、多么可笑。但对于我而言,是多么地……谨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No.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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