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们尚青春》萧溪

107、一一告别

　　从北微山再回到北港市区，时候已经不早了。早几天前，他们就和大家约好今年要一起去看跨年晚会。

　　等他们赶到体育场时，天已经快黑了，观众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入场。两人赶紧跑到和大家约好集合的位置。

　　“呀，你们两怎么才来啊！”温以翔一看到这两人就冲他们大吼，大家看起来已经等得十分不耐烦，两人连忙一边道歉，一边接过门票。

　　最令肖一未感到惊讶的是，向来不喜欢这种活动的吴沁霖竟然也来了。

　　肖一未这才发觉，自从上次吴沁霖来探过病后，她好像经常参与他们的聚会，甚至在学校时，还有事没事就来找她。这次竟然还来这种她最不喜欢的场合。于是，肖一未忍不住想要调侃她一下，毕竟这种捉弄她的机会不多。

　　“诶，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来这种场合，你感觉你像‘牛肉酱里最大最好的那块牛肉’，要被人挤，还要被人观赏，所以你讨厌看演出吗？今天这场跨年观众数量可比平常那些小场演出的多很多呢。”她故意走到她身边，开起她的玩笑。

　　“跨年嘛，平常那些演出能和它比嘛。”她仍摆出一副傲娇得不可一世的表情，可是飘忽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她的慌张。

　　肖一未忍不住笑了出来，吴沁霖发现后有些气得跳脚，看着这样嘴硬心软的吴沁霖，肖一未竟觉得有些感动。

　　“你放心，我离开前会跟你告别的。”她说完这句话，又回到陈铭望身边。

　　吴沁霖回头看了一眼她，微微笑了一笑，素来冰冷的眼神竟变得柔和。

　　肖一未又忍不住将身边的每个好友都注视了一遍，心中充满万千感慨与不舍，也只能藏在心里。

　　她的目光又回到了身边的陈铭望，此刻他正与大家猜测晚会的表演曲目，他们兴奋地讨论着往年的跨年晚会，和大家讨论同一话题、分享同一份记忆的他看起来是那么开心。

　　“如果只让他一个人记住，一个人怀疑这份记忆的真假，那好像太残忍了吧？”肖一未不禁想到，她抓紧了口袋里的药水，又松了开来。

　　整场跨年晚会十分精彩，最后倒数时，陈铭望紧紧握住肖一未的手，倒数完最后一秒，他冲她说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眼睛里的光芒倒映在肖一未心里。

　　周围的人纷纷开始新年祝福，熟人、陌生人在新年伊始的这一刻变得并不重要。望着体育场上空绽放的烟花，肖一未明白离别越来越近了。

　　新年开始的第一天，肖一未和陈铭望约定要好好准备这场漫长的告别，两人没事的时候就重回记忆的场所，过去的一点一滴都被召唤起来。

　　转眼1996年的一月份也成为了记忆，离分别只剩下最后的十天。眼看着所剩时间无几，肖一未决心要和所有人、所有事笑着说一声再见。

　　二月的第一天，趁着没课，肖一未和陈铭望回到师大附中，前去拜访了曾经的班主任闻严。

　　熟悉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桌还是一样，一点也没变化，堆满了教学书籍、学生作业，那盆孤零零的绿植仍立于桌边。

　　虽然曾经受过他的不少责罚，但肖一未一直打从心底觉得他是一名好老师，因此也一直十分敬重他。随意的聊了聊近况后，一节课的时间便过去了，闻严得赶去上课。肖一未等闻严收拾好教材后，和他一起出了办公室门口。

　　闻严笑着和他们说完再见后，便往教室走去。肖一未望着他的背影，想到这是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伤感就不断涌来。

　　“老师，”她叫住了他，十分真诚地对他说道，“再见！”她笑着冲他挥手。

　　“哦，再见。”闻严纳闷地看了看她，随后又转身前去。

　　陈铭望轻轻摸了摸肖一未的头，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第二天，他们去了古叔的古玩店，正好习时、阿乾、阿坤也都在，看着他们对音乐仍满腔热忱，肖一未非常感动。

　　在快离开时，肖一未突然很想再听一遍他们的《坚硬石头》，便求着他们唱了，听着那熟悉的旋律，肖一未仿佛看见刘叔也在这里，于是，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再见”，她想刘叔应该能够听见。

　　音乐结束后，肖一未也正式起身，和他们一一告别。

　　“古叔，再见！”

　　“习叔，再见！”

　　“乾书，再见！”

　　“坤叔，再见！”

　　她喊了每人一遍，仍然笑着向他们挥手。看着平常嘻嘻哈哈的肖一未此刻如此真诚，古叔他们虽觉着有些奇怪，但也没过多猜想，便只是像往常一般送走了他们。

　　第三天，肖一未跟陈铭望先后去了唱片行、书店、还有曾经驻唱的酒吧，和那些熟识的人们一一告别。

　　“他们大概只以为这是一场和往常离开时一样的寒暄告别，等过几天又见面时还会是一
　　样吧？”肖一未回到家后在日记本上记录着这些天的心情。

　　周末，肖一未和陈铭望约好要去天北看望陈爷爷陈奶奶，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十分关照肖一未，而肖一未也一直将他们视作自己的亲人。

　　周六一大早，肖一未先到了陈铭望家，看到肖一未时，陈铭望十分意外。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来找你吗？天气这么冷……”

　　“嗯，因为我想见见陈爸爸和陈妈妈。”

　　陈铭望这才知道了她的用意，他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些悲伤，随后又赶忙将头转到一边不让肖一未看见。

　　陈妈妈和陈爸爸正在里面悠闲的看着电视，听到肖一未的声音连忙招呼她入座。

　　“爷爷奶奶他们听说你们两要过去啊，可开心得不得了。你们啊，没事是该多去看看他们。”陈妈妈说话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十分可爱。

　　“对啊，爷爷奶奶，可把你当孙媳妇来疼的。”陈爸爸打趣道，肖一未和陈铭望听后都害羞地低下头，脸颊还飞出一抹绯红。

　　陈铭望收拾好东西后，两人便出发前往天北。陈爸爸陈妈妈将他们送到门口，将需要他们帮忙带给陈爷爷陈奶奶的东西交到他们手中。

　　肖一未看着温暖的他们，心中十分不舍。

　　“伯父、伯母，再见！请保重好身体。”她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在眼泪落下前匆忙抬起头。

　　“诶，好，再见。”

　　和他们告别后，肖一未心里又添了许多落寞。

　　前往天北的公交车还是和往常一样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前进，肖一未靠在陈铭望肩头，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竟也有些感伤。

　　陈铭望看着她那失落的眼神，便开始说话吸引她注意力，“一未，当初我们真正开始熟悉起来应该就是在去天北的路上偶遇，然后我带你游天北吧？”

　　“嗯。”肖一未回过神来，至今想起那次偶遇，她仍觉得感激不已。

　　“当时看到你，我真觉得特别不可思议，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偏偏我刚好那天回天北拿东西，你刚好那天去天北游玩，而那么多趟车，我们又刚好坐上同一辆。”陈铭望沉浸在回忆中，不知不觉洋溢起满足的笑容，随后，他像想到什么似的，转向肖一未。

　　“那该不会是你那精灵大叔安排好的吧？”他故意皱起眉头，狡黠地盯着她。

　　看到他说最后这句话时的表情，肖一未笑了出来，她摆手解释：“没有啦，那次真的就是我临时起意决定要去天北转转。”

　　她又继续嘀咕道：“来到这之后，除了入学这些事以外，精灵大叔在和我相关的事上，总共也就用了那么两次魔法，两次还都被你看到了。”

　　陈铭望听到她的低声抱怨，捂嘴笑了起来。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我们来天北的次数还挺多的。”

　　肖一未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陈铭望，她在心底默默数了数，发现他们果然来过很多次天北，基本上天北都能称为他们两的驻扎基地了。

　　“诶，之前我们在北港将过去走过的地方都重新走了一遍，不然我们也重走一遍天北吧？”陈铭望提议。

　　肖一未自然是非常愿意。

　　到达陈爷爷陈奶奶家后，两位老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迎接他们，陈爷爷早早就摆好棋局等着两个小辈，陈奶奶也早在厨房为中午的大餐忙活。

　　肖一未和陈铭望刚踏进家门，就听到他们的呼唤，好笑的同时又十分感动。

　　两人轮流陪陈爷爷下棋，棋艺不精的他们总是输，每次赢了的时候，陈爷爷总哈哈大笑，陈奶奶在厨房听到他的笑声总忍不住吐槽一番；

　　后来实力悬殊太大，索性不下棋了，陈爷爷又开始和他们闲聊，他仍喜欢跟肖一未讲他曾经在南湾闯荡的故事，她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陈奶奶每做好一道菜，总喜欢叫肖一未先尝尝，连陈铭望都开玩笑说嫉妒。

　　午饭过后，他们陪陈爷爷陈奶奶讲最近上大学后的事，两位老人听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每每听到一些新事物时，他们总会一边感慨时代变化，一边开心大笑。

　　陈奶奶还说，陈爷爷平常总是耷拉着一张脸，严肃得像别人欠了他钱，只有在肖一未和陈铭望过来时，他才会难得露出笑脸。

　　看着陈爷爷被陈奶奶揭穿时慌乱羞涩的表现，肖一未总觉备受宠爱，在这里，她已经接收了太多太多幸运。

　　下午，陈铭望带着肖一未重逛天北。听说他们又要去那些老地方时，连陈爷爷都吐槽他们在这些地方逛太多次，还一直向他们推荐天北新建的动物园。

　　不过，肖一未和陈铭望还是照着原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