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们尚青春》萧溪

105、精灵大叔归来

　　“难道是我太自私了吗？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太靠近他？如果我没有靠近他，也会有另一个温柔可爱的女生给他幸福吧？而且这份幸福比我能给的更长久吧？我走之后，他会怎样呢？”肖一未坐在阳台上，看着天边的月亮，心里念道。

　　冬夜里的寒风很是刺骨，肖一未却像失去感觉一般浑然不觉。没过几天，她就“光荣”的患上重感冒。

　　陈铭望为了照顾她，更是干脆住进了她家，除了上课时间，他基本不离她身。其他人都调侃他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可是他越好，肖一未心里就越是难过羞愧。

　　这份心情一直堵在她心里，一天晚上，陈铭望去学校上夜课期间，肖一未又陷入这种苦闷的情绪，这时刚好吴沁霖上门来看望她。

　　大概因为平常习惯了互怼，突然看到肖一未这么安静，吴沁霖反而觉得很不寻常。

　　“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呀，你怎么了？”

　　“啊？没有啊，这不感冒还没好呢吗！浑身没劲罢了。”肖一未连忙回过神来，掩饰自己的悲伤。

　　“你，算了吧，你在别人面前装虚弱还能骗过去，在我面前就别想了吧！”吴沁霖十分鄙夷地瞥了她一眼。

　　“有句话不是‘只有敌人才最了解敌人’吗？我和你呢，虽然现在也不能算是完全的敌人，但也是近似于‘敌人’，而且曾经还就是敌人。所以啊，你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有心事。”她大口嚼着自己刚买来的薯片，一本正经地开始阐述这套“敌人”论。

　　肖一未没忍住随手将手里抱着的抱枕向她扔了过去，“叫你乱讲。”

　　吴沁霖很轻易的躲了过去，“诶，我就说你身体没事吧，还浑身没劲嘞。”

　　“诶，哪有你这样来探病的啊，带了一大堆我不能吃的零食，自己一个人在那吃得起劲，你真不是来气我的啊？”肖一未故意转移了话题。

　　“谁说我来探病的，我只是没地方去，来找你玩罢了，这些零食是我买给我自己吃的。”吴沁霖逗比地左右摇摆炫耀。

　　“那你等着发胖吧！”

　　“诶，我就是天生吃不胖，怎么了？”吴沁霖故意气她。肖一未对这一结果表示无话可说。

　　“不过，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和陈铭望闹矛盾了？”吴沁霖放下手中零食，凝视着她。

　　肖一未回望了一眼她那深邃的眼眸，心里的苦涩又翻涌起来。

　　“自恋狂，如果你知道你是一个注定要离开这的人，你还会和张岩在一起吗？”

　　肖一未期待而苦涩的眼神让吴沁霖觉得有些忐忑。她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傻傻乎乎、大大咧咧的形象，从来没有过这种表情。

　　“注定要离开？什么意思？”吴沁霖感觉到肖一未的心情十分沉重，也变得更加认真起来。

　　“嗯，你先别管什么意思吧，你就告诉我，如果你注定没法一直陪伴他，你会怎么选择？”

　　“小矮个，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你不是只是感冒了吗？”

　　吴沁霖显然想错了方向，肖一未却没心情笑了。

　　“不是，你放心，我身体没事。你回答我的问题。”

　　“哦，那就好，”她拍了拍胸脯，顺了口气，然后又认真起来，“如果我注定要离开的话，那我，”她停顿下来思考了一会，随后又继续讲到，“还是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她得出自己的答案后，抬头看向肖一未，却看到她盯着自己，那表情好像在问自己为什么。吴沁霖只好继续说下去：

　　“本来现在的感情就很不确定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什么而分开，可是即便如此，很多人不也在一起了吗？这是因为拥有过总比从来没有要好啊！”

　　“如果我是一个注定要离开、注定不能陪张岩到永久的人，那我也还是会和他在一起，即便只是短暂的幸福，我也想拥有。”

　　“可是，那另一个人呢？只留下他一个人，不是更孤独了吗？”

　　“另一个人？可是那我也尽全力给过他幸福啊，我只希望他想起这段时光，能够觉得幸福就好了。至于更孤独？我想不会吧，回忆不也是可以取暖的吗？再说了，我走了，他又不是就不交女朋友了。”

　　“你干嘛有这种烦恼啊？也太杞人忧天了吧？”吴沁霖忍不住吐槽。但看到肖一未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她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

　　“你到底怎么了？你要离开？”

　　肖一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吴沁霖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伤心，但我想不管你什么时候离开，陈铭望都会希望在你离开前，和你好好地待一起吧。至少在还可以在一起的时候，不要留下遗憾。”

　　肖一未听到她的安慰话语，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小矮个，你离开前可一定要和我说啊，我可要放鞭炮庆祝的。”吴沁霖用着玩笑的语调打趣，可是眼睛却莫名其妙地红了。

　　和吴沁霖聊过后，肖一未感觉轻松了不少，也许本身她需要的就是倾诉和认同吧？

　　那一晚，精灵大叔种了很久却从没盛开过的花竟然奇迹般地开了，似火的红色在冬夜里异常温暖，肖一未听说这花花期极短，只有一夜，于是她缠着陈铭望看了一夜的花。

　　花瓣如随风的烟散去时，她的心境也逐渐开朗。

　　1996年到来的前一天清晨，精灵大叔回来了。

　　当肖一未起床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精灵大叔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才离开不过将近两星期时间的精灵大叔瘦了整整两圈，黑眼圈、皱纹让他看起来老了有十岁。如果不是出现在家里，肖一未甚至都不敢与他相认。

　　“精灵大叔？”她试探性地喊了他，他抬起眼，肖一未才继续问下去，“你这是怎么了？”

　　精灵大叔抬头看了她，沉默的表情里带着些悔恨与愧疚。

　　“未来的芷如姐她……”肖一未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名字，却又不忍心再继续说了。

　　“你饿了吧？我给你去拿面包。”

　　“一未……”

　　她刚准备转身去厨房时，精灵大叔叫住了她，于是，她到他身旁坐下。

　　“我找到她了，她还和当年一样，一点没变。”

　　精灵大叔饱含无尽沧桑与想念的语调让人听了都感觉很是心酸。

　　“那，她结婚……”

　　“也是假的，她告诉我所有的事了。”

　　“那，童童？”

　　“是她领养的小孩。”

　　肖一未听到这个事实时既震惊，却又觉得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她的心情瞬间复杂得话也说不出来。

　　“当年她也喜欢上了我，只是和现在一样，她发现了我的身份，所以她就找这个理由离开了。”他哽咽住了，突然冷笑了一声，“你看，连理由都一样，这个人真是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也不会找个更高明点的借口。”

　　精灵大叔抬头望向天花板，鼻头通红。肖一未知道他在努力克制自己，除了心疼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别的情绪。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也不觉红了眼眶。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竟然连这种谎话都没有看破，我为什么不拉住她，为什么不再多纠缠她一下？”精灵大叔情绪逐渐崩溃，他双手捂住眼睛，身体开始抽搭。

　　肖一未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一切话语在此刻好像都已失效。

　　“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他哽咽的声音让人听了十分心疼。

　　“精灵大叔……”肖一未擦了擦眼泪，“芷如姐只是害怕有一天她老去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时，你会更加孤独，毕竟人类的生命短暂，而你，却是永生的。她只是担心你。”

　　“她一点都不懂，她怎么可以自作主张？”精灵大叔不断喃喃自语。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精灵大叔才平复下来，灵魂却又好像出走了，双眼变得无神。

　　“大叔，不是还有时间吗？你去找芷如姐聊聊吧，她现在在南湾，就在你之前带我去的那套房子里。”肖一未提议道。

　　“那房子还是她的呢，”精灵大叔好像陷入了回忆，“当初她说她和那男人结婚之后要离开北岛，出去外面闯荡，她把她爸爸留给她的房子钥匙交给我，叫我帮忙照看。这些年，我也一直好好照看着呢，可是她后来也没回来看过，真是心大。不过这次她竟然去南湾了，都没有离开北岛。”

　　“大叔……”

　　“挺好的，南湾冬天也不会很冷，是一个很舒适的地方，而且她从小跟她爸在南湾长大，应该也很习惯那边的生活，嗯，这样就好。总比在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好。”

　　肖一未看着他失神般自言自语，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精灵大叔，既然舍不得，既然你不介意拥有后再失去，你就去把她找回来啊，不是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吗？”

　　“不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等我们回去后，她就会忘了这三年多来的一切事，到时她会继续待在南湾，这样她在未来就不会遇到我了，也不用因为担心而感到苦涩了。她这么好，应该也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类，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这样就好了。”

　　“你，刚说什么？”肖一未呆呆地盯着他，“她，会忘了这三年多来发生的一切？那阿铭他们？”她颤抖着问出这个问题，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除了我们两个，其他所有人都会忘记，这个世界不会留下一点我们的痕迹。”

　　肖一未盯着精灵大叔面无表情的脸，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她脑海里回忆起这三年多来许多感动欢喜的片段，想到这些记忆中的人将忘记自己，想到这三年多来的一切都将变成虚无的泡沫，她的心就开始作痛。

　　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努力想让自己镇定，可是眼泪却完全止不住。

　　“嗯，给你。”精灵大叔突然向肖一未递过一小瓶蓝色的液体，肖一未努力忍住哭泣，小心地接了过来，疑惑地望着他。

　　“这个是可以让人记住这一切的药水，每次时空穿梭只配带一瓶，一瓶只够一个人用。所以，你只能选择一个人，让他喝下药水，他就可以记住你，记住这一切。”精灵大叔转头看向她，“给阿铭喝吧，这样他就能记住你，等你回到2017年，再去找他。”

　　肖一未回过头来，仔细端详着手中这瓶蓝色药水，耳边一直回响着精灵大叔刚刚讲的话，可是内心却像被什么抓住了一般，让她得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