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明珠续（花千骨续文）》晴禾生

4、第 4 章

　　月亮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仿佛有浓重的黑雾自脚下升腾而起，顿时覆盖了全身，伸手不见五指，白子画慢步向前，知道自己准是又陷入卜元鼎之中了，他却并不慌忙，他想看看这次又能遇到什么。

　　黑雾慢慢散去，只留下头顶一张黑色的大网，密密麻麻的孔洞仿佛要让将人深深吸入其中。

　　“破！”白子画指尖聚力，一道白光似剑影一般划破了头顶令人恶心的巨网，不料巨网一破，水如倾盆雨下，瞬间已仿佛置身大海，身上的衣服却都没有湿。

　　白子画见头顶有斑驳的光亮随着水波逐动，便游了起来，他上前想看个究竟，片刻便见前方有一个单薄的小小的身体被水草捆住了双脚，没有半点挣扎，合着满头的长发，在水中飘摇，毫无生气。

　　“凝儿！”虽然意识里知道自己身陷卜元鼎幻境，白子画的心仍旧漏跳了半拍，奋力向那个飘摇的小身影游去，“凝儿、凝儿醒醒！”白子画摇了摇水凝的肩膀，见她双目紧闭，小嘴半张着，已经溺水。

　　小骨！

　　这该死的幻境。

　　化指成剑斩断了缠绕水凝的水草，又忙渡去仙力想唤醒她，可是小小的身体没有丝毫反应，白子画周身的血液变得冰冷，气息也彻底紊乱，忙用自己的嘴包裹了水凝的双唇，撬开冰冷的齿贝想把自己口中的空气渡给她，可是口中却袭来一丝酒的味道？

　　有些迷惑，又有些诱人。

　　周围的水忽然退去，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有点燃的烛火散发出紫红色摇曳的光芒。

　　温柔的触感，略带酒精的味道，让白子画瞬间有些忘情，他一面告诫自己这只是卜元鼎的幻境，心底里却沉迷着这种感觉，他开始用舌头描绘那柔嫩的唇贝，还想探进去继续追逐这令人沉迷的味道。

　　“臭丫头，又喝酒。”

　　白子画正想着忽然感觉一股力道带着自己翻转，转眼已被水凝压在了身下，一只淘气的小舌头和他的纠缠在了一起，紧紧相贴柔软滑嫩，猛地一股热流直从丹田处窜上脑门，大脑一片眩晕，思维仿佛已不受支配。

　　他伸出大手扣住水凝的后脑，紧紧的固定住这个令他着迷的温暖和柔软，想要吸干她口中酒精的味道。

　　少倾，温柔的漩涡停止了，白子画睁开有些迷离的眼睛，对上那近在咫尺的、妩媚的大眼睛，那双眼中饱含的神情如此熟悉又无比遥远。

　　是凝儿吗？

　　你的衣服怎么变成了红色？

　　小骨？

　　是你吗？

　　花千骨伏在他的胸口，眼神充满了无限的哀伤，“白子画，为什么你连爱上我都可以这么的残忍无情，”一滴热泪滴落在他的脸上，直灼伤了他的心，“你宁愿削肉剔骨也不愿意承认你爱过我吗？”

　　红色的身影站起身来决然而去，红色的衣袂拂过他的脸庞，白子画想伸出手来抓住这缕红色，却只触摸到一片空气。

　　“小骨，别走！”白子画的心和手臂上绝情池水的伤疤一起疼了起来，疼的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四周的一切煞那间变得模糊，再次一片黑暗。

　　白子画站起身来，喘息着环顾四周无边无际仿佛已将自己吞噬的黑暗，双脚麻木的迈不开步子，动弹不得。

　　他的小骨，还在怨他。

　　忽然一阵白色的强光迎面来袭，照的周围一片惨白，白子画抬起一只手遮挡住这要刺瞎双眼的亮光，另一只手运起仙力抵抗却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

　　强光慢慢变成了和煦的日光，照拂在身上非常舒服，却无法缓解仅仅纠在一起的那种心痛。他缓缓睁开眼睛，听到身后传来舞剑的声音，忙转过身去。

　　他立时怔住了，一袭月青色的袍袂随着剑式舞动，一套剑法使得如苍空碧月，剑气凌厉，这身影是他熟悉的小徒儿没错，可是他的小徒儿此刻为什么金发如瀑？

　　金发花千骨收住剑式，微微有些喘气，转向白子画道：“师父，你说我这剑法练怎么样？”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模样印在白子画的眸子里，敲打着他柔软的心肠，他走上前去用自己的袍袖替她擦干了额角的汗水。

　　他脑中回响着的都是一声清脆如悦耳铃音般的一声“师父”。

　　“师父，你说我这么努力，为什么爷爷就是不喜欢我？”小徒儿有些沮丧。

　　白子画这才仔细看清了眼前的人儿，一头金发铺洒在身后，仅仅用一个银色簪子在后脑处扎了一个结儿，两鬓各有一条金色的发绦绕过肩膀垂到前面，更令他惊讶的是，小徒儿不仅有一对略尖的耳朵甚至还有一双深紫色的眼眸。

　　“妖神？”白子画心中大惊，为什么金发小骨会有一双深紫色的眸子？

　　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花千骨，也不知道为什么花千骨会有如此略感异样的外表，但内心却对眼前的人儿并不感到陌生，这粉嫩的包子脸、灵动的大眼睛，不是他的小骨、他的凝儿又能是谁？

　　白子画努力思索着，想从记忆深处挖掘出这种感觉的来源，越想越觉得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见白子画发呆，金发人儿走上前来，扬起满脸委屈小脸注视着他：“师父，你不用瞒着我了，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和别的神不同，我连眼睛的颜色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们一直在找我，这么多年来你为了我已经触犯神规，可是我不想再连累你了，”她伸手把剑递给了他，白子画低头一看，手中执的竟然是断念剑。

　　他的心被狠狠的揉捏着，两世以来他都发誓要护她周全，这又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要她一个人承受？

　　“这把剑还是留给你，不要忘了我，师父。”说罢，金发花千骨抬起手掌一股紫色神力自掌心溢出，瞬间，白昼连着脚下的大地旋转了起来，白子画的心痛被头晕目眩所替代，忙闭上眼睛运力对抗眩晕。

　　再次睁开眼睛，断念依旧执在手，而黑发黑眼的花千骨正匍匐在他的脚下，鲜血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染红了他的白袍。

　　“师父，求你，不要……至少不要用断念……”

　　他心下骇然，想把她扶起来，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举起断念一剑一剑刺在她的身上，鲜血四溅，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刺了花千骨一百零一剑，他的脸上、身上溅满了她的斑斑血痕。

　　白子画的心在滴血，愧疚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将他淹没。

　　他的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颤抖。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停下来？？

　　倾盆大雨骤然降落，淋湿了他的衣袍，发丝贴在身上。

　　悯生剑泛着妖异的紫光，瞬间刺穿了对面紫色的身影。

　　冷漠的声音传来：

　　“白子画，你其实从不信我，你只信自己的眼睛。”

　　“白子画，你还是不肯爱我么？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一起死？”

　　“白子画，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白子画，今生所做的一切，我从未后悔过。可是若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一句句如催命符咒，吞噬着白子画残存的、为数不多的理智。

　　当他再一次看到花千骨在自己眼前破碎时。

　　理智筑成的围墙瞬间瓦解崩溃。

　　多年以前的堕仙印记再次出现在额头。

　　无边无际堕落的黑暗向他涌来……

　　………………………………

　　一个似乎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空灵的声音传来：“哈哈，白子画，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一个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