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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蔡湛说完这句话后,许淮阳忽然沉默了,空气冻结般的安静。

      “靠。”

      五秒后,许淮阳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这事儿啊?”他有点无奈。这人还没忘了照片的事儿,脑子烧傻了?

      蔡湛点点头:“就这事儿。”

      “你是不是特怕别人暗恋你啊?”许淮阳叹口气,摘下书包放到一旁的一张长椅上,翻出那张照片递过。

      蔡湛笑了笑,接过来。

      “我陪我朋友去撕他女神的照片,结果一不小心撕成你的了,就这么简单。”许淮阳把书包背上,“你要不放心可以问问我朋友去。”

      蔡湛看了两眼照片,“啧”了一声,抬头看着许淮阳。

      “又怎么了?”许淮阳皱皱眉。

      “这么帅的照片都不要啊?”蔡湛笑笑,“我要是你,我就转手卖了。”

      许淮阳翻了个白眼:“那你签个名还我吧,签名照还能增值。”

      蔡湛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许淮阳干脆没再搭理他,转身往宿舍走。而蔡湛抄着兜在后面跟着,没穿校服的身影很是显眼。

      快到宿舍楼的时候,蔡湛忽然停下脚步,朝许淮阳摊开手。

      “哎。”蔡湛道,“许淮阳是吧?”

      “干嘛?”许淮阳也停下,看着他。

      “笔,”蔡湛一脸认真,“签名照啊,你说的。”

      这人的脑子大概真的有点问题。

      白瞎了这张脸了。

      许淮阳把蔡湛的“签名照”塞回书包里,一脸无奈地上楼时,宿舍的熄灯铃刚好响了。

      这神经病到底耽误了他多长时间!

      许淮阳把书包一甩,撒腿就往楼上跑。

      蔡湛没跟着回宿舍,估计又出去了。许淮阳站在宿舍阳台上,眯着眼睛往窗台外看了看。

      一个人影一闪,抓着墙角的砖块借力一蹬,“噌”就翻了过去。

      第二天晚上,作业很少,第二节晚自习课间许淮阳就写得差不多了,开始翻看一本在教室角落扔着的《镜花缘》。

      班里大部分都是遵守校规校纪的好孩子,带手机的学生不多,大家唯一的娱乐项目就是买几本杂志或者小说,全班传着看。

      坐在最后一排的好处就是,所有的书最后都会传到这里来,不管是谁的,最后都会变成许淮阳的存货。

      下课时的教室很吵,但大概是半古文有点晦涩,许淮阳读得用心,连有人站在他旁边都没感觉到。

      “……嘿。”

      许淮阳被人一碰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

      一个没见过的男生正笑着看他。

      这谁啊?

      许淮阳表情有点没收住,刚才被吓一跳的样子估计是让他看到了。

      那男生也有点尴尬,随即定定神:“蔡湛是坐在这里吗?”

      “啊,是。”许淮阳反应过来,点头。

      男生戴了副眼镜,白衬衫很整齐地从校服里露出领子来,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

      估计不是这层楼的,这人从来没见过。

      “我四班的,帮他拿个东西,”男生很和气地笑了笑。“他在琴房练琴,让我来一趟。”

      许淮阳明白过来,这男生估计也是艺术生。

      他点点头:“你自己找就行。”

      男生低头翻找,无意中蹭到许淮阳,洗发水的香味轻轻洒出来。过了一会儿,从他书桌里翻出个很小的手提袋,道谢后走了。

      周围没人了,许淮阳又准备一头扎进“不务正业”的书里,一回头,班主任正站在后门看着他。他立刻坐直,不动声色地收起书来,假装复习。

      周五放学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许淮阳看着窗外乌压压一片乌云,有点无奈。

      他从来不带行李箱,周末也是随便塞几件衣服放包里骑自行车走,这会儿估计是没法骑自行车了。

      而且还没带伞。

      从一片乌压压的人群和左冲右撞的伞中低头挤出校门时,许淮阳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机开机。

      五秒后,一阵又一阵震动,短信通知都盖住了屏幕。

      ——你放学我去接你。

      ——我到了。

      ——市一中,对吧?

      ——阳阳你怎么还没出来?

      ……

      他皱皱眉,把手机锁屏,放回去。

      周围人很多,许淮阳环顾了第三遍的时候,才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也四处环顾着寻找什么。

      他定了定神,走过去。

      越走近,许淮阳越能看到女人的样子。她很年轻,没怎么变化,打扮得入时,棕色镜片遮住眼睛,看不清什么表情。

      女人撑着伞,手里还拿着一把没撑开的,往校门口看着。

      许淮阳咬了咬嘴唇,走上前去,停下。

      “……妈。”

      女人愣了下,转头看向他。

      许淮阳没想到郑霖直接来接他了,而且还是在校门口。

      郑霖的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不知所措,紧接着就是几分像是要为了打破尴尬的、过于嗔怪的埋怨。

      “下这么大雨不知道打伞,感冒了怎么办。”郑霖看了看他,把手里的伞递过来。

      许淮阳不知道该说什么,接过她递来的伞,撑开。

      “先上车,你们学校门口太窄,车停路口了。”郑霖笑了笑,看着许淮阳,“你长高了。”

      许淮阳没说话,忽然有点难受。

      到家后,郑霖在院子里停车,许淮阳先上了楼。

      许淮阳生活习惯很好,洗衣服洗澡打扫房间一向十分自律,有时会叫钟点工来大扫除或擦玻璃浇花。家里很整洁,绿植长得郁郁葱葱,打眼看上去很舒服。

      但现在他还是有点紧张,开门后一人进屋转了转,这才坐在客厅沙发上等郑霖上来。

      如方绵所说,他和母亲已经太久没有见面了。自父母离婚后,他也没过上几天母子共处的日子,母亲就出了国。

      郑霖进屋,把一大包塞在箱子里的礼物放在沙发上。简单收拾了东西后才坐在许淮阳旁边,眼神里看不出情绪。

      “阳阳,你长高不少。”郑霖道。

      许淮阳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没等他想好,郑霖又开口了:“我这次回来待不久,后天送你回学校后直接飞北京,然后回去。”

      “三天?”许淮阳怔了一下。

      “妈妈会好好陪你。”郑霖尴尬地笑笑。

      许淮阳没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郑霖起身,在房间里转了转。

      “你长大了,”郑霖看到长得旺盛的两棵绿萝,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能放心了。”

      许淮阳胸口莫名一闷。

      “今天在校门口接你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敢认,印象里你还矮矮瘦瘦的,怎么一夜之间长这么高了。”郑霖转了一圈,最后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一夜之间。

      多么漫长的一夜之间啊。

      许淮阳倚着沙发靠背,微微侧头看向窗外。

      “阳阳,你恨妈妈吗?”郑霖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我没尽到很多义务。”

      许淮阳的声音很平静:“恨你干嘛。”

      “是不只该恨我吧。”郑霖苦笑一下,“如果不是你爸当年……”

      许淮阳忽然抬头,看着她。

      郑霖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你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他站起来,“当年当年,那堆破事我不想听。”

      郑霖不说什么,看着许淮阳。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三天,也不用你好好陪我,你也陪不了我。反正每次回来都是道歉,没什么好道歉的。”许淮阳笑了笑,“那是你们自己做的选择。”

      窗外的小雨还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整个城市都是潮湿的。

      许淮阳窝在房间的书桌旁,不知道为什么,头疼得要命。

      太阳穴都在嗡嗡叫着。

      父母离婚,母亲出国,几年不回家一次。

      电视剧上被人津津乐道的情节一旦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种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父母离婚以前,许淮阳一直以为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直到后来受到邀请去方绵家住了一晚,才明白自己的生活和别人有所不同。

      小时候他还渴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这个梦想一直从小陪伴他到大,然而从来没有实现过。

      长大了,这种渴望已经灰飞烟灭了。

      最初是父亲先离开的,那时候他太小,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后来郑霖也走了,一夜之间这个家就没了什么意思。

      别的孩子可以撒娇、耍赖,以此得到父母的拥抱或疼爱,但是许淮阳不能。直到现在,许淮阳都不明白,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反目成仇,连亲儿子都不管地撒手而去。

      也不想明白了。

      不出所料,这个周末过得相当艰难,直到周六晚上,他都没再和郑霖有什么交流。

      饭桌上一片安静,整个客厅里只有钟表机芯几不可闻的响声,以及隐隐从窗外透过的偶尔响起虫鸣。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性格像谁,小时候长辈就说你特别倔。”郑霖看着许淮阳,“倔到自己认定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不听。你幼儿园的时候,丢了一块钱,哭了好几天。你在院子里来回找,大人给十块都不要,偏找到那一块钱。”

      郑霖低头给许淮阳夹了一筷子菜,笑笑:“现在你长大了,也不知道好没好点。”

      许淮阳不说话,低头安静吃饭。

      那一块钱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但是直到现在,他也觉得有的东西是没法用价值衡量替代的,曾经丢了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弥补不了。

      郑霖沉默了一会儿,道:“学校那边有事,我改签了,明天上午走。”

      许淮阳筷子顿了顿,抬头看她:“不是说送我回校吗?”

      “突发情况,抱歉……”

      许淮阳强压住摔筷子的冲动,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了厨房,把碗筷往洗碗池里一扔就走了。

      生气吗?当然生气。

      一夜之间,他还记得郑霖说的那句话。

      没有谁是“一夜之间长大了”的,绝大多数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学会避免失望。

      不再向别人索求什么。毕竟他知道了别人能轻易许诺的东西,也能轻易地抽离或反悔。

      周日返校回宿舍的时候,方绵没找到许淮阳。

      “他人呢?”方绵看着许淮阳的床位,抬头问许淮阳的舍友们。

      “没来,也没请假。”一个舍友叼着根牙刷,往许淮阳床头一指,“从自习课开始就没见着他,语文老师还问他去哪儿了来着。”

      没请假?

      方绵道了谢,躲在厕所里,掏出手机给许淮阳打电话。

      本来他是来给许淮阳送肉酱的,方绵妈妈做的青椒萝卜丝榨菜和香菇肉酱简直一绝,每次周末带回来两瓶,几个大男孩就着白饭就能干掉一瓶。

      方绵妈妈知道自家儿子有个好得不行的小伙伴,每次都多做一份,让方绵给他带去。

      莫名其妙地不来上学,对于别的同龄人来说可能是家常便饭。但方绵知道,许淮阳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毕竟他是一个连流感时期都天天按时来班里自习课上看闲书、从初中到高中成功坚持了四年晚自习宁可睡觉也绝不缺课的人。

      电话打到第三遍的时候,熄灯铃响了。方绵纳闷地收起手机,回了自己宿舍。

      这是怎么了?

      蔡湛刚刚骑车拐过一个弯时,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说是拦住也不大合适,毕竟那个人是直接歪倒在他车轮下的。

      他低声骂了声“靠”,边想着“自行车怎么还会被碰瓷”,边把车轮前的人拎了起来。

      然而当拎起来的时候,他就愣住了。

      这个醉得人事不省的、长得有点像自己的同桌的人是……不对,这就是他同桌!

      “你怎么在这儿?”他啧了一声。

      眼前的许淮阳一身酒气,抬头看着问话的人傻笑。书包背了一半,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T恤,校服敞着怀,在傍晚的风里被吹得浑身冰凉。

      蔡湛皱皱眉,他第一次看到醉成这样还能笑得一脸灿烂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没什么,求收藏_(:з」∠)_。
    这两天崩心态,估计会时不时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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