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说弯就弯》终零

4、4.一直下雨只会淋湿全身

　　王宫向来不太平，这点长孙芳华再清楚不过。
　　“娘娘，天色已晚，您该休息了。”她的贴身丫鬟轻声唤道。
　　“知道了，本宫过会儿就歇。”长孙芳华披散着一头乌黑细软的长发，静坐着眺望窗外如水的月色。
　　“娘娘，您别等了，王上今晚还是去了潇湘宫。”丫鬟自然明白自家娘娘的心思，只是……王上的心思不在这锦轩阁，任谁也是没办法的事。
　　长孙芳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后宫殊荣一半被王后占了去，另一半便被俪妃占了去，哪里轮得到她们这种无名无姓的人呢？
　　丫鬟不知道，她等的根本不是王上。她怎会对一个只见过两面、之后便再也没来看过她的男子产生感情呢？
　　她只是渴望自由罢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想要以前在闺中那般自由自在的日子好比痴人说梦。
　　在后宫中，王后轩辕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与王后平分秋色的便只有俪妃。再次就是生出三王子的端妃和无所出的雅妃。她一个小小的婉嫔，又膝下无子，自然对她们构不成威胁，自己也借此能活得安宁些。
　　在她进宫不久曾有一位馥妃与她有过一点交情。馥妃是四王子和五公主的生母，当时深得王上宠爱，甚至超越了王后和俪妃。最后却不善而终，至今未查出乃何人所为。如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只是一时欢愉，最终连性命也丢了。
　　长孙芳华早已看淡了功名利禄，更不指望与谁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她只希望可以安稳度日，平静地度过余生而已。
　　可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就连这种平静的日子，上天也不愿施舍给她。
　　一日夜晚，段久沉正想去找五公主段结露，走到一半，突然听到一名宫女叫喊着从不远处跑过：“救命啊！来人呐！抓刺客啊！有刺客！”
　　段久沉看她跑来的方向，发现竟是端妃所住瑶华宫的附近。
　　“瑶华宫……”他心下一惊，“糟了！露露！”
　　五公主段结露的宫殿便在瑶华宫附近，段久沉一路狂奔，丝毫不顾及自己王子的身份。
　　这世上目前只有两个人能让段久沉如此奋不顾身，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一个是段结露，还有一个就是叶既零。
　　等他赶到朝阳宫，发现段结露正在梳发准备就寝。
　　“王兄，你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段结露一脸诧异地望着他，“要是被父王知道了会罚你的哦？”
　　段久沉尴尬地站在门口，道：“刚刚在外面听见有宫女喊捉刺客，王兄担心你，就过来看看。没事的话王兄就先回去了。”
　　“露露没事啦。王兄晚安。”段结露笑着与段久沉道别。
　　“露露，晚安。”
　　走出朝阳宫，段久沉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露露没事。
　　他正往回走，却看见雅妃与段光夷一同前往瑶华宫。想来大概是因为刺客的事吧。段久沉突然有些好奇，便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穿了一身侍卫服，才不怕被人看见。
　　瑶华宫里住的是三王子的生母，四妃之一的端妃。端妃性情淡漠，虽说有些不爱与旁人亲近，一直以来也都安分守己，从未惹过什么事端。如今宫中却出了刺客，段久沉如何都想不通。
　　瑶华宫中。
　　“娘娘没事吧？怎么会有刺客呢？”
　　端妃听到贴身丫鬟的叙述，刚刚穿好外衣。
　　“没事。只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这时，瑶华宫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随即便看见雅妃带领一众人等闯进了端妃的寝宫。
　　“臣妾参见王上。”“奴婢参见王上，雅妃娘娘。”
　　“免礼。”段光夷将端妃扶起，“孤王听雅妃说，瑶华宫出了刺客，特地来看看端妃有没有事。”
　　“臣妾并无大碍。只是臣妾身在瑶华宫中，却不曾发觉有刺客来过。”
　　段光夷皱起眉头：“这可奇了怪。孤王也听见有丫鬟呼救，说这里有刺客，要抓刺客。”
　　“那就把那名丫鬟叫来，臣妾与她当面对质。”端妃淡淡道，仿佛一丝一毫都没有为了刺客的事而惊恐。
　　“来人，将那名喊抓刺客的丫鬟带上来。”段光夷威严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便有个丫鬟被推到了他面前。
　　“说，你刚刚看到了什么。”端妃睥睨着那名丫鬟，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丫鬟哆哆嗦嗦，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表情：“回…会娘娘的话……奴婢刚刚…亲眼看到了一名黑衣刺客从瑶华宫出来…奴婢一时惊慌，这才大声呼救……”
　　“你确定是在本宫这瑶华宫看见了刺客？本宫自己都没看见哦？”
　　“休要胡说。”雅妃突然站了出来，指责丫鬟道，“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男子从端妃宫内出来呢？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要诋毁端妃清白。”
　　听闻这话，端妃斜眼看向雅妃，心里已对她的计谋了如指掌。
　　“是……是奴婢亲眼所见…奴婢之言句句属实……”丫鬟三魂吓掉了七魄，抬头瞥了一眼雅妃的眼神，随即又低下头去。
　　段久沉虽站的远，却看得真切。
　　很明显就是栽赃陷害。
　　这大半夜的，本应所有人都在熟睡当中，雅妃却衣冠完整毫无皱褶地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她图谋不轨的心。
　　雅妃这一招棋出的也算漂亮。她的话就是想将那名子虚乌有的黑衣刺客引导成与端妃行苟且之事的人，从而让王上惩罚端妃。
　　“你……是哪个宫的丫鬟？”端妃不动声色地问道。她心下已经了然。
　　“奴婢……奴婢是锦轩阁的……”
　　“锦轩阁……婉嫔么…”端妃若有所思，随即抬头对段光夷说，“若王上信臣妾，臣妾可以保证并无此刻出现在瑶华宫。雅妃所言污蔑臣妾清白，恐怕也是有人恶意栽赃陷害。至于这丫鬟从哪来，相信王上也听到了。请王上明查，还臣妾一个公道。”
　　段光夷本就因为大半夜被人喊起来而略带怒意，刚刚又差点被人扣上一顶绿帽子，自是怒从中来：“可是婉嫔让你来陷害端妃的？！”
　　丫鬟一听这话，吓得将身体整个贴在了地面上：“奴婢……奴婢……”
　　“你可要好好回答，否则吃不了兜着走！”雅妃在一旁威胁道。
　　“说！”
　　“是……是婉嫔……是婉嫔让奴婢这么说的……”
　　段光夷眯着眼睛，似乎正在回忆婉嫔究竟是谁。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吧。
　　“真相已经大白。这名丫鬟胡言乱语，拖下去乱棍打死，婉嫔心肠歹毒，陷害他人，打入冷宫。这件事就此结束，再有谁提起此事，孤王便斩立决。”段光夷语气不悦地说。
　　雅妃见状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慢着。”端妃冷声道。
　　“端妃还有什么事吗？莫非是惊吓过度，要臣妾陪着你不成？”雅妃嘻嘻笑道。
　　“这倒不必了。只是王上，未经允许，擅闯妃嫔宫殿者，该当何罪？”端妃望着雅妃和她身后的丫鬟，问道。
　　“丫鬟杖责五十，雅妃罚半年俸禄，禁足三个月，这样你满意了吗，端妃？”段光夷早就困了，不想再在此问题上多做纠缠。
　　端妃倒也是个识大体的人，俯身行礼：“臣妾恭送王上。”
　　段光夷离开的时候，段久沉特意转过身去，避开了他的视线，却在所有人离去后，留下来喊住了站在门口的端妃。
　　他本来并不想这么做，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他考虑再三，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被诬陷。因为段久沉记得，在他母妃去世之后，宫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妃子来探望过他和露露，其中就有锦轩阁的婉嫔。她来的时候虽然并没有多说几句，却是很虔诚地给馥妃上了香。
　　这就足够了，段久沉想。有些事是不在于言语的。
　　“端妃娘娘，本殿有几件事想问你。”段久沉皱着眉头，他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你是……四王子？”没想到端妃竟认出了他，“有什么事吗，游手好闲的王子殿下。”
　　“端妃应该知道，真正的主使，并不是婉嫔吧？”段久沉就站在门口，倚着门框，因为背对着月光，所以端妃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本宫知道是雅妃，又如何呢？”端妃面色如水。
　　“为何任由父王惩罚婉嫔却放过雅妃？”
　　听到这话，端妃来了兴趣，不由自主地朝段久沉走近了几步，呵气如兰：“总得找个人来做替罪羔羊吧？就凭这件事，王上是不会把雅妃怎么样的，因为她家对王上还有用——本宫这么说，你能明白么，四王子殿下？”
　　“所以就要一个无辜的人就这么荒废一生么。你和父王还真是像啊。”段久沉的眸子里潜藏着一丝怒意。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都是身不得已罢了。你父王是个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他选中的女人，也必须不择手段。”端妃冷声道，“而做不到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就比如你的母妃。”
　　段久沉瞬间瞳孔放大：“你知道我母妃怎么死的？！”
　　端妃冷冷地笑道：“本宫并不知道，但和后宫的明争暗斗脱不了干系。倒是你，看来这么多年我们都小瞧了你，你才是真正扮猪吃老虎的人啊，四王子殿下。”
　　“随你怎么认为。”段久沉转身，“端妃，活着不容易，你自己也好自为之。”
　　皎洁的月光照进瑶华宫里，也照亮了端妃的双眸。
　　“段久沉……么。”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大概会持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