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线宝宝 废稿》蓝白内裤的猫

7、第 7 章

　　他使劲伸着小手往头顶够，却只能够到自己的耳朵，怎么也摸不着天线。
　　裴宝急得疯狂甩头，犹如当场蹦迪。

　　季渊按住他的小脑袋：“别着急。”

　　他捏着那根小天线，试探地慢慢调整位置。

　　小天线简直就是个接触不良的灯泡，捋直后，一旦摆对位置，就会“哔哔啵啵”闪光。

　　季渊捋了一会儿，发现小天线内部，确实处于某种折断状态。飞船上没有修理裴宝内部——或者说是做外科手术？——的条件。

　　摆正位置后，他暂时在天线根部缠上绷带，勉强把小天线固定住。

　　说来可气，等小天线终于支棱起来以后，刚刚被接收到的某种奇妙讯号，突然又消失了。

　　裴宝坐在季渊腿上，垂着小脑袋看自己肚皮。
　　足足瞪了十分钟，屏幕就是没再亮过。

　　裴宝大失所望：“唉！”
　　啥也不是！
　　噗通一声翻倒在季渊腿上，两腿一蹬，谁也不爱。

　　季渊虽然也觉得遗憾，可是一低头，就看见腿上暖乎乎软绵绵的毛绒崽崽，挺着个小肚皮，躺得四仰八叉，还在闭着眼煞有介事地大声叹气——

　　某种奇怪而强烈的冲动，再次闪电般贯穿他的大脑。

　　好想。
　　按它圆滚滚的小肚皮。
　　这么小这么奶一个宝宝，要是不小心按重了，不知道会不会哭很久……

　　季渊：“……”

　　……不好。
　　男人默默捏紧眉心。
　　这一定是跟隙间生物作战的后遗症。

　　距离上次直视隙，早就过了24小时了。
　　期间一直没有机会做精神检测，也不知道目前自己精神污染的程度。

　　……难怪他每次面对裴宝的时候，脑子里老是会突然出现不符合他个性的奇怪冲动。

　　飞船平稳行进了25分钟左右。
　　骤然强烈震荡，临时脱离曲速空间。

　　季渊愣了一下。

　　裴宝也一个翻滚，从季渊腿上滚进他的手掌里。

　　裴宝：“？！”

　　是到了吗？
　　这脱离方式怎么好像不太对啊？

　　曲率点就像是遍布地球的机场，作为要塞被建造在已探索宙域，用来给飞船、战舰和机甲等停靠和续航。

　　要塞本身储存着巨大的能量，数十个要塞互相连通，就可以打开直通地球的曲速通道。这让人类的战舰和机甲，只需承担少量的航行压力就能远征，并且分配更多资源在作战机能上。

　　裴宝赶忙翻身爬起来，脸蛋贴在舱窗上往外看。

　　第一眼，他没能辨认出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黑暗但夹杂着点点星光的宙域中，很突兀地出现了一块，暗度极深的不规则区域。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就像是在本就纯黑的纸张上，硬生生撕走了一块狭长的空间。
　　任何角度、任何方式都无法将这个空间照亮，所有光线经过，都无法进行正常的散射和反弹。

　　季渊厉声：“——别看！”

　　裴宝整张脸蛋都被男人的大手捂住，直接从操纵台捞回，背朝舱窗塞进安全带里。

　　紧接着，季渊用力拉升操纵杆，小小的弹出舱在宙域中翻滚180度，头朝下底朝上，引擎轰满，直接往回弹射疾飞。

　　裴宝脸蛋埋在男人衣服里，两手乖乖抓着衣服不动。

　　没开出几秒，飞船又开始传来熟悉的强烈震荡。

　　裴宝：“！”

　　好像有东西追上来了！

　　一块巨大的阴影，也无声地从飞船尾部蔓延上来。
　　明明船舱内灯火通明，灯管和操纵屏也没有任何被损坏的迹象，裴宝却依然从主观感受上，看见整个船舱都在不断变暗。
　　裴宝使劲揉眼睛。可是再过几秒，他竟然连季渊衣襟上的地球徽章都快看不见了。

　　“任务记录，地球纪元2020年2月21日，宇宙时5时58分。”

　　季渊抽空打开记录仪，手掌紧握操纵杆，重新启动曲速引擎。

　　“2019 NHP5要塞附近出现‘隙’，确认2019 NHP5要塞陷落。”

　　“飞船无配备武器，正在尝试曲速逃离。”

　　船舱内变得更黑，男人绷紧的下颌线，也一并在裴宝视野里消失。曲速引擎发出异常艰难的轰鸣声，在船舱彻底被森寒的阴影吞噬前，骤然加速推进，弹射进入曲速通道。

　　一进入曲速通道，那种冰冷且被窥探的黑暗感，就突然消失了。

　　驾驶舱内突然恢复亮度，给裴宝晃得睁不开眼，脑袋在季渊衣服里埋了好久才抬起来。

　　裴宝拉季渊衣领：“&@#%！”

　　妈耶！那是什么东西！！

　　季渊却没有回答。

　　不知道怎么的。
　　裴宝总觉得这阵子跟他熟稔不少的季渊，像是又变回了刚坠落小行星时，极尽戒备的模样，眉眼间全是冰冷的戾气。

　　裴宝赶紧支起毛茸茸的小天线，用天线顶他下巴。

　　“……吓到你了。”
　　季渊像是突然惊醒，眼神重新聚焦，伸手摸裴宝的小脑袋。

　　裴宝伸出小手，也安抚地摸他肚子。
　　两只圆眼睛仰着看他，虽然不说话，眼里却明明白白写着担忧。

　　“没事，别怕。”
　　季渊低声说，又摸他脑袋，重新调出星图，查看去往下一个要塞的距离。

　　裴宝看见男人在距离飞船图标最近的“2019 NHP5”打了个叉，“2019 NHP5”的坐标，就在星图里彻底消失了。
　　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飞船图标，漂泊在空无一物的宙域中。

　　季渊反复缩小星图，缩小四五次后，才在边缘找到另一个要塞坐标。

　　看见航行距离，一人一宝不约而同愣住——
　　对已经浪费过一部分曲速能量的飞船而言，整整18个天文单位的航行距离，确实有些勉强了。

　　裴宝赶忙爬到季渊肩上，看他身上的维生装置剩余能量。
　　只剩堪堪9%。
　　就算飞船剩余的能量，可以让他们抵达下一个曲速要塞，季渊的身体也不可能再支撑那么久。

　　裴宝对着那9%急眼：“乌乌……！”
　　不是吧不是吧，小行星环境那么艰苦都熬过来了，难道还得眼睁睁看着好同胞死在飞船上？

　　季渊扶着操纵杆，指尖在上面一点一点，似乎也在思考什么。

　　然后，他低头问裴宝：“飞船有一半是你造的，我觉得你应该会开？”

　　裴宝以为他想休息，点点头：“嗯嗯！”

　　又抱住操纵杆使劲摇，表示自己能推得动。

　　季渊把住操纵杆，又说：“好，以防万一，我给你留个口信。”

　　他再次打开记录仪，对着黑匣子说：“我是第三舰队指挥官季渊，以下是我的最终指令。”

　　“与我同乘的异星生物，来自不知名高智慧种族。请求将其直接送抵白局长处，不适行联盟高危生物收容程序。完毕。”

　　说完，他将整艘飞船的灯光和耗能调至最低，节省一切能量调配给曲速引擎，让智脑算出最大限度的航行距离——17.9AU。

　　到不了。
　　还差大约1500万公里。

　　他想了想，把维生装置的能量槽拔出，连进飞船的能量库。

　　裴宝猛地抢回能量槽：“尼@#%！”
　　尼玛，这个人拔管拔上瘾了吧！

　　季渊耐心解释：“我们用尽飞船的曲速能量，大约可以推进17.9AU。剩余1500万公里，你必须手动驾驶飞船，在非曲速状态下航行5个小时左右。”
　　“我的维生装置，还能再消耗3个小时左右；要是全部转化成飞船能量，就能再给你提供40分钟左右的非曲速航行。满打满算加起来，足够让你抵达要塞联盟军的巡逻范围。”

　　他好声好气地给小家伙解释，还指着智脑计算出来的方程式给宝看，知道这么聪明的小家伙，肯定可以完全看懂。

　　可裴宝转头看看方程式，又转头看看他，闭上嘴不讲话了。
　　整个宝就堵在能量槽的插口处，不让季渊往外拔。

　　季渊叹口气，想把他拎走。
　　裴宝使劲扒着插槽边缘不撒手，可变成一只30厘米不到的天线宝宝，跟成年军人的力气实在难以抗衡，季渊轻而易举就把他给拎起来了。

　　裴宝拿小巴掌噼里啪啦打他，打不动，竟然急得啊呜一口，狠狠咬住了他的手。

　　季渊：“……”

　　……看小家伙咬得那么努力的样子，他不太确定要不要提醒裴宝，他嘴巴里压根就没牙……

　　季渊又好笑又无奈地：“你怎么了？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比起两人都无法抵达要塞的后果，集中所有资源把你送到地球，确实就是最优方案。”

　　说完，他就把裴宝端起来，摆在操纵杆旁边。脱离维生装置以后，这具重伤失血的身体，估计还可以活动1分钟左右，季渊就提前解开了安全带，走到弹出舱的双层气压舱门边。
　　这样等他拔完能量槽，他就可以直接进入气压舱，通过最外层舱门落进外面的宇宙里去。

　　……看小家伙这么难以断舍的样子，估计是从出生就没经历过战争吧。
　　要是跟自己的尸体同航几个小时，对他来说也太残酷了。

　　手才刚按上气压舱按键，腿边又传来了奶兮兮的咿呜声。
　　季渊低头，意料之中地，在自己裤腿上看见了一只圆脑袋挂件。

　　裴宝抓着季渊的裤腿，仰起的圆眼睛湿漉漉，脑袋上的小天线，却慢慢开始发光。

　　“康……康……”
　　裴宝着急地拿巴掌比着自己的天线，又比比肚皮。

　　季渊眨眨眼，从地上把小家伙抱起来。
　　那块贴在圆滚滚肚皮上的小屏幕，开始是一片混乱雪花，紧接着，里面开始出现越来越清晰的人声。

　　“……正在向2019 NHP5要塞全速突进……”
　　“……第三舰队K47宙域巡航分队……全面一级响应作战状态……全面封锁2019 NHP5要塞区域……不允许……任一只隙间生物……”
　　“目标宙域坐标，（119.2321，38.8556，74.5405）……”

　　屏幕也逐渐显出清晰图像。黑暗的宙域中，无数机甲和战舰，正通过曲速通道弹射而出，像是无数闪射的流星。

　　季渊墨黑的瞳眸，瞬间闪烁起来。
　　他抱着裴宝，三步并作两步回到驾驶座上，直接调转航向，曲速引擎全力推进，驶向刚刚逃离的2019 NHP5要塞。

　　“你是怎么接收到的？”季渊仍然有些不敢置信，“舰队通讯是科学局的光量子加密通道……”

　　半天没听见回答，飞船从曲速通道弹射离开的同时，季渊迅速低头查看裴宝的情况。

　　裴宝脑袋上的天线发完光，就慢慢暗下去了。
　　连带肚皮上的小屏幕一起。

　　裴宝闭着眼，小身子晃悠晃悠。
　　啪嗒一声，倒在了季渊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