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沈湛风

31、不如形婚吧

　　林飞霜兴致恹恹便没有话说，少了她跟沈悸安的嬉闹和窃窃私语，一行人突然觉得安静了。认识不过两天，林飞霜的性子真是简单明了得很，闹腾起来刁蛮任性让人头疼，弄得鸡飞狗跳都不管不顾，安静下来倒是心无旁骛不想开口便可以整天一句话都不说，非得要选的话，何夕还是觉得选让人头疼的林飞霜好些，虽然闹腾但好歹生气勃勃。

　　“喂，林飞霜。”

　　“世子，有事吗？”林飞霜脸都不侧一下，依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

　　“我听沈小姐说，你明天就要和我们分道，带易尚回翠微门了？”

　　“嗯。”

　　“飞霜，听沈小姐说你经常行走江湖，我想门路你肯定比我多，沈小姐有个小事恐怕得需你帮忙。”

　　林飞霜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噗呲哂笑，秀眉一挑，道：“你别拿悸安当幌子，悸安要找我帮忙还需要你开口给我说？”

　　“嗯，是这样的，这事儿其实是这样的——”何夕凑近林飞霜，大致将她之前和沈悸安商定的收拾周文卓的计划说给她听。

　　只见林飞霜微眯着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目光炯炯盯着何夕：“你别告诉我这么阴损恶毒的主意是沈悸安想出来的！”

　　“嘿嘿～”何夕尴尬的笑笑，“那你是帮还是不帮？”

　　“帮啊，我就沈悸安这么一个姐妹，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这点小事，难得了本姑娘么？”

　　“哎，你觉得我这计划怎么样？”何夕腆着脸有些兴奋地问道。

　　林飞霜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眼里促狭的笑意满满，用玩味的眼神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何夕，钦佩道：“世子这招以牙还牙真是妙不可言！真是太痛快了！太损了！比杀了周文卓还让人解恨，真是解气！嘿嘿，你倒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呢！”

　　何夕脸白一阵红一阵，“怎么你说话就这么怪呢，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夸你呢，夸你呢！太损了，损得高明，损得痛快，不损的招配不上周文卓这畜生啊！”林飞霜眼里露出兴奋的光，嘴角提到周文卓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的。

　　她凝眉思索了好一阵，轻声道：“这事儿最紧要的就是要做到毫不察觉，我寻思着最好在回京之前，我会最快的速度赶回翠微门将易尚交给师父处理完毕，然后就拿到东西回来和你们汇合，接着——”林飞霜凑近何夕耳边，两人轻声商议完毕。

　　何夕讶然笑道：“看不出来，你冷静的时候，智商很在线啊！”

　　林飞霜虽然不知道在线是什么鬼意思，但大致能明白，她横了一眼何夕，“你以为姐行走江湖都是吃素的么？”

　　“林小姐厉害厉害，但是干嘛一提水育文就这般大动肝火？哎，别，别打，你怎么跟沈悸安一样动不动就要打人！”

　　“那是水育文拿了我腰牌，要是你夏侯府的门匾被人摘了我看你比我还急！”

　　是，是，是，何夕一阵点头，决定再不敢和林飞霜开玩笑了，离炸弹远一点免得体无完肤。

　　第二天林飞霜就带着易尚与沈悸安何夕一行人分道赶回翠微门去了，按照计划，她们现在能有多慢走多慢，边走边等林飞霜。最高兴的莫过于继荣了，这样一来剩下的路程倒不像是赶路更像是一群人的秋游，一天赶个几十里路便投宿休整，在路上也是野炊与各种游玩。

　　反正闲来无事，何夕干脆和继荣到路边林子里狩猎去，顺便可以提前为秋猎练练手，继荣更是开心坏了。猎到的野物众人就在附近溪边收拾干净燃起篝火烹煮烧烤喝酒，这样的日子倒像是浮生偷得几日闲，侍从们几乎每天在府中忙活，也很难有出来透气的机会，是以个个都眉飞色舞心情畅快得很。

　　这晚众人升起篝火，又是一派欢乐的气氛，几天下来一行人彼此都熟稔了，继荣在人群中闹腾倒很少来缠着何夕了。

　　沈悸安坐在一堆篝火旁边，青莲和红苏陪在两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远远的看见何夕过去了，便走到旁边忙活事情去了。

　　何夕打趣地笑道：“你这两个丫头，尤其是青莲，前几日真是牙尖嘴利得很，和我家朝霞唇枪舌剑好不精彩，天天守你守得跟犯人一样紧，搞得我像要劫囚似的，怎么这两天这么反常，时时刻刻给我们制造二人世界？！”

　　沈悸安和她相处渐久，也不像最初脸皮那么薄了，反唇相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么不正经的主子，下面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哎，我哪里不正经了？我可是对你最正经了！”

　　沈悸安笑笑，没有接话，她看着眼前一派欢乐惬意的气氛，怔怔出神，眉间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却难掩一抹忧虑，两人围坐在篝火旁边，火堆发出吱吱的木柴燃烧的声音，不远处的架子上烤着的野味发出诱人的香气。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过了很久，沈悸安突然呓语一般低低的开口道：“你倒真是个会享受的人，若不是你，我们这一群人这几天倒不会过得跟秋游一样自在快活！”

　　“人生不就该活在当下么，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就像我，要是知道有一天会穿越到前世的话，我前半辈子肯定不会那么活，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了，从最开始到现在我也慢慢接受这个无力改变的事实了，倒是你，我觉得一直都忧心忡忡的。”

　　沈悸安偏头看着何夕，突然狡黠的笑，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倒把何夕看得七上八下的，这种笑一看就不像好事，但是沈悸安偏欲言又止的样子，更让她心如猫抓，“你要说什么就说啊，别这种表情看着我！”

　　“我也只是猜测，我怕说了之后你就没现在惬意的好心情了。”

　　“哎呀，你这叫吊人胃口，烦不烦人，能直接点么！”

　　“我问你，秋猎过后就是年底，年底各国使臣都会邦交往来，你算没算你现在的年纪？你可有婚约？”

　　靠！何夕狠狠一拍脑袋，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脸色忽得惨白，“我靠，擦，怪不得我来的时候我爹让我乖乖待长公主府！”

　　“可是没那么夸张吧，你别吓我啊，没听说哪国的公主要嫁过来啊，就是只听说南境楚国皇帝有意给自己的长皇子求亲，但那也只是传言啊，你走哪里听来的消息，靠不靠谱啊，别乱吓人！”

　　沈悸安看何夕一脸惊吓，有些幸灾乐祸，她颇有深意的问道：“你之前给我说，你母亲也会回京？”

　　何夕眼前一道劈裂闪过，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我娘是来帮我主持婚姻大事的？我不要结婚，什么封建社会包办婚姻！何夕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画面，张灯结彩视野里全是红色，一个羞答答的陌生女人娇滴滴的向她喊道——夫君！光是想想就浑身冷汗。

　　沈悸安伸出一只手在何夕脸前晃了几下，一只手捂住嘴咯咯直笑，“怎么，吓傻了吗？是你非要让我说的啊！待会儿你没心情吃饭别怪我啊！”

　　何夕这会儿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忧心忡忡了，眉头锁得死死的，快要拧成麻花了，吃饭？鬼才能吃得下饭，难道我好不容易穿越过来到了王侯贵胄之家不用上班承袭父荫都可以不愁吃穿，代价就是要像传说中的政治婚姻么？

　　本来还想的此生胸无大志，安安心心找曾惜就好了，这下倒好了，说不定就得被逼着结婚，结了婚就得被逼着生孩子！何夕简直不敢想下去，像个无底洞黑暗不见底！

　　沈悸安一直望着呆坐在一边的何夕，嘴角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半晌，何夕回望过来，以牙还牙问道：“那你和周文卓解除了婚约之后，怎么办？”

　　沈悸安似早就猜到她要这么问，好整以暇地回道：“周家被解除婚约，坊间难免会传一些流言蜚语出来，反正我到时候名声不好，哪会像你啊，长公主和远拓候的世子，文武双全仪表堂堂，可是抢手的香饽饽！”

　　“你哄谁呢，按照我们的计划，名声不好的该是周文卓才对，这事儿绝对烂在肚皮里，根本不会影响到你名声啊，再说了，沈家千金小姐貌美如花知书达理，求亲的人会少吗？你躲得了吗？”

　　何夕一口气说完，总算解气了不少，至少现在有人同病相怜了不是？于是，两个人一起眉头拧成麻花。

　　突然，何夕一拍大腿，兴奋道：“沈悸安，不如我们形婚吧！”

　　“啊？！”沈悸安莫名其妙。

　　何夕凑近她，两片薄唇翻飞，如此这般兴奋的说了一盏茶功夫，沈悸安冷不丁道：“那你要是找到曾惜怎么办？”

　　何夕一愣，想了想，“我们要是不形婚，还不等我找到曾惜我就被包办婚姻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如果找到曾惜只有给她解释了，我相信她到时候会理解的。”

　　“可是何夕，你这么爱曾惜，如果到时候娶她的话，只能是侧室了，名分上的话还是会有遗憾。”

　　何夕叹了口气，无奈道：“世事哪有完美，我也只求尽全力问心无愧，你别说遗憾了，我要是能找到简直花光了一辈子的运气了吧，倒是你，你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或许以后你有可能遇到你喜欢的人，然后夫唱妇随相夫教子过一辈子幸福的生活，即使遇不到特别心动的人，但也会遇到一个不讨厌的人，你会真正的成为别人的妻子，成为孩子的母亲，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孩子——”

　　“够了，”沈悸安冷静的打断她，“既然我已经决定了，那便是考虑清楚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女人，跟你们那个世界不一样，不管嫁给谁，以后的日子是喜是悲都一样，一眼便望得见一生的尽头。你不必担心我哪一天后悔，就像你说的，世事无常，我再也不想自己的人生由别人来决定了！”

　　沈悸安最后这几句话说的冷静而笃定，晚风吹过，火焰摇曳，闪动变幻的火光落在她乌黑的眸子里，如繁星洒进广袤的暗夜苍穹，深不见底，闪亮而不可捉摸。

　　她突然对半个月前遭遇的事情释怀了，苍天有爱，静默不言，这件事确实给她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和难以磨灭的伤害，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因为这惨重的代价，让她终于得以遇到一个契机，终于置之死地而后生，终于在一片烂摊子中找寻到新的勇气和决心，去过自己想要过的一生，而不再是将就，将就那段勉强已久的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将就过那一种还没体验过怎么活的过程就知道会怎么死去的生活。

　　她喜欢读书，喜欢读到烟花三月下扬州便真的仗剑策马而去，喜欢读到夜泊东吴万里船便真的披上大氅去看雪，她也喜欢清醒的看冷静的想，不愿意与傻瓜对话不愿意人云亦云，她喜欢自己牢牢把握的感觉，一如她手里的剑，每一招每一式每一拳每一脚，付出多少汗水有幸得了多少天资都是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的，诗酒年华，青春放歌，不拘本性，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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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形婚出CP~~~
小天使们，小板凳坐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