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女仙要逆袭》青瞿

11、江南莺歌（二）

　　白莺叹了口气，她看着这个孩子，孩子的眼神格外清亮。
　　她想起来了，隐约记得几年前，镇上搬来了一户人家，那人家便是有些钱财的。男主人是个颇为得志的秀才，浪迹京华的时候赚了不少黄白之物，也娶了个夫人。那户人家第二日便装上大大的匾额，龙飞凤舞的写着“方府”。
　　这孩子，约莫是方老爷的小女儿吧？
　　白莺看着方莞，低头笑道：“那你的爹爹去了哪里？怎么把你丢下了？”方莞底下眼睛，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爹爹和绣姨带我来踏青……我我我，看到那边的花儿好看，就走丢了。”孩子别开眼睛，不敢看她。白莺不置可否，道：“那我把你送回去可好？”孩子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她点点头，发髻上的铃铛也在叮铃铃地响。
　　经过镇上的十字街往西，西北隅上便是方府。白莺携方莞过去时，方夫人正在门口焦急地等，一见到方莞便道：“你这孩子，又跑去哪里了？”方莞低着头，拽着白莺的衣角。白莺笑着对方夫人说：“这孩子在燕然山走丢了，幸好我发现，不然可就麻烦了。”方夫人见面前的白衣女子，温柔纤弱，不觉语气也和缓了，她道：“谢过姑娘了，不知恩人大名？”白莺笑道：“我是白家白莺，您称呼我白莺便是。”白莺这句话一落，方莞那原本怯生生的眼里闪过雪亮而又憎恨的光，只是转瞬即逝。方夫人谢过白莺，把方莞领过来，低声斥责道：“你这孩子，刚才宋老爷和他的长子来过了，见你不在，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什么！？修竹哥哥来过了？哎呀！？……”孩子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夜色里。
　　白莺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愣，修竹？
　　宋修竹么……
　　她记得那个男子，高冠轻裘，眉目舒寒。对人总是极其温柔的，然而眼底却总有化不开的冰水。她隐约知道些族中秘事，方家曾有先人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妖结合，那妖最后伏诛了，只是妖魅的血脉已经被隐秘的继承了下来，而宋修竹，便是最像那妖的人，传闻他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偶然闯入太爷爷的房榻内，即便是有着修为却也不可遏制老去的枯槁老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猛地从床上坐起！
　　那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多年的渴求和希冀，他近乎痴迷地看着他，呢喃道：“阿芷……原谅我……”，不久便溘然长逝。
　　而宋修竹也因此被称之为不祥的征兆。白莺曾见过他一面，作为白族的圣女，她承担起了为宋家稳定血统的责任。大概是一年前，白莺又一次拜访宋府，她看到被捆绑在火堆旁的男子，旁的人和她低声说那便是宋家的“那个人”，她走到他面前，他抬头看着她。男子的衣衫有些地方已经绽开，火焰猎猎撕扯着空气和他偶尔落下的发丝，他脸上粘上了斑斑污点，眼睛却是温柔而明亮，他就那样看着她，咬了咬嘴唇，道：“有劳白莺姑娘了。”
　　白莺抬手，她用的是族中的枯荣轮回术，传闻是九重天上神凤族的秘术，以施术者的鲜血为引，可压制邪灵，驱散冤恶。只一点，这咒术极为痛苦，对受者而言，几乎是噬心之痛，然而那男子一声不吭，他依然那样抬头看着她，就像看故人。
　　白莺施完咒术，略略不忍，她道：“你这样已有多久了？”他道：“已经一年了。”白莺面色凝重道：“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吗？此后每到月圆之日的子时，我便都回来为你施法，压制你心中的邪气。”宋修竹温润地一笑，道：“有劳。”他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是闲适的人间公子，并非是拷在火上的妖邪。
　　从回忆中醒过来的白莺皱了皱眉，方莞……这个孩子。
　　因为白莺居住在白族聚集地外的泠雨小筑，恰好也在西北方向上，因此，方莞便有时间就去找白莺。白莺也不恼，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或者……她本身就有点喜欢方莞，那是多么清亮的孩子的眼睛，爱憎都如此清楚。
　　她这样和那个孩子相处了几年，看着她从孩子变成姑娘。而她也在时光里慢慢长大，成为了守护生杀脉当仁不让的圣女。
　　一日，方莞来找白莺，嚷嚷着要学女工。白莺觉得好笑，便软语问她：“你学这个做什么？”方莞扭扭捏捏，道：“我……我想先学着嘛。”白莺便逗趣儿：“快到及笄了，难不成喜欢上谁了？”方莞不说话，只是低头，白莺这才觉得她已经大了不少，少女的曲线如同春山。方莞突然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那白莺姐姐，我告诉你，你可要帮我呀！”白莺觉得她甚是可爱，便道：“你且说说，我能帮的肯定都帮你。”方莞低头，忸怩道：“宋……宋大哥。”
　　只一瞬，白莺觉得心里分崩离析，她想起每个月圆的夜晚，宋修竹眼中泛出的红光，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手深深地嵌入白莺的掌中，他说——“白姑娘……杀了我……”
　　“不行！”白莺下意识地回应了方莞。
　　“为什么？”方莞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