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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拾·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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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赤着上身,对镜而站。
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将仅剩的抗敏药涂在胸前,我不由轻笑——这是要干嘛,我照顾自己有什么必要?
几次三番的,我想要打开手机,问问童童有没有想我,想不想回来看我。如果她点头,哪怕是骗我也好,那我就努力地活着,为了还能见到她。
可我不敢,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晾干了身上的药,我随意换了件毛衣。桌子上摆的是许多方便食品,就着冷硬的自来水吃下去再吐出来,我的胃就快要烂掉。
还能活多久呢,还能不能见到邬童呢?
这是我贫瘠干涸的脑海中唯独思考的东西。
然而从来想不出个结果。
我厌恶自己在人前虚伪的表演,像马戏团里受人鞭策,出卖本能和生命的,四只脚着地的动物。
没有人鞭挞我,是我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其实从来都是如此,邬童没有对不起我,没有任何人给我施加压力,过于脆弱和敏感驱使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手机远远的搁在一边,很久不充电了,早已经自动关机——我没有勇气面对洪水一样涌泻而来的谩骂和指责,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脆弱。
后悔吗?
也许吧……
在听到一阵短而轻悄的敲门声之前,在邬童泪眼汪汪地扑向我的前几天,我整个人像一台坏掉的机器。紊乱、混淆。
她的出现,拧动了我早已生锈的发条,救活了我被魔鬼吞噬了灵魂的躯壳。
开了门还没反应过来,我被邬童推了一个趔趄,前后摇晃一下,又叫她紧紧抱住。
“……童童?”
她的呼吸很重,脸埋在我肩头,浸湿了咖啡色高领的毛衣,却不说一句话。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她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想要来找我?我的心一沉,没有我在,她果真是保护不好自己的。
不同的猜疑浮现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地闪过。
她一定是被什么男人欺负了,一定很严重,她不敢跟母亲提起,无助之下才打算寻求我的帮助。
是退而求其次,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我,竟如此心疼,竟乐意效劳。
就算我知道,我是退而求其次中的最次,是迫不得已才选择的办法,就算我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有多低微。
那我也甘之如饴。
我对她的爱,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扎了很深的根,缠绕在我心间,索取那些为数不多的营养。
抱着我的那双手松了松,她抬头紧盯着我。
“我爱上一个人。”
啊,没猜错。
既然猜对了,为什么这么心痛和失落?我不打算深想,强笑,“是吗,那……很好啊。”
“一点都不好,那个人他很过分。”邬童眨巴眨巴眼睛,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跟闺密诉说情事。
我只能听下去,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那个人说,他喜欢我。”
我艰难地点头。
“以前意识不到,后来我发现自己其实很在意他,可他好像越来越不想理我。”
我闭眼,心中苦涩。
“什么都不告诉我,生病了也是,伤心了也是,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我轻轻抿唇。
生病了,伤心了,就连做梦都希望得到这样的关心。我的梦,走入了别人的现实中,我却还要干笑着,目送它离去。
我毕竟是个俗人。
“他越是不告诉我,我就越想知道,我走了很远的路找到他……”
“童童。”我打断她,“先别说了。”
她依旧那样看着我,依旧不肯听我的话。
她的嘴一张一合。
她说,“我走了好远的路找到他,他居然叫我,先别说了?”
……
今年今天的某个刹那,倏忽一瞬之间,我的心跳骤然停止,周遭一切都灰暗无光。
我能看到的,只有她星子般明亮,那对盯着我的双眸。
“陈继藜,我好想你。”
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眼前的她,已经占据了我整个世界。
这是上苍,他第一次眷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