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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解锁心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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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裴翡萝点了点头算作问好，吴伯恭敬弯腰垂目，走在两步之内，为她引路。
“走吧，我们是不是迟了。”裴翡萝闭上眼睛任由着小香搀扶着向前摸索，她今天眼睛干涩的厉害 ，即使润了清水也酸胀难受。
“小姐若是觉得迟了，那便没有迟，若是小姐觉得不迟，那便是迟了。”吴伯顿了顿，从胸腔咳出一口闷气，继续道，“一切都如小姐心意。”
裴翡萝闭着眼睛悄悄笑，她似乎有什么话压在舌尖，慢慢逼着自己吞咽下，“呵，是这个理。”若是为了赶收徒仪式，她怎么样都是迟了，他们总会考虑这一点的。
一路向南，走的水路，顺着蒲蓝河，四处风景倒是美丽，那些饥荒似乎被抛到身后，一派风流俊逸，有飞花随风落了一地。
七月流火，这绯色的澄英花却开放的的热切，澄英花是纪念一个女子的，陈英。
陈国王后殉国而死，年仅双十，死后无名无姓，后人为了纪念她，冠以国姓陈，世人也没有觉得不妥，嫁鸡随鸡，妇随夫姓也不是什么冒犯的事情，所以她从王后英变为了陈英。
至于她为何自尽，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从小寒宫屋顶跳下就不为人所知了，文人骚客不感兴趣，野史杂记胡乱猜测给她编造一个香艳的虚假，裴翡萝从史书上找不到，野史上不敢信，郁郁于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一个故去上百年的女子念念不舍。可是，那也没有办法，这已经是魏国的江山。
小香不懂她，吴伯心里如明镜却不愿意多舌劝慰，他太聪明，懂得回避一些危险的问题，比起回答小稀奇古怪的问题，他更愿意露出笑容，谄媚于前。
“小姐与世俗女子是不一样的。”吴伯看她神情恍惚，只能提点一句。
再不多言。
裴翡萝却只是点了点头，她捧着茶盏慢慢吹杯中细碎的浮叶，“魏国的皇帝为什么旌表她为节妇，她的存在只是魏国江山上的一个污点。”
吴伯注视着她的眼睛，笑了，“小姐觉得这是耻辱，对于魏国的王却不是，大道治国在于仁德，一个王眼睛看的是一个国家，是领土外未被攻占的土地，再小也要将视线放在朝堂之上，一个女子即使她的夫君是他的敌人，那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私仇。功高盖主，鸟尽弓藏，魏王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根基不稳，和他出身入死的兄弟也怕，这个王会对他们下手。”
惊雷般炸在她的心上，“对于一个王，小小弱女子的一块牌匾都容不下，哪里会容得下，手握重兵的臣子。”
裴翡萝捏紧手中的茶盏，她的食指被溅出的茶水沾湿，她毫不在意。
“那，这个女子仅仅只是一块彰显仁义的招牌吗？”
吴伯捏着胡须慈爱地笑，“小姐不妨下一局棋吧，握子的人有他自己的想法。”
“小香，棋盘。”
裴翡萝手持白子，看着棋盘上黑子步步紧逼，皱起眉，“吴伯，太过冒进了，后方缺守。”
“我的棋艺不如小姐，小姐担待些，小老儿不能慢，慢，小老儿就输了。”吴伯不在意棋盘上的输赢，只是一味追求下子。
“快，你也会输。”裴翡萝四面围剿式包围着黑子，她实在太过专注，以至于忘记时间，小香为他们点上蜡烛，本来白子一味进攻的姿态，在胶滞中慢慢落在下风，裴翡萝想要冷静下来，但是黑子落棋速度加快，她像是不服输一般，步步紧随节奏。
终于，裴翡萝放下手中的棋子，“我输了 。”
不需要分输赢，她在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小姐，本来可以赢的。”吴伯叹息。
“谁都会有赢的机会，你也有，我也有。”
“可是小姐为什么会认输呢。”吴伯的话有些不敬，他也严肃起来。
“作为小姐，我不可能会输给你，介于礼数，你不会让我输。”裴翡萝右肘撑着下巴，半闭着眼睛，她的另一只手垂在棋盘下。
“小姐真的很聪明，老爷夫人没有看错小姐。”吴伯起身一拜，退后一步，半跪在地上，他颤着花白的胡子，“吴始兴叩见六小姐。”
裴翡萝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扶起吴伯，“求吴伯教我。”她隐去后面的话，但是他们都知道。
吴伯斥散侍女，吹灭烛火，在幽幽昏暗的月光下，他跪坐在裴翡萝的对面。
“小姐天资聪慧，裴家之幸。”
裴翡萝也跪坐着，“翡萝愚笨。”
“人有三颗心肠，小姐占据其二，智德皆备，却失静。小姐胸有丘壑，自有主张，老奴本不该多说灭小姐志气，只是。”
话没有说完，裴翡萝一声轻笑阻止了吴伯的奉承，“胸有丘壑不如说心如欲壑，后土难填。”
吴伯拜了三拜，继续道，“小姐纵观天下，谁能称得上豪杰，帝王将相百般姿态，正如小姐所问的魏王，有自己的脾气性格却不得不违背心愿，王后英被迫跳楼殉国，有几分真意几分假心？他们都是遵循一个惯例，王后殉国，成全节气。后世君王宽慰，以表决心，图的是江山安稳，民心所向。”
裴翡萝默默将惯例两字念了几遍，“翡萝不懂。”
“小姐不需要懂，只要知道，是人就要遵循惯例，哪怕小姐仙路有成，也万万不要轻视这俗世间，千百年来，从未改变的惯例。”
“可是，总有人会突破一个惯例。”裴翡萝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顾柔城，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人，她从小所学到的就是突破常规，对于吴伯的教导，不以为然。
“是的，一个突破惯例的人必然是一个英雄，他所要对抗是惯例背后的人，可以称得上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是说，这样的人自不量力。”
“恰恰相反，他是一个能够评估自己力量的人。”
“这话说的我越发糊涂了。”
“人，生有反骨，只是大多数的人的反抗微小不值一提的，有些人面对力量时选择转身欺凌比他力量更为弱小者，有些人选择沉默，接受。有人却要逆风而上，有些折翅摔死，有些畏难而下，只有一点人成功，他成功打破一个惯例，但是。”吴伯捏着胡须笑，“他会制造更多需要遵守的惯例。这就是惯例。”
裴翡萝向后仰躺，双臂枕在脑后，她语气淡淡，“吴伯，我不懂，我也累了 ，我没有想过打破惯例，我只是。”
“有些累了？”吴伯站起身，躬身告辞，只是退到门口，他突然问了一句，“小姐什么都懂。”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我不懂。”裴翡萝声音很冷，门合上了。
她睁着眼睛看一片黑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她的一个朋友，只是同学罢了，关系并不亲密，她还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片刻的学校时光，有家门口的奶昔店，有路上见过的一只全黑绿眼睛的猫。
漫无目的思索一阵子后，她闭上眼睛 ，吴伯的话还在她心上飘荡，她不想要当英雄 ，只是直接被剥夺改变的资格使她很恼火，她本质上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这样直白的劝告让她觉得很丧气，虽然知道是为了她好，她也极力克制自己的逆反之心，但是。
她锤了一下地板，又在黑暗中摩挲，只有那把剑能给她带来安全感，将长剑压在胸口，她急促跳动的心平静下来，她用脸摩挲剑柄，像是寻求一个安慰，剑柄的霏字，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惯例。
她喃喃道，“什么是惯例呢，天黑天亮，潮起潮落，春夏秋冬还是王朝更迭，生老病死 。”她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颤动，像是极力突破一个加锁，它颤动挣扎咆哮。
既然是惯例，那何必她来了解，这个世界生死也好，只是书中一笔罢了，除了她，都不能当真，保住性命，她的命。
有什么在心中碎裂，枷锁解开了。
她能感觉到胸腹中一股灼热的气息由丹田直冲而上，鼻尖呼出的气息都是火热的，她从未如此清醒过，她的耳目更为灵敏，小周天心境提升了！
她既喜又恼，喜是心境提升，恼是她现在依旧不会用剑，虽说心境远超于修为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比试防卫靠的是修为，她必须赶快，将自己修为提升起来。
“一场硬仗，呵，还是早些睡吧，时间不早了。”
她还是遵循了惯例，为何比试靠的是修为不是心境，哎，这就是惯例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