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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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万物静默的时刻，但亦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楼中大堂十分空寂，大多数弟子去完成今日的任务，也有的去各处搜寻消息。才觉得原来白日里热闹的倾花楼此刻大的有些空旷。
盘旋而上的扶梯末端，那两盏红玉莲花在黑夜中燃着幽蓝的火焰，风拂过时偶有跳动。
笼罩在层层叠叠的粉色纱帐下，象牙大床中，蜷缩在一角着的娇小身影。暮玥柳眉微拧，粉嫩的唇被贝齿咬的有些泛白，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这是哪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人都去哪里了…
暮玥疑惑的望着空洞的四周。
迷蒙中，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四处空荡的让人感到害怕。一阵浓雾渐渐在眼前消散，退散后又逐渐出现那一副熟悉的画面。
大片大片的红色，红的透出让人感到恐惧的阴森。朦胧中似乎能看见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前方。
“月牙儿？”
谁在轻轻的唤她，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她。
前面的身影，是他么…
想要靠近却怎么也走不到那里，明明就在咫尺，可是怎么走也走不到。
忽然，耳畔擦过一只飞驰的箭翎直向前而去。急切的想呼唤眼前的那个身影，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那种焦灼无力的感觉简直让人绝望。
只见那个身影突然转身紧紧护住身后满脸惊恐的女人。箭狠狠射入了他的背后，他一声闷哼，随后那大片鲜红妖艳的血色染透了衣衫。
不要，不要…
无力也无声的斯声呐喊，滚烫的泪快要烧灼了脸庞。
眼前的一切还如昨天发生一般，陡然间如同破碎的瓷器，碎成一片片凌乱不堪。
那染着大红丹蔻的指甲，好像又挟住了自己的下颚。下颚传来的疼痛让她又想起那张她永远无法忘记的脸，一点一点靠近。
抗拒，惊恐，想要摆脱，无法动弹的让人感到绝望。只是下意识的不要听到接下来这个女人想说的什么，但那声音已经开始慢慢蚕食她的思想。
“你还在等谁，陛下吗？你以为他还在乎你？”
“嗤，你以为你真的是得了他的喜爱了？”
“你也是可怜，什么也不知道。我权当是发发善心，便告诉你好了。当年啊，你师父养育你不过是因为你为绮罗一族的后人，而收你为徒，不过就是为了给陛下磨一把刀罢了…”
“陛下今日肯为我挡箭，可见陛下有多在意我，你难道还未看出来吗？你又何苦等他亲自说出来呢？现在你可是一点利用价值没有的废物而已。”
“你以为，陛下会为了你一个随便捡来的野种，放弃我？放弃我尉迟家的兵权吗？”
“放开…我不是……不是这样的……才不是！”
一声痛苦的惊叫溢出口中，暮玥陡然从梦魇中醒来，浑身还在发抖。手里紧紧抓住的被褥早已经湿透，冷汗浸透衣裙，整个人也都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暮玥缓缓坐起身，仰着脸，目光空洞飘散地望着床顶的纱幔，想起了以前那一段好长好长的岁月。
良久，才抬起手胡乱的抹过满脸纵横的泪水。
原来以为，她所要做的，不过是乖乖听师父的话，做好师父说的一切。
原来以为，她牵着他的衣角同他一起长大，理所应当的享受着所有人的宠爱，那就是她的家。
而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只不过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刀，最听话的一把刀。而如今她已经内力尽失，成了一个废人。
听到那个女人的话，明明不应该相信她，可她还是害怕了，害怕如果有一天她失去能够利用的价值就会被无情的遗弃。
明明多么厌恶这样近乎靠换来的温暖，却又不想失去。
她只是，再也无法做回原来那个肆意妄为的暮玥。
而如今，却时常在午夜梦回之时，一遍又一遍的回味这种痛苦和恐惧。
这么多年过去，再也没有人能够纯真若当初。哪怕以前的种种也只是一个幸福的假象，也是现在无法触及的点点温暖。
近一年没有见过他了，果然不经意间是被那个女人一语成櫼。也不过是这么短短一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重新被改写。他不再是原来那个他，师父也不是原来的师父。
只有自己一人，被留在空无一人的原地。
江湖重现幽虹剑一事，究竟是怎样被泄露出去的还不知道，待到此事一结束，也算是自己给他和师父的最后一个交代。暮玥缩在被子里咬着手指慢慢盘算着，待为菱兰报完仇，凭借这笔交易正好能够让她寻一个安稳之处，也不至于过得太过凄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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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一束轻薄微曦的晨光透过林间茂密的绿叶，沿着窗柩照进房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本以为又会是一场拉锯式的起床难题要解决的时候，菱兰挑了挑眉，透过眼前层层叠叠的粉色纱帐，只见那个小小的人儿双臂环膝坐在床上。神情四散，不知道在神游何方。
暮玥乖乖的张开手臂，任她那个冰山美人一样的侍女给她换上一套鹅黄色的小纱裙。感受到她来总有一种安心的气息，忽然觉得一夜的惶恐顷刻之间已然消散了。困倦也随着袭来，她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菱兰手上刚拿起篦子，就发现眼前这人儿快要睡着了。
果然刚刚进来的时候是错觉，菱兰面无表情的想。
暮玥半梦半醒之间，看见镜中的自己头上被梳成了两个小花苞，簪着一对淡蓝色的琉璃珠蝴蝶夹。她左看右看，眨眨眼又鼓起腮帮子，总觉得这样一点儿也不威风。扭头怨念的看着菱兰。
菱兰满意的放下篦子，眼前这个郁结的小眼神，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奶猫，湿漉漉的眨着眼睛，没有半点威严可言。
暮玥见菱兰丝毫不为所动，伸手就要去挠乱脑袋上的发髻。
“再动今天便没有蜜茶和糖糕。”淡淡又低沉的话轻飘飘的落在暮玥耳旁。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一股由心而起的叛逆愤勇又涌了上来，“哦……”一个字被她拉长了来说，急的暮玥心里抓心抓肺，这才听到千回百转的意味后又接了一句，“午间那盏子冰饮也别想了。”好嘛，先前那股子什么勇气也像是掉进了水的火星子，噗一声化成了烟，一点也没剩了。
用完早膳的暮玥闷闷不乐的坐在秋千上，嘟嚷着“大骗子大骗子……”，明明她也没拆发髻了，为甚今天早膳的糖糕就给了一半，就连蜜茶也不许多放蜜。
菱兰嘴角微翘，既然是她掌总管之职必然由她来做主。怕是小丫头又能气上半天时间，天可怜见用心良苦她是半点不明白，就根据她那药膳粥中的药材来看，哪里能给她吃那许多甜物。
刚刚暮玥气鼓鼓的一溜烟跑去了后院，菱兰顺在后边踱步而去，悠长的一条小径，周围都是浓密的花丛，穿过粉花绿叶的小径，菱兰皱眉拂落衣袖上的花瓣。目光落在前方，才看到消失的小人儿。
茂密的紫藤萝缠绕着秋千，一串串长条的紫藤花垂落在两旁，微风轻轻而过，垂落星星点点的紫色花瓣飘散在空中，些许落在小人儿头上。她的眼神似娇似嗔，柳眉微颦。粉唇却毫不留情，又带着一丝别别扭扭，“你看什么呢，看到还不知道来帮我推一推吗？”像是掉入凡尘懵懵懂懂不喑世事的小仙女。
菱兰愣了下。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儿还没存到片刻就被暮玥的话打的神形两散。
停，还小仙女。就这脾气，指不定是上辈子欠了这不知哪块儿山头下来的无法无天小魔王的债，这辈子受着上天旨意来折磨自己了。这个时候倒会颐气指使了？刚刚不晓得是哪个小混蛋跟她闹。
暮玥随着秋千在花间荡着，鹅黄色的纱裙迎着风摆动，她翘着脚乐淘淘的觉得很快活，两个花苞苞髻上的琉璃蝴蝶夹，翅膀轻颤，仿若随着她呼之欲出。
她这会儿心情好了起来，也就不同菱兰置气了。她扭回头看菱兰，“兰兰，你觉得幽虹剑一出，是不是得好多人来抢呀，旁的不说，你们星陨国人是不是也会来？”
菱兰停了推秋千的手，“若真有此宝，辽云古国为何又会一夕之间倾覆呢。”依然是语气淡漠，“各路势力来寻此宝物，难免会大动干戈，战争一起必将生灵涂炭，受苦的自然还是世人。”
暮玥歪着头想了想，“可是那为什么还要寻它呢？既然这样大家都不去找不就好了嘛！”
菱兰看着远方，神色里一瞬复杂，“那是因为身在高位的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会更多，也会对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更加恐惧。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是非还是尊卑本来没有什么绝对，胜者为大罢了。”
“……什么狗，你说什么狗？”暮玥疑惑的看着周围，什么天地什么有狗的，哪里有狗？
菱兰觉得自己脑门上的筋狠狠抽了抽，自己是疯了才跟这个不知四六的小混蛋讲这么些东西。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