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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迹仁】那只野生灰豹(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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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向导,和一个士兵,在黑夜的花园里,对视着。
这要是在塔里,估计是会“拉响警报”的事件了。
可这是在U17训练营,在深山里,没有塔,只有两个都对哨兵和向导一知半解的发育中的未成熟向导和哨兵。
仁王眯起眼。
他想反驳,又没有反驳的理由。
比赛是他自己输的。输的原因里有多少是属于“态度不够”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幸村没找过他,真田倒也没说什么,但这反而让他自己更气不顺了。
像是在他的队友眼里,他就是这样掉链子的形象。
可他能说不是吗?
于是仁王又觉得很没意思。
自己的队长和队友都这么觉得了,“敌方”对他有这样的评价,又有什么不对呢?
他揉了一把怀里灰豹的头顶,那只灰豹像是一只优雅又友善地家猫一样,一边面无表情盯着迹部一边用头顶蹭了一下仁王的手。
仁王感受到了这份友善。
这真是只可爱的精神体。
可惜主人没有精神体这么可爱。
这么想着,仁王弯下腰把灰豹放在地上。
他直起身:“你是来找它的吧。”
迹部挑了挑眉:“啊恩?不打算反驳本大爷吗?”
仁王沉默了两秒,勾起唇:“puri.”
亭子里的光是路灯的余光,不亮,光源在侧面。迹部的视力已经被加强了,却还是无法从仁王的表情里读出太多个人情绪。这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他的记忆里,欺诈师的技能并不包含“隐藏内心”这一条。全国大赛比赛时的刻意挑衅,和后来的烦躁也表露的明显。但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仁王,乍看之下反而变得陌生了。
……不,也不能这么说,他了解过他吗?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而后灰豹拍了两下地面,侧过头幽幽地看了迹部一眼,突然后腿一蹬。
迹部:“?!”
他眼前一花,精神图景里有什么闪了一下。
而后这只灰豹就从他面前消失了。
也没有在精神图景里出现,反而从精神力的反馈来看,是……走远了?
太不华丽了!
他睁大了眼睛,对上仁王似笑非笑的眼神。
“看起来你的精神体不喜欢你。”仁王说。
他弓着背,像是有些疲惫的样子,也没等迹部再说些什么,就转过身:“希望天亮之前,你能找到他。”
迹部:“……”
19
迹部当然没有找到他的精神体。
虽然能感受到隐约的方位,但他和他的精神体的链接还是不够完整。他的哨兵能力也还在发育中。
他找了资料,资料里精神体和本人都是合作无间的。
那他的精神体是怎么回事?!
他拿起电话想直接打个远方的迹部白金汉宫的管家,临了又停住了。
如果现在去接受“塔”的基本训练,那么国家队的事……来得及吗?
他最后没有打这个电话。
对他来说,国家队已经是网球上的最后一次放纵了。能在预计的仅剩的网球生涯里遇到这样的盛事,不全力争取也太不华丽了。而在这过程中其他都是细枝末节了。哨兵?是不是也不影响打网球不是吗?
但训练营里有一个向导,还是让他对仁王这个人多了一份注意力。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桦地为什么那么喜欢仁王?!
迹部忍不住猜测,这难道是向导的天分吗?
……可仁王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亲和力啊。
相反的,那家伙……
迹部想起了那天晚上一半隐在黑暗中的仁王的侧脸,和看似冷淡的眼神。
20、
枕头大战的那天晚上,迹部被桦地一枕头拍到地上时,是震惊的。
前三秒里他沉浸在被“背叛”的悲愤里,后几分钟他躺在地上思考,为什么桦地会这么做。
他的伙伴玩得很开心,迹部看的出来。
这是平时太压抑了?还是只是……突然想开玩笑?
啧了一声,迹部嘟囔着太不华丽了,一边撑着坐起来。
他看着已经转移了战场的走廊,掸了掸衣角。
桦地方才被向日和日吉簇拥着走了,大概会闹到挺晚。但迹部依然往桦地的房间方向走去。
门掩着。
迹部在靠近那扇门时就感觉到了什么。
他挑了挑眉,抬手推开了门。
“本大爷——”
他顿住了。
仁王就坐在房间里唯一的那张桌子旁,穿着浴袍故意做出一副浮夸的姿势。
他怀里抱着眼熟的灰豹,单手撑在桌面上含笑看过来。
迹部眉毛跳了跳。
21、
精神体总是黏着一个不算熟的向导,是怎么回事?
……能用“黏着”这种不华丽的形容词吗?
迹部反手带上门。
他禁不住哼了一声:“你使唤桦地使唤的很顺手嘛。”
“他不是玩的很开心吗。”仁王随口道。
迹部语塞。
“况且,你也看得出来,我的‘幻影’根本没有认真在做。”仁王歪了歪头,“在明知道是我的情况下也这么做了的桦地,超出你的预料吗?那不如反省一下你自己如何,迹部大少爷?”
他念出“迹部大少爷”几个字时是拿腔拿调的念法,迹部听得皱起了眉。
但仁王的神态又不像是在嘲讽,而只是简单地开个玩笑。
用这种语气开玩笑,也不怕讨人厌吗?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22、
仁王的心情倒是很好。
像是报了什么一箭之仇一样。
分明那天晚上自己做的决定,不反击也不反驳的。
到头来想想却还是记了仇。
虽然不是那么认真地。
23、
他们还是聊起了精神体的事,在一阵沉默过后。
仁王抱着灰豹,习惯性地做着精神疏导。他说晚上桦地不在的时候灰豹会来敲窗户,它挺喜欢我的。
这不是炫耀的语气,因此迹部也只是点了点头,说我的能力还很不稳定,精神图景也不够完整。
不打算把它带回去?
它愿意?
这可真不像是迹部的语气。
仁王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而后,一贯在他面前(或者说每次出现在立海大)骄傲到每根头发丝都是翘着的迹部,露出可以用诚恳来形容的表情:“是我要谢谢你。”
“……puri”
“精神体的事。”迹部瞥了一眼灰豹,又感觉到自己变得狂躁的情绪变得安稳下来,以至于白天冰锥林立寒风飒飒的精神图景都平静了不少,“就算是向导,你也没有疏导它的义务。”
仁王愣了一下。
他舔了舔唇,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用谢。”他说,“它很可爱。”
24、
仁王的能力,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是冰山一角。
因为全国大赛而看轻他的人,会被欺诈师的冷箭刺伤。
迹部也是在关注起仁王后,才察觉到这一点的。
他不知道该把这样的暗流汹涌归功于仁王这小半年的成长,还是其他的什么。
毕竟他不会凭借一场比赛,就对仁王这个人做出太过笃定的判断。
那是太自负的行为了。
25、
一军归来的那天,迹部在中央球场上感受到了来自高中生顶尖战力的威压。
有哨兵。
成熟的哨兵。
也有向导。
成熟的向导。
他能感觉到的只有这个了,而哨兵和向导,在网球上到底能发挥出多少战力?
能协助他完成这个课题的,只有一个人。
26、
他推开仁王房间的门。
桦地不在。这原本就是他特意选择的时间点。
“要和本大爷双打吗?”迹部对着露出了然表情的仁王扬了扬下巴,“就算是你,也不想再被本大爷用‘等级不高’来形容吧?”
“你也知道你那么说有问题么。”仁王从自己的上铺跳下来。
“不,我那么说没有任何问题。”迹部挑了挑眉,“你打算向我证明,它是有问题的吗?”
仁王抿了抿唇。
他承认他被迹部激起了战意。
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也对那场比赛的结果,和后来的一系列事情耿耿于怀。
更多的还有……
他想起白日里和大石一起组队双打时的情景。
面对那对高中生双胞胎,他的表现也并不能说好。
明明是练习过的战术,却似乎表演过了头。
就算是“幻影”成菊丸,也不必连他的弱点一起复制了吧?
他的“幻影”,不是仅止于“复制”的东西啊!
他想证明的,和他能做到的……
搭档是迹部吗?
向导和哨兵的搭配,能碰撞出他期待的力量吗?
仁王反手从身后的桌子上拿了什么,用指尖转了转,勾住了。
迹部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代表一军的徽章。
“你的意思是……”
仁王指尖一动,徽章划过一道抛物线,铛地一声落在地上。
“去拿一个数字更高的徽章吧。”他的语气还是有些拖沓的,带着古怪的语调,却又和以往并不相同了,“你是哨兵,我是向导,如果输了,塔里的记录也会留下‘黑历史’的。”
“本大爷可还没登记。”
“我记得就行了。”仁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觉得呢?”
迹部哼了一声。
27、
他们在深夜前做了几个小时的配合练习,网球上的,和精神力上的。
灰豹还是出现了。
它对迹部在不在场毫不在意,似乎只是为了仁王的精神疏导而来的。
仁王一边摸着它的毛一边说,你和你的精神体如果一直这样,会出问题的。
本大爷能解决。迹部说。
Puri?
我差不多知道该怎么做了。
迹部说着就摆了摆手,说今天到此为止吧,好好休息,别影响明天的比赛。
28、
所以哨兵和向导的搭配,到底能激发出怎样的火花呢?
仁王一次次用出零式发球时想,如果不是迹部在场,如果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绝对,绝对,不会这么拼命的。
但……
不是为了争口气。
大概有一部分是对过去的全国大赛时自己过于轻慢的态度的忏悔。
还有一部分,是执拗地想要做到一点什么。
剩下的一部分呢?
他看到了,突然出现在场内的灰豹。
他和迹部的精神图景链接起来了,是哨兵和向导的链接方法。
于是他以为的单方面的同调并没有发生,他和迹部像是真正进入了同调的状态。
而迹部的精神体信任他,想要帮助他。
……这可太让人惊讶了。
29、
让一个向导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大概算是哨兵的失败吧。
迹部这么想完,看了一眼比分牌。
第二局完全是靠着仁王的手臂硬撑过去的。
他自己的体力都消耗了大半了,出了名的体力苦手的向导也终于坚持不住“幻影”。
他的精神力突然卷起了旋涡,但没有维持多久。
一股冰凉的,水一样的精神力安抚着他。
他像是被海水淹没了,于是瞬间就沉寂下来。咸,还有阳光。他的眼前似乎都出现了深海的幻象,一会儿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仁王的精神图景。
……开玩笑吧?
那家伙的精神体不是白狐吗?!
白狐生活在海里?!
30、
灰豹在比赛结束后又跑了。
迹部能感觉到自己和它的链接变得强劲了很多。
这大概也是仁王的功劳。毕竟在比赛时,他们“同调”了那么久。
“还行吗?”他扶着他站起来。
比想象中要固执很多的向导自己站直了,分明脸色发白,却还是露出了“这不算什么”的表情。
迹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了,却都不是能用言语能表达的。
那该怎么办呢?
一个球打断了他的“苦恼”。
裹挟着汹涌的气势而来的球,冲着对面大概是放了一点水的冰帝和立海大的直系学长打过去。
迹部看着越知条件反射就半侧过身护住了毛利。
……这算是哨兵保护他的向导吗?
等等,如果他没感觉错,对面的越知前辈才是向导吧?毛利前辈是哨兵才对!
迹部侧过头和仁王对了个眼神。
31、
“我可没和你绑定。”后来在医务室里,仁王这么说道。但他停顿了一下,又像是掩饰一样用吐槽地语气接着道,“勉强我也算是保护过你了吧?体力的问题我也很想解决,但真的有些麻烦。”
迹部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而仁王被这一眼看出一点火气来。
他啧了一声,自暴自弃地往后靠了靠,侧过头看向窗外。
他觉得有些尴尬。
但哒哒哒的声音削减了一些尴尬。
一只爪子把原本就半开的窗开的更大了。
灰色的豹子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
它看上去没有平时皮毛光滑。大概是白天做了过多“战斗”的缘故。
迹部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问道:“你的白狐狸呢?还好吗?”
仁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慢顿顿把灰豹抱进怀里;“它很好。你的问题才比较大。”
我的问题?
迹部看了一眼还是不理他的灰豹。
他原本想说“这件事过几个月能力稳定下来就自然会解决了”,话到嘴边却转了个方向:“这场比赛结束后,国家队的名单基本是定下来了。外出比赛的时候,我们住同一个房间?”
“……puri?”
“它现在只对你有反应。”迹部又露出了诚恳的表情,“我不想在世界杯的比赛上留下遗憾。”
他没有用“本大爷”的自称。
而仁王对这样的“请求”毫无办法。
“好——吧。”他拖着音道,“如果你觉得主动组队能让教练更改他们安排好的房间的话。”
“本大爷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32、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当他真的不知道迹部在打什么主意吗?
但……谁又说这不是两个人都在“心怀鬼胎”呢?
仁王捏着灰豹的耳朵揉了揉。
他想真糟糕,欺诈师的伪装,有一部分对迹部失效了。
但大少爷的面具也在他面前失效了一部分。
这也算是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