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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刘向善老家在上海边上的小渔村里,紧挨靠着黄浦江,雨水多了,就闹洪灾,雨水少了,河水就枯竭。这一片全是沼泽,房屋破败,百姓穷苦。上头当官的也不愿来管。
      这天阳光正好,院子里晒着豆子和蕻菜。院里摆了张小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老妇人,脸上的皱纹镌刻风霜,眼睛浑浊。另一个是位年轻姑娘,白净脸,柳眉杏眼。她的头发很长,松松编了个麻花辫垂在胸口,看上去清秀温婉。
      “二丫,有人找你呢。”姑娘回头,看到干爹领着几个陌生人过来。最前面的是个中年人,穿着大褂,脸上挂着奉承殷切的笑容。后面是三个青年,她还没来得及看,其中一个跑到她面前:“阿真!阿真!”青年的头发理得很短,穿着皮衣和靴子,兴高采烈打量她:“老天保佑,你没事,真好。”
      她皱起眉头,脑中隐隐闪过什么,但是抓不住,只是觉得这青年很熟悉。刘向善和她干爹从屋里拿出几个凳子,在旁说:“几位大人坐,姑娘救起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两年老头的腿脚是越来越不好,全靠姑娘给人写书信维持生计。”
      那青年在她身边坐下,笑道:“阿真,我林榆雁啊。你记得起来不?”
      阿真柔柔一笑,抱歉地摇头。另外两人也坐下,一人穿着西装,另一人穿着风衣。穿着风衣的人也看过来,他的五官精致柔和,但眉眼冷峻英气,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肃杀。她一抖,心中突然掠过一丝冰凉的恐惧,连忙低下头。
      楚明玉从怀里摸出一叠钞票:“真真多谢二老把阿真救起来。回去之后,我们会请全国最好的大夫给她看病。”
      老汉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他象征性地推了两下,颤抖着手把钱收下。秦墨站起来,走到阿真面前,想去牵她的手。阿真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里越来越慌。她站起来后退两步,攥住老妇人的手,颤着声音说:“娘……”
      老头急忙过去说:“姑娘,这是你家里人,来接你回家的。”
      阿真摇着头后退,她一看到眼前的风衣人就很害怕,这种害怕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体还在警告她,眼前这个人很危险。
      秦墨一僵,慢慢收回手。林榆雁拍了拍阿真的肩膀:“阿真,你别怕。我保证把你治好,国内治不好就去国外。你看看你,”他拿起她的手腕,“怎么搞的,都成骷髅了。”
      自在火车站分别,他和阿真就没再见过。阿真给他的电报他没收到,当时正被自家老头子关监禁呢。沈洛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他是华东军的人,沈家人当然不会把闹婚的事告诉他。
      老妇人颤颤巍巍说:“闺女,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啊?”
      楚明玉心里奇怪,这老妇人为什么会问这个话。林榆雁笑道:“老人家说什么呢,阿真还没结婚呢。”
      老妇人正要说话,被老头喝了一句,立刻闭嘴了。老头子笑道:“我这婆娘就喜欢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各位大人看笑话了。大人们要不要吃个饭再走?”
      秦墨站着不动,刘向善道:“不必,这就走了,三爷还有事。”
      阿真缩在林榆雁身边,林榆雁拍着她的背安抚。快走到小汽车了,身后传来老妇人的叫声:“二丫啊……身子很差的,你们别伤着她……”
      楚明玉笑着回道:“好嘞大妈,您就放心吧。”
      阿真回到秦公馆后一直坐立不安,秦墨一靠近她她就止不住哆嗦。林榆雁翻着联系本:“我大哥认识个很好的脑科大夫,明天叫他过来。”
      “不用。”秦墨握着阿真冰凉的手说,“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过去那么狼狈不堪,也许是老天爷垂怜他,给他这个机会重新开始。
      秦墨领阿真到她原来的房间,温声说:“这是你的房间。”阿真小心翼翼打量,苍白的手摸着桌子,手背上浮着细细的青筋。秦墨站在她身后,不由伸手覆盖在她手上。阿真一惊,急忙要抽出来。秦墨握紧她的手,柔声说:“阿真,别这样。”他把手腕抬起来,十字架轻轻晃动,他笑道:“瞧,这是你给我的。”
      阿真摸了摸十字架,又摸了摸手链。秦墨定定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温柔:“这也是你的,现在戴在我手里,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阿真愣了两秒,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你出去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也不明白,眼前的青年俊美又温柔,但她看到他就很害怕,怎么都挡不住。
      阿真的身体很消瘦,苍白得不正常。她总是会头痛,饭也吃得很少。秦墨让人换着花样给她做饭,她会勉强吃一些,却也不多。她对别人都很温柔,但依旧排斥秦墨,只要他在身边就变得沉默寡言。秦墨一靠近她,她就不由自主发抖。她头痛时就会睡觉,只有这时秦墨才可以靠她近些。
      这天晚上秦墨回到秦公馆,问道:“阿真呢?”
      老妈子帮他脱披风:“姑娘一下午都在小后院呢。”
      小后院是秦公馆最偏僻破落的地方,野草丛生,屋檐下挂着蜘蛛网,角落里堆着发霉的木材。最显眼的是十八口大缸,其中有两口缸的缸壁破了。秦墨走到小后院,阿真跪在破缸面前,苍白的手慢慢摸着裂口,背影瘦削孱弱。
      他走到阿真身后。阿真头抵着缸,皱着眉头回忆:“我肯定来过这……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他抱起她,她的身体很轻,依旧在发抖。他说:“别想了。”
      阿真抱住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好痛啊……”
      她的头痛病时不时犯一次,每一次都疼得浑身冒汗。秦墨请中医来看,中医开了安神的药方,又让她静养一段时间。秦墨为了不让她无聊,会让林榆雁和楚明玉来陪她说笑。他自己也会提早回秦公馆。
      明明已经磨掉了不少棱角,但看到她和林榆雁玩闹时露出的笑容,秦墨心里还是像针扎一样难受。她对所有人都那么善良,除了他。他想起曾经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少女,眉眼温和带笑,声音轻柔:“少爷。”
      那些岁月蕴着池塘朦朦胧胧的水汽,挟着葡萄架上藤蔓的清香,少年还不懂权势地位尔虞我诈,楚明玉嬉皮笑脸嗑着瓜子,林榆雁一惊一乍吓唬阿真。阿真回头看向秦墨,目光温柔缱绻。秦墨笑笑,继续看书。
      秦墨和林榆雁一前一后走到秦公馆门口,秦墨淡淡说:“你以后不用来了。”
      林榆雁低下头:“是,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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