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有病》知蝉

3、第三章

　　纪宁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事情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看完了一本笔记的她久久没能缓过劲儿来。
　　原来，她有这么厉害的身世的吗？
　　桌子上相框里的妈妈依旧在对着她微笑，旁边粉红色的笔记本在台灯光芒的照射下，反射出“阿宁”两个字。
　　阿宁？纪宁觉得疑惑，伸出手拿过那个笔记本。
　　粉红色的，看起来就很幼稚的封面，和之前几本古朴又刻有繁复花纹的记录本反差极大。
　　纪宁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还是翻开了第一页。
　　3月17日，晴
　　小朋友们都说我是个怪胎，说我天天和空气说话，都不和我玩，可是我并没有和空气说话，他们才奇怪。
　　落款：阿宁
　　3月20日，小雨
　　今天房间里来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她长得好可爱，给我讲了好多故事，只是很奇怪，她没有脚。我把这件事情和妈妈说了，然后就被送去了医院，那里没有脚的人更多了，妈妈也很奇怪。
　　落款：阿宁
　　3月25日，晴
　　……
　　纪宁越看越心惊，手指慢慢地收紧。
　　“纪宁是个怪胎，纪宁是个怪胎，我们不和她玩。”
　　“和你待在一起，我们也会变奇怪，你不要靠近我们。”
　　……
　　陌生的场景，陌生的人，刻薄的话，一点点被强行塞进纪宁的大脑，手中的笔记本掉落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地制涌出眼眶，布满脸颊。
　　这个笔记本是她的，阿宁就是她，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记得？
　　脑袋越来越痛，纵使纪宁努力地捂着自己头，也还是没办法阻止那些记忆的侵入。
　　双眼被泪水模糊，视野里的光一点点变暗……
　　直到最后一片漆黑。
　　纪宁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程南去找了池深。
　　浅塘湾的别墅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每一栋别墅都有自己独享的大片宁静园区，程南开着车在靠近湖边的一栋两层别墅边停下。
　　程南在外面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有回应，给池深打电话也打不通，估计又是去做某些“大事”了，程南只好站在外面耐心地等着。
　　半个小时以后，池深慢悠悠地从路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你终于回来了。”程南从车里钻了出来，舒展了一下自己已经僵硬的身体。
　　“你给我打电话啊。”池深快走两步过来开门。
　　“不是我不想打电话，是你的电话打不通。”程南在心里默默一个白眼，跟在池深的后面进了屋，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
　　别墅按照极简的风格装修，第一次来的时候，程南简直不敢相信，依照池深这种独特的技能拥有者，房子不都得按照哥特风格来吗？怎么能这么追着潮流来。当时的池深一句话没说，送了他一杯水，让他闭嘴。
　　“怎么今天过来了？”池深觉得奇怪，每周的这一天都是程南和他那位让人头痛的病人见面的日子，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他很挫败，以至于完全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时刻，今天竟然有心情过来找他。
　　“唉。”程南长叹一口气，“我发现了一些让我很怀疑的事情，所以想过来问问你。”
　　“嗯。”池深已经坐在了程南对面，面前摆上了晚餐和一杯水，俨然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程南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世上，还有像你一样的人吗？”
　　池深眉梢一挑，迅速明白了程南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我的那位病人，她应该是看到了死去的动物的灵魂。”程南端起桌子上的水。
　　“仅仅是动物？”池深面色冷静，看向盘子里的三明治。
　　“先是出现幻听的现象，今天突然能够看到的，具体是不是只有动物，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那就先观察吧，说不定，只是幻觉。”池深看了程南一眼，又问了一句，“她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吗？”
　　“发病？”程南笑了，“她没暴力或者是恍惚的情况，在我这么长时间的观察里，她只是常常走神、噩梦和贪食厌食而已。”
　　“能交流就行，如果最终确定是和我一样，就带她来找我吧，我想办法。”
　　“好。”程南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这人和小时候一样，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是个热心肠。
　　“我其实觉得很疑惑。”池深斟酌了一下，还是张口了。
　　“怎么了？”程南拿过面前的三明治咬了一口，都怪今天丰俊白戳他盘子里的菜，害得他一口也吃不下了。
　　“按照你之前跟我说的，她的家庭应该很一般，为什么她能在你们这种级别的疗养医院住这么久？”
　　程南意识语塞，“……是啊，你不说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而且按照记录，她从十岁起就辗转于各个心理医生之中，这算下来，真的是一笔巨款。”程南狠狠地咬了一口三明治。
　　池深皱着眉头思考，没有说话。
　　“今天我让她跟我说说她妈妈的事，才知道她妈妈是烧炭死的，而且带着她弟弟一起死了。”
　　“只说了这些？”池深停住了端着水杯的手。
　　“嗯？什么意思？”程南的嘴里有三明治，说话含含糊糊的。
　　“如果我让你说说你妈妈的事情，你会怎么回答？”
　　“我？我妈长得很漂亮，做饭好吃，还很温柔，还……”
　　程南住嘴了，和池深对视一眼，他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咽下嘴里的三明治，“为什么，提起她的妈妈，她想起的只有死亡……”
　　尅有给程南继续深入的机会，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喂？纪先生，怎么了？”
　　“纪宁昏倒了，程医生……”纪宏亮的声音里有极力压制也压不住的慌乱。
　　程南急忙站起来，“纪先生您别急，您打了急救电话吗？”
　　“打了……”
　　“您现在把地址给我一下……”程南一边说话，一边换鞋。

　　正午的太阳最是毒辣，尤其是在南城的五月，纪宁就是在十二点的时候醒过来的。她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满目的白让她有些恍惚。
　　她想起来了很多事情，小时候的事情，关于为什么会被叫做怪胎，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纪宏亮昨天就让程南先回去了，买了午饭，一打开门就发现自家女儿醒过来了，高兴得不知所措。
　　纪宁却只是扭头微微一笑，叫了一声爸，就没再说话。
　　纪宏亮权当她是累了，却不知道她现在有多混乱。
　　不是说正午的阳气最旺吗？为什么这里还是有这么多的灵魂？
　　一个个没有脚的人在屋子里进进出出、飘来飘去，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你看得到我们？”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碍于自己的爸爸在场，纪宁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在看她了。
　　一瞬间各种声音没有经过纪宁的双耳，就直接钻进了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纪宁只得皱着眉头捂住脑袋。
　　“纪宁？纪宁？”纪宏亮急了，喊了好几声也没有收到纪宁的回应，迅速地冲出去找医生。
　　“你们安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了，纪宁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出声。
　　“……抱歉……”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缩在角落里，忐忑不安地看着纪宁。
　　循着儿时的记忆，纪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深呼一口气，“有事，按顺序来，我能帮就帮。”
　　纪宁的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都有些发愣，即使脸上都跃跃欲试，却还是欲言又止。
　　“姑娘，麻烦你，帮帮小诺……”离纪宁最近的一位老奶奶说话了。
　　“小诺？”纪宁的视线回到刚刚开口道歉的女孩子身上，“是你？”
　　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小诺更是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忘了回答。
　　纪宁看到了，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他们自己的名字，曾用名、现用名，还有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就像是游戏里的血条一样，淡淡的，半透明的红色。
　　“……是我，”小诺壮着胆子往前飘了飘，“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纪宁皱眉，这个问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到的。”
　　“看到的？”屋子里的人异口同声。
　　“嗯，”纪宁点头，“别说这些了，先说帮你什么吧？”
　　“啊？，啊，好……”小诺的脸上有期待的神色，却好像不那么愿意开口。
　　纪宁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能在脑海里自行脑补，越脑补，面部表情越纠结。
　　旁边一位年轻姑娘像是看出了什么，急忙开口先说，制止了纪宁的某些奇怪想法，“小诺是车祸死的，开车的是个富二代，家里用钱把这件事偷偷解决了，一天牢房都没有蹲过，现在还在外面逍遥自在。”
　　她的话一说完，屋子里就沉默了。
　　“你家里人就这么算了？”纪宁皱紧了眉头。
　　小诺咬了咬嘴唇，“本来我妈是坚决不同意的，只有我爸同意用钱解决，因为他赌博，欠了好多钱……但是后来我爸痛哭流涕给我妈跪下了，说以后再也不赌了，我妈一心软，就同意了……”
　　纪宁翻了个白眼，这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男人的话，更何况，他还是个赌徒。
　　小诺看了一眼纪宁，急忙接着说，“我不怪我妈的，反正我都死了，能有钱拿也挺好的，而且跟有钱人对着干也没什么好处。我想请你帮帮我，是因为，是因为我爸又去赌了……”
　　“所以你想让我去跟你爸说，让他别赌了？”
　　“不不不，不是……”小诺急忙摆手。
　　“所以你是让我劝你妈离开你爸？”纪宁右眉挑起。
　　小诺沉默了，然后点了点头。
　　纪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婚姻这种事情时别人给了建议，就愿意接受的话，这世界上回少很多忍气吞声的人。
　　“难度系数太大。”
　　听到纪宁这样的回答，小诺的肩膀都垮了下来。
　　“还是谢谢你……”
　　“不过我尽量吧。”纪宁真的想抽自己一巴掌，真的是什么忙都想帮，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真的？太谢谢你了。”小诺说着这句话就想冲过来。
　　“别别别！”纪宁急忙把用小手臂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开玩笑，这要是直接撞过来，纪宁的灵魂都能被撞得抖三抖。
　　小诺硬生生地停住了，不好意思的笑笑。
　　“顺带也去看望一下那位凶手。”纪宁勾了勾嘴角。